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憑什麼讓我去人間?
“夜王殿下,韓曉溪求見。說是要同您聊聊夜王府最近新頒佈的新規。她……情緒好像有些激動。”
黑衣侍衛恭敬的跪在大殿之下,幽幽的藍火照耀着冷光,竟投影不出任何影子。
寒冷的氣息甚至能鑽入地磚之中,讓它們也咿咿呀呀的發出哀怨的聲響,像是在奏鳴着靈魂之樂。
這裏是地府。
幽冥之府。
人死後將要去往的地方。
前不久,舊夜王也就是地府之王,在除魔大戰中失蹤,地府開啟了舊夜王定製的應急預案,讓其獨子新任夜王玄墨繼位。
人稱他是歷代夜王中最傑出的繼承人。
果然……
這外貌就有常人無法匹敵的黑暗氣場。
玄墨冷意而削瘦的面龐透露出傲人的寒氣,微張薄唇便說道。
“那規定並非是我能左右,她能找我吵,又豈能到天帝那去吵。且將她打發走便是。”
韓曉溪是他座下的首席司判,已在地府待了幾千年,判刑也是一絲不苟。
只是她這性格有些過於執拗。
那侍衛聽令便出去回話,可沒想到的是,回來的時候竟然是被一女子拎着衣領揪回來的。
“殿下,你這避而不見又是何意?”
韓曉溪那一板一眼的性格,從不會說什麼阿諛奉承的話。
當然,這也是做判官的基礎素養,只是在上司面前也這樣講話,便顯得有失禮貌。
“請你放下麒麟。他只是我座下的神獸,不要遷怒於他。”
玄墨目光陰寒,身着一件黑袍法器,遮了他面龐的三分之一,韓曉溪看不清他的全部面容,只看得那瘦削的面頰骨稜角分明。
聽聞玄墨的話,韓曉溪便將手鬆開,那人便立刻化為了一頭神獸,眨眼間便逃離了神殿。
看得出來,麒麟可真是怕極了這位女判官。
“好,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吧。為什麼我現在必須去人間執行公務?人所犯下的罪孽,等死後到地府來斷案即可。這得加大了我們判官組多少業務量?我在地府的工資也才是工薪階層。”
韓曉溪將手抱在胸前,面色不改的望着自己的上司玄墨。
她有着一頭如墨的長發,卻散發著漆亮的光澤,如黑夜之月一般。
談到情緒激動之處,如密網般的白色織霧便盡數呈現在她漆黑的瞳孔之中,指尖也散發著織霧的痕迹。
“去人間執行公務是天帝下令修改的辦案方式,你找我是完全沒有用的。”
玄墨起身走下濕滑的地府台階,鞋尖卻不沾一滴水露,微微抬起頭,才讓那雙如墨的眸見到了一絲光亮,與韓曉溪眼中的迷霧交織在一起。
“沒有用?你作為上司,就不能同那天帝老兒解釋一下,我們地府的事務也是非常繁雜的。身為判官自是要喝斷情之水,煉紅蓮之火,受灼心之痛,修天地之道,方可主宰地府之法。如此辛勞,為何還要增加任務量?”
韓曉溪已不知自己多久沒有休假過,無法與人相愛也已罷了,她獨身一人早已習慣。
但她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嘲諷。
來之前還被手下判官私下嘲笑,說這首席判官竟不知陽間情感,不過是機器一般。
縱使判罰正確又如何,還不過是地府無感情的工具罷了,思索至此,她瞳孔之中的迷霧又濃密了幾分。
玄墨定定的站在她身前,勾起嘴角的一笑,卻顯得有些蒼涼。
“薪資雙倍。只要不干擾陽間秩序,給你所有使用法術的特權,再給你加派人手組建你自己的小組。不過,案件並非你可選擇。”
說著,玄墨抬起手,將手心朝上。
一陣藍色的氣流動於上,匯聚成了一張圖像。
“這是天帝委派的單子,解決它,賞五千金。”
韓曉溪聽聞此言,眼前的織霧盡數散去,用白皙如紙的手指,將那圖像吸收入體內。
“交給我了。”
她燦如雪霽初晴般的笑,似是一朵彼岸之花,開到罪惡的盡頭,卻又一塵不染。
現在,她滿心想着的,只有那五千金,足夠她買件上好的新法器了。
“晚些我便讓小組去你那報道,對了,這次你要和新上任的陽間事務部長言霖搭檔,先去事務部找他吧。我還有事,慢走不送。”
話音剛落,玄墨便化作一陣煙霧,消散在空氣之中。
嘴裏說著慢走不送,實則就是在趕人,想讓她早點滾離視線。
韓曉溪無奈的搖搖頭,新任夜王如同前代夜王一樣,這脾氣是一如既往的臭,根本不用想他會給人好臉。
她早已習慣。
前代夜王是她的養父,看着新王的上任,她總覺得心裏有些欣慰,彷彿是養父還在世一般。
明亮的眼眸暗淡了幾分,可也只有那一瞬,轉身的步伐依舊瀟洒自然,瞥見了角落裏的麒麟獸在痴痴的笑,那笑容里有一些幸災樂禍。
敢笑我……
白色織霧似瘋狂生長的植物一般,攀着地府潮濕的地面縫隙便向那麒麟獸快速蔓延過去。
眼見韓曉溪認真起來,麒麟獸便“嗷嗚”一聲,一溜煙消失在黑暗之中。
打不過,人家還不會躲嗎……
反正,後面有你難受的時候。
韓曉溪從麒麟獸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中,已經預料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但卻無法知曉。
就在這琢磨思緒的間隙中,她已到了地府的事務部,敲了敲門口的岩石,喚醒了守門人。
哦不,這應該叫守門石。
沒幾秒,千萬個守門石便在門口一齊應道:
“恭迎司判大人。”
“謝了。”
韓曉溪嘴角一勾,便抬起月白色的裙擺,信步往裏面走。
忙碌的地府員工正在處理着繁雜的事務,眼見韓曉溪的到來便飛快的行禮。
等她穿過了川流不息的人群,才看到了盡頭的黑色小房屋。
這房屋漆黑如墨,不反射任何的光芒,甚是奇怪。
縱使她在地府呆了這麼多年,還尚不知曉這陽間事務部部長,竟然居住在如此空間之內。
正當她思索之時,身後突然有一個深沉的聲音說道。
“法器不錯。”
這聲音雖十分有磁性,但卻透着陰涼與寒冷。
言霖覺得這法器有些眼熟,似是上古神器。
“法器?你……”
韓曉溪想回身看他,卻被他用溫熱的手臂禁錮住了身體,這樣一個半擁抱的姿勢,看起來有些過度親密。
“噓,進門再說。”
說罷,那漆黑的房屋便融化出了一個圓形門,他便這樣推着她進入,任憑她如何掙扎也不可多動半分。
“可以放開我了吧。”
在地府,尚且沒人