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大人們的決定

9. 大人們的決定

()初秋,山秋組本部會所看似平靜,但客廳里卻醞釀著一件大事。

坐在上座的,是山秋組的當家邱金鐵,左右兩側,分別是野山組當家野山雄(也就是野山超的父親)和常平組當家常少樂。河東大小幫會百餘個,最具勢力的就是這三個,統轄的地頭合起來將近河東地區的一半。下座,一位是綿拳社的師父周俊仁,還有一位,是春暉堂堂主陳柏山,也就是緋紅血手陳田的父親。五個人年紀相仿,都在四、五十歲之間。這不足為奇。紅蓮市建市不過五十年,他們都是首批開拓者的第二代子女。

不會?臭小子不是說昨晚只是跟常平組的幾個小嘍?略有切磋嗎?怎麼把東區的大人物全引來了?周俊仁滿腹狐疑,但不好發問,惴惴不安地坐下。綿拳社是個小會館,凡事都聽山秋組的。這裏輪不到他說話。

臉色黑里透紅的邱金鐵首先發話:“今天請兩位當家的來,為的是商量一件事。昨天一早,市政廳教育部派了專員,給我傳達了一個口信,說是希望我們河東辟出一塊地來,好讓秋明中學搬過來。我一想,現在新議長上台,形勢恐怕有變,在學校搬遷這件事上可能會玩出新的花樣來,可謂茲事體大,因此尋二位相商。至於周師傅和陳師傅出席會議,是因為他們家的公子在秋明中學的新人中已頗有名聲,故而請來,一起議事,不知兩位覺得是否妥當?”

常少樂哈哈笑道:“老弟客氣了。甚妥,甚妥。”可能是買賣做多了,常少樂身上充滿着商人特有的那種別樣的客套,只是,他大背頭、黑墨鏡的造型,讓人很難相信他人畜無害。

野山雄在東區黑幫中最具勢力,但氣質卻頗為儒雅,言行舉止慢條斯理,慢得都有些――走神。先前,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周俊仁和陳柏山身上。當邱金鐵說完話,他立刻冷笑:“沒有書面來函,只是口頭捎話。看來他們搬遷學校的理由依然不充分?”

邱金鐵點頭表示同意:“為了這事,議事會裏的一些人鬧了十年都沒鬧出個結果來。這次純是趁議長換屆的時機,想掀起點浪來。”

“不過,現在輿論對秋明中學不太有利。”常少樂插話道,“開學典禮上的那件事,所有媒體都眾口一聲批評學校。”

野山雄翹着腿,悠然道:“光有片面的報道是不足以把學校拆掉的。只有當大多數人都希望拆除學校的時候,他們才能達到目的。現在輿論對學校不利,人心卻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太大變化。何況,我們河東的人口佔到全城的七成。他們不敢不考慮多數人口的想法。我的問題是,在座各位是否有把學校遷到河東的想法呢?”

邱金鐵和常少樂都低下了頭。

野山雄做出一個非常孩子氣的動作,彎下腰,仰頭去看他們兩人的表情。不過,在他的兩個貼身保鏢眼裏,這是老大惱火到一定程度的表現。沒有人受得了他那種殺人的眼神。

邱金鐵晃着腦袋,避開野山雄的目光,說道:“如果為了每年不足百分之三的大學錄取率,而天天被人罵作垃圾狗,我看還不如搬到河東來。至少這裏不會有人歧視我們的孩子。”

常少樂點頭表示同意,但他考慮的是學校搬遷帶來的經濟收益。一所學校能養活一到兩個遊藝機房、三到四個網、無數酒和髮廊,還有漫畫書店、快餐店等等。

野山雄抿着嘴,狠狠地點頭:“很好!邱老大,你說得對,這裏不會有人歧視孩子,但是,我想問,過去這些年,我們死皮賴臉要把孩子塞到河那邊,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現在放棄那塊地頭,孩子又能得到什麼?河東能給他們什麼東西?刀槍棍棒?白-粉?愛滋病?還有什麼?”

