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污染的心靈
在地上躺着的，是一個小女孩，已經徹底死去的小女孩，看樣子也就只有四五歲大。她死的很慘，周身地上大片的血泊都已經被晒乾了，顯然是撞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小女孩的四肢都被肢解，雙眸已經被挖掉了，只有空洞的眼眶中還有斑斑血跡，從臉上扭曲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在死前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聽到右邊有議論的聲音，歐雅如同機械一般地將頭扭向了右邊，在右手不遠處的地上，也躺着一個屍體，看樣子是一個男人，骨瘦如柴。他的頭顱已經沒有了，或者說是已經被砸成了肉沫，頭顱的碎片和裏面的東西撒了一地。
在後面的歐德因為人群的原因沒有提前看到人們圍着的是什麼，所以就晚了一步，好不容易才擠了進來，當他看到地上的兩具屍體時，歐德趕忙把歐雅摟到了懷中，不讓她繼續看下去。
“好慘啊。”人群中有人說道。
“據說是一家人，就住這附近。”
“今天下午被搶匪殺了，那個女的也被拽走了。”
“聽說那個女的也死了，被糟蹋之後弔死了。”
“哎，真是慘啊，以後出門得小心點。”
“歐雅，咱們走吧。”歐德說道，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說罷也不等歐雅答覆就拉着她離開了市集，而我也跟在了後面。
到了地上蒂斯博爾的邊緣，臨近貴賓通道的地方，歐雅用獃滯的聲音不斷重複着：“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歐德停下了腳步，走到歐雅身前輕輕將她擁入懷中，用手摸了摸歐雅的頭，用儘可能柔和的語氣說道：“小雅，真的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哥哥在呢，哥哥在呢……”
聽到這句話，一直壓抑着的歐雅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來，淚水很快就把歐德胸前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
“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他們就一定要死啊！他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貧窮難道就是錯的嗎！嗚哇哇哇……”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他們，他們都已經那麼窮了，為什麼還要搶！嗚嗚嗚……”
“為什麼要傷害他們，她明明那麼小，還……還那麼小……”
說到後面，歐雅已經泣不成聲，對於這個花樣年華的天真少女來講，讓她直面這些最黑暗的東西實在是有些殘忍了。但我並不後悔，一點也不。
歐雅就這樣在歐德的懷中哭泣了很久，直到累得睡著了才停下來。歐德見歐雅睡着，就這樣背着歐雅，帶着我返回了地下蒂斯博爾的住所。一路上歐德的眉頭一直緊皺，眼神卻十分堅毅，彷彿在自責，又好像下定決心了一樣。
因為歐雅的狀態很不穩定，受到了過渡的驚嚇，所以歐德沒有允許我出門，我只能去睡眠艙渡過這一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睡眠艙的鬧鐘再次響起的時候，我爬了起來。看時間還是上午，電池的電量也所剩不多了，沒有辦法在睡眠的時候充電實在是不太方便。
我剛要開門，歐德就搶先一步打開屋門走了進來，歐雅就跟在他的身後。她的眼睛有些紅腫，顯然不久前才哭過，但是臉色已經恢復了不少。
她脖頸上的項鏈還是一如既往地戴着，可能是燈光的原因，項鏈上水晶反射的光芒略微有些發暗。
歐德摸了摸歐雅的頭，向著她微笑了一下，轉身來到我的背後，將我的電池槽打開，換上了新的電池。
“好了J7，電池已經換好了，等我有時間看看能不能再研製出更好的電池來，碰上這種沒有光的地方電量消耗的實在有點快。”說著，歐德將我的電池槽合了起來。
“J7，一會我要帶小雅去散散心，在城市中間有一座蒸汽酒吧，那的飲品和菜品都不錯，環境也很好，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蒸汽酒吧？在這個城市中蒸汽酒吧不止一家，但在市中心的位置則就只有一個了，那就是之前在地圖上看到的，原本計劃昨天晚上前往的蒂斯博爾最大的蒸汽酒吧。之前因為歐雅的事情沒有去成，現在正好，我想歐德應該會讓我自由活動的。
