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暗處的人

19. 暗處的人

()陰霾的天空令狗舍沉浸在沉悶的氣氛中。校長梁書同的案頭放着當天的朝陽報。報紙頭版一行超大黑體標題十分醒目:“狗舍再演暴力事件,跨年級火拚血腥殘忍。”

助理劉正氣呼呼地說道:“先生,這回他們做得實在太過分了!應該按校規嚴懲!”

恐怕該嚴懲的,不僅僅是學生?那些修整校舍的工人顯然不是來義務勞動的。現在工程進行到了一半,趕走他們並不合適,但留下他們,恐怕還會有更多家醜被他們宣揚出去。真是難辦吶!

梁書同沒有吭聲,而是轉身走到窗邊,透過裂開一條縫的窗玻璃看着操場。操場邊,野山超跟他幾個骨幹跟班聚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麼。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提處罰的事。如果嚴格按照校規辦,這裏百分之五十的學生都要被開除。野山超有什麼舉動?”

“暫時沒有。”

“先看看他的動靜!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事情鬧大的。否則,他也不會連續留級五年。”

狗舍學生大多不看報紙,因此對河西新聞媒體對狗舍的不利報道,他們所知不多。周坤也不知道自己打架的事已經見報。因為,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站在了他的面前――高二1班的裴偉力,身高超過兩米,體重兩百二十磅,赤練組組長,二年級最強的人。

“昨天你一個打五個,受過傷。我不佔這個便宜,給你半個月時間養傷。兩周后的周五,中午十二點,我們教學頂露台見。”

前一天周坤在自己教室以一敵五,教訓了赤練組的人,還砸了高二2班的教室。雖然身上有些淤青和擦傷,但周坤覺得沒什麼大礙。現在他不肯接下赤練組組長親自找上門遞交的戰書,是因為他還不了解裴偉力這個人。自己與他素昧平生,何以招來他如此執着的戰意呢?在狗舍,周坤一不挑釁鬧事,二不沾花惹草,除了在食堂打飯時習慣搶別人的菜,此外別無冒犯別人的可能。

難道,他一個二年級的學長會因為區區幾塊腌肉跟一年級的學弟一般見識?

“等等,我們得談談。”

“要談,可以,周五露台見。我們用拳頭說話。”

溝通的努力失敗了。周坤苦悶了整整一個下午。裴偉力的目的是什麼?這是個謎。而眼前更緊要的是,這傢伙的功夫有多高,周坤也不知道。

情報很重要。於是,周坤想到了黑人。在河東沐春坊地段醫院簡陋的病房裏,周坤見到了卧床一個多星期的黑人,石人則躺在臨近的病床上。兩人都是肋骨骨折,繃帶繞了又繞,把身體纏得跟線團似的。這傷,說重不重,不足以致命,說輕也不輕,足以讓他們喪失行動力。

回想那一夜跟武術冠軍王棟交手的場面,兩人心有餘悸:“拳腳聲聲脆響,這是明勁巔峰啊!沒想到竟然遇到這樣的高手!受點傷也值了!”

周坤點點頭,憑空甩出一記鞭手――啪!

“哎呦呦!太他娘的厲害了!”兩個傻鳥顧不得胸口的疼痛,狼一般嚎起來。

“我半個月後要跟赤練組的組長裴偉力比武。這個人你們知道嗎?”

“裴偉力?那個身高超過兩米的怪物?”黑人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不知道這人練的什麼功夫。但他似乎從沒輸過。當然,他不怎麼跟人打架也是沒有敗績的重要原因之一。二年級的勢力,應該是銅人組最大。領頭的叫銅頭。這兩個人沒有交過手。至於赤練組,先前沒聽說過。裴偉力總是獨來獨往的,怎麼會整出個這麼個幫會來了呢?草草組建,準是一群烏合之眾……”

石人在一旁嘀咕:“我們三春組不也是草草組建么……”

“閉嘴!”黑人有些窘迫,還好臉黑,臉漲得紅成紫色也看不出,“說起來,剛開學那會兒,我去二年級打探形勢的時候,發現那個新來的緋紅血手陳田跟裴偉力走得很近,據說兩人是在開學典禮的大混戰當中認識的,似乎聊得比較投緣。裴偉力這人比較內向,能跟他聊到一起的人,可真是不簡單。”

緋紅血手!這是跟旋風快手齊名的人物。周坤隱隱勾勒出一個故事:一個身懷絕技的人,想要稱霸江湖,但因為初入江湖,資歷淺,拋頭露面容易遭人指責,因此跟一個有實力、好控制的人搞好關係,自己躲在暗處操縱一切。

周坤把自己的想法跟黑人一說,立刻得到了認同:“裴偉力歷來孤僻。現在突然性情大變,一定是受人唆使。而那個躲在幕後的人,很可能是裴偉力唯一的朋友――陳田。而他不出面有很多好處,第一,可以探測一下周坤功夫的深淺,第二,可以避免自己與全校公認的王者野山超產生衝突。”

“老大。你可真是英明神武!”兩個傻鳥對周坤的判斷佩服得一塌糊塗。

可周坤心裏苦笑:老子打小就跟這種藏頭露尾的人打交道。誰叫老子的老母就是這種貨色呢?靠着父親在武術界的小小聲望,她從貧民窟的最底層解脫出來,然後以綿拳社社長夫人的身份頻繁交際,勾搭上了河西的市政廳官員,最後扔下父子倆渡河而去,改嫁高官。要不是那年妹妹周燦尚年幼,恐怕她連這個女兒也不要了?

既然裴偉力背後的人很可能是陳田,周坤和黑人都覺得應該提防這個緋紅血手來陰的。但首先得弄明白這個人到底練的是哪一路武功,練到了什麼境界。因為黑人和石人還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出院,所以這件事只能由周坤親自來辦了。時間不多,只有十多天。

周坤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走出醫院,看到日薄西山,天還沒全暗,倒不急於回家,便沿着街緩緩踱着步子。

河東多的是這種狹窄的巷子,兩旁的房門五顏六色,形狀也各有不同,一長條弄堂里,愣是找不出兩扇一樣顏色或一樣式樣的,唯一的共同是――都是雜色。河東普遍貧窮,窮得連門板都買不起,全靠修補或乾脆用廢料加工而成。還有更誇張,那就是馬桶。在巷子走,得時刻當心一旁的戶門突然洞開,從裏頭潑出一瓢刷馬桶的水來。二十一世紀行將結束,最先進的盥洗系統已經可以做到聲控、溫控,並且材質與人類皮膚接近。但是,這裏的人們居然連抽水馬桶都用不上。地球聯邦發展到這一步,究竟算不算成功呢?

周坤邊走邊想心事,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寺廟前。

“寒露寺?似乎很小的時候來過。”周坤跨過斑駁乾癟的樺木門檻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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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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