沉默。

半晌之後,邱金鐵苦笑:“河東每天都要死幾十上百的人,平均壽命五十一歲。我已經這把年紀了,人生不會再有什麼改變。我希望下一代不要再過這樣的生活。但河東給不了他們出路。”

常少樂摘下墨鏡,擠了擠眼角,低聲道:“我很慶幸自己能做上販白-粉這份高收入的買賣。但說實話,如果有可能,我想做點別的買賣。也許下一代有希望實現我的心愿,但絕對不是在河東。”

野山雄把兩手一攤,咧嘴笑道:“那麼,我們達成一致了。未成年人失學,追究轄區當局責任。這是聯邦憲法定死的規矩。只要我們這兒都不鬆口,小子們不集體逃學,那學校就關不了!”說著,他轉向周俊仁和陳柏山,微微欠身:“兩位師傅,還請拜託兩位的公子多多表現,帶領孩兒們在河西掙得一席之地!”

周俊仁納悶:我那王八羔子有個屁用!頂多就是一路太極老架打得有點模樣而已。再一想,他明白了野山雄的意思――原來是要我兒子跟河對面的那伙要拆學校的人對着干吶!

不等他表示質疑,身邊的陳柏山就忍不住問道:“萬一他們動槍怎麼辦?”

“那些偽君子,最怕被人揭短。動槍是大事,會驚動聯邦總府,相信他們不敢妄動。何況,我們也有槍。”野山雄兩眼放出凌厲的光芒,“如果他們動槍,那麼我們就加倍奉還!”

常少樂點頭表示贊同:“我們做家長的,也只能做到這份上。在不動槍的原則下,就讓孩子們自己動手來掙他們的未來!”

邱金鐵在工業圖紙上????寫下了幾行行字:“遷校事宜,茲事體大。經與河東市民代表共同商議,答覆如下:1、秋明中學尚無動遷之理由,河東無需安排場地;2、望諸君多多關照學校師生,我河東市民將時刻給予密切關注。”

野山雄和常少樂上前一看,點頭通過。

邱金鐵囑咐人照着紙張給河西使者去電答覆,然後說道:“還有一件事,可大可小。既然兩位當家的來了,不妨聽一聽。”

自家老大發話,周俊仁心領神會,當即道:“昨晚有位叫丁凝的《朝陽報》記者光臨寒舍,據犬子說,她有意對河東地區做深入採訪。這或許能改變河西民眾對河東的看法。”

邱金鐵補充道:“我已經派人查過,《朝陽報》的確有這麼一個記者,工作不到一年,很能寫。不過,最近批評學校的文章,沒有一篇是她寫的。噢,這裏得跟常老哥打個招呼。昨晚周家公子護送記者小姐返回河西,也許是出於誤會,傷了你家兄弟,實在對不住了。”

“是啊,對不住,對不住!”周俊仁陪笑附和。他今天就是為這事兒來這裏的,也不知常少樂提出什麼賠償要求來。

誰知,常少樂根本不在意。什麼兄弟被打了?今天早上自己還在跟手下的十二個堂主開會呢!也沒聽人說起小弟被打的事。估計是那種完不成指標、只好攔路打劫的飯桶?不如不追究此事,就當給邱金鐵送個人情了。倒是那個記者,值得好好巴結一下,最好能收買下來,這對自己做正經生意大有益處啊!

“哪裏的話!”常少樂顯出商人少有的豪爽,“連十多歲的少年郎都打不過,那樣的兄弟不要也罷!”

“常老哥就是這樣對待兄弟的?”野山雄陰測測地斜睨了一眼,令常少樂很是不爽。

商人,當然講究價值,可野山雄不是商人,賞罰分明才是他統軍的依靠。而工人出身的邱金鐵則最講究義氣。三個大佬,觀念南轅北轍。

一看野山雄和常少樂起了矛盾,邱金鐵趕緊端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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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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