我點了點頭，等到歐德和歐雅換好衣服后，我便跟着他們，叫了一輛出租用的飛空艦艇，前往了市中心。
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市中心反而沒有住處附近那麼吵鬧，燈光也沒有那麼混亂刺眼，明明行人很多，但卻單給人一種出奇的寧靜感。
市中心的建築群相對於周邊來說間隔比較大，而且建築物本身也比其他的樓宇大上不少，飛空艦艇的數量也明顯多了很多。
在市中心有一個大廣場，上面屹立着一座巨大的鐘塔，就是之前看到過的那一座，在鐘塔的西側是一個大型飛空艦艇停放場，再往西一點點就是我們要去蒸汽酒吧了。
從酒吧的旋轉大門中不斷進出的人群就能看得出來，這裏的生意肯定不錯，而且出入的人們都穿着比較正式，言行舉止也很有規矩，這就足以說明這裏的消費也不便宜。
“小雅你看，這就是蒂斯博爾最大的蒸汽酒吧，怎麼樣，很壯觀吧！”歐德微微俯身，和歐雅微笑着說道。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之前機械狂熱愛好者的感覺，完全是一個體貼的大哥哥。
歐雅輕輕點了點頭，表情上也多了一絲笑容，但顯然她還沒從昨天的陰影中走出來。
不再多說，我跟隨着歐德推動了酒吧的旋轉大門。酒吧的內部比外面看起來的還要寬敞，單是一層的高度就要超過一般建築兩層還要多，通過旁邊的蒸汽電梯還能去到二層和三層。
“您好，尊敬的客人，請問您有預約嗎？”一位女服務員來到歐德的身前，微笑着說道。
“您好，我們沒有預約。”歐德道。
女服務員確定了一下我們的人數后，轉身和旁邊的男服務員說了幾句什麼，然後賠笑道：“對不起先生，現在只有一樓大廳有一個兩人的位子，而且環境可能有些嘈雜，您的機械人也沒有辦法入座。”
女服務員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現在有機械人表演，坐在一層看的比較清楚。”
歐德思索了一下，說道：“沒關係，就坐在那裏吧。”隨後對我說道，“J7，你去轉轉吧，我陪小雅去看看錶演，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你來找我們。”
說罷，歐德和歐雅就跟着女服務員，消失在人群之中，而我卻站在原地，並沒有立刻動身。
雖然說著要來這裏找線索，但因為沒有辦法和人類交流，這裏又不像是圖書館，有着很多文獻類的資料，所以真的到這裏之後，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總之先四處走走吧。這樣想着，我開始在酒吧內漫無目的地走動起來，同時也到處打量着，尋找一些有用的訊息。
酒吧內的氛圍十分雅緻，雖然服務員說一層比較嘈雜，但實際上也只是相對而言，除了人有些多之外，一樓和外面的那些店鋪相比，說是寂靜都不為過。
我不斷地在人群中穿梭着，同時也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不論這裏如何像是社交場所，但說到底還是一個酒吧，大部分來這裏的人都是為了品嘗美食和酒水而來。
但是我卻在這裏發現了不少機械人的身影，這實在是有些怪異了，即便來這裏吃飯的人大部分都比較有錢，但機械人的數量也實在太多了點。
就在我思索的時候，突然，我的肩膀位置傳來了一聲輕響，我扭頭看過去，一個體型比我小上一圈的機械人正面對着我，無疑剛才就是它拍了我一下。
蒸汽酒吧不止是一個享用美食、觀看錶演的地方，它更多的是作為社交場所而被人知曉的。這一點不止是對於人類是如此，對於機械人也是一樣，只不過因為在蒂斯博爾中有機械人驛站這樣專門為機械人交流服務的地方存在，所以在酒吧中機械人並不是很多。
此時在我面前的機械人顯然是為數不多中的一個，而且從它面部顯示器上的笑容，以及遞過來的數據線就能看得出，它在對我表示友好，並且想要和我交談。
機械人的交流方式和人類不同，因為這個世界的技術限制，所以機械人是沒有辦法和人一樣講話的，只能用數據線和同類連接，直接通過晶片的信息交換來互相傳達自己的意思，而如果對方是人類就完全無法交流了。
這具身體的外形和其他的機械人貌似不太相同，我的身體並沒有表情功能，所以一直以來只能通過行動去表示我的意願。
我向它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數據線，將它對準到了我後頸位置的插槽上，輕輕一按，在連接上的同時，我的腦中就響起了一個有些機械的聲音。
“你好，我的代號是X518，我的主人平時都叫我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