第兩百二十六章 喝酒
當林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身子坐在椅子,頭卻歪倒在桌案上的凌寒煙。
他步子一頓,臉上顯出一種不可名狀的神情,卻仍是默默地走近了,合上凌寒煙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
屋裏格外的寂靜,彷彿所有聲音都被隔絕在外,因此,水滴落在桌案上的聲音便清晰起來:“啪嗒——啪嗒——”
林木的眼睛裏不斷湧出淚水,然而除了淚水落下的聲音,一切仍是寂靜的。
他緩緩的,緩緩的伏下身去,抱住凌寒煙的頭,將她攬在懷裏,一縷鮮血順着他的嘴角留下,恰巧滴落在凌寒煙的眉心處。
“砰”的一聲輕響,門外突然颳起的狂風穿過並未關上的房門,流竄進屋內,將原本緊閉的窗子也給打開了。
有人正巧從門口路過,便看到抱在一起的林木夫婦,不由得好笑着調侃的一句:“知道你們兩個恩愛,但也不用特意把門打開讓大家看吧。”
說著走近了些便要幫他們關上房門,手剛搭在門邊,整個人卻愣住了:“你們是在研究什麼秘法嗎?屋裏怎麼好像沒有活人的氣息似的——”
話說到一半,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大驚失色的沖了上去:“林兄!凌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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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問了路,雲佚便一路往容青處走去。
她雖不是走正門進懷聖宗的,進來之後卻十分的從容,因此竟然也沒有弟子懷疑她,甚至因為她氣質不凡,望之便知實力強大,都很熱心的為她指路。
雲佚一邊走,一邊回憶着凌寒煙的話,雖然仍不知道冥主到底打算如何操縱轉化為鬼修之後的她,這件事也因為他的死去而成為了秘密,但生前怨氣越大的修士,就越容易轉化為鬼修,顯然冥主令司空星佈下的局,跟這個脫不了關係。
“我可能要打破自己以前說過的話了。”雲佚的聲音低不可聞:“突然就想見見司空星了。”
容青的住所不遠,片刻的功夫便到了,正巧還趕上了掂着酒來的姜源。
“雲佚呀,真是許久未見了!”這麼多年過去,容青仍是那副光芒四射,容貌俊美的女子,不過或許是因為修為增長,她身上的鋒芒收斂了不少,看起來也更加想讓人親近了。
容青臉上帶着笑,一點不問雲佚這些年過得怎樣,既然她當初沒能幫上忙,那麼現在問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難得你來看我一次,今天不醉可不準走啊!”
雲佚也笑起來:“那是自然,前陣子我去了趟魔城,買了好些魔城特有的甜酒,你可得好好嘗嘗才是。”
“甜酒!”提到酒,容青的眼睛都亮了:“我知道,這可是好酒,只是每年產的量都不多,還要緊着先送一部分最好的給魔主,弄得我每次去喝都不過癮,你買了多少?”
“放心,保准夠你喝的!”雲佚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壇酒放在桌子上,如今這是在懷聖宗,別人家的地盤上,自然不好再和以前在臨山宗時一樣,隨意找個山頭就喝上一天,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裏的好。
姜源也笑着在一旁插話:“看來我今天主要就是陪酒了,對了!還得給您兩位倒酒。”
三人說說笑笑,回憶起當初在臨山宗時的時光,都不禁感慨起來,容青嘆息着道:“只可惜掌門當初護送弟子來懷聖宗的路上和一位鬼修大能同歸於盡了,不然若是知道你回來,定然是很高興地。”
提及此事,連姜源也低落起來,那段被鬼修和仙器鬼哭的陰雲所籠罩着的日子,是所有還活着的人的噩夢。
“不提傷心的事了,今天雲佚來找我喝酒是為了高興,喝就完了。”容青一拍桌子,單手抓起一壇酒就喝了個乾淨。
然後道:“對了,雲佚你還記不記得何銘,就是當初那個隱藏在咱們宗里的魔修。”
魔修?雲佚眉毛一挑:“就是那個跟丹朱沆瀣一氣的何長老?你怎麼突然提起他了?”
容青哈哈大笑起來:“我前些日子外出,飛過一座山時正好遇到了他,嘖嘖。”她咂了咂嘴:“當時他模樣那叫一個慘,渾身是血的躲在山洞裏,還偽裝成了人修。”
若不是何銘的偽裝堪稱完美,臨山宗也不會那麼多年都沒人發現他是魔修,甚至還搭上了好幾個弟子。
“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能放過他。”容青勾起一抹冷笑:“當初他打傷宗內弟子的事我可還記着呢。”
雲佚點了點頭,她對何長老並沒有多少印象,只是恰巧因為丹朱而牽扯出了他是魔修的事,也不知道他死的時候有沒有後悔跟丹朱這樣的蠢貨共事。
想到這裏,雲佚不禁一笑,不,按凌寒煙所說,這整件事都是針對自己的一個局,何長老應該也是其中一環,說不得就是為了計劃順利才挑選了丹朱這樣的蠢貨,想來何銘此人一開始就是冥主的人。
“他臨死之前竟然還道自己跟你認識,說你們是朋友,相熟得很。”容青對雲佚道:“還說之前就是同你在一起的,他身上的傷也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只是與你走散了而已,當真是鬼話連篇。”
她本是當做笑話來講,哪知聽她說完,雲佚卻當真皺眉思索起來:“他當時是不是穿着一身白色長袍,袍子上還綉着幾根竹子?”
“確實如此。”容青驚異道:“莫不成你們之前當真是在一起的?”
雲佚哂笑一聲:“除了待在一起是沒錯,別的都是他在胡說。”她道:“不過恰巧和他進了同一個秘境罷了,連話都沒說幾句。”
容青這才鬆了口氣:“當真是嚇我一跳,還當自己殺錯人了。”
“哪有什麼殺錯人一說,只憑他做過的事就該死。”雲佚拿起桌上的酒:“合該夸容青你一句動作利落,殺得好!喝酒!”
這場酒喝了整整一夜,但云佚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醉過,她看着已經迷迷糊糊的容青和早已倒下的姜源,好笑的搖了搖頭,又是一杯酒灌下了肚。
她不醉,不是因為她用了靈力化解酒力,也不是她的酒量已經什麼酒都喝不醉了——只是因為她現在的身體,已經基本不屬於人類的身體了。
灰色浸染了她身體內的每一個角落,唯有識海處還保留着最後的乾淨,可也是岌岌可危,不知何時會徹底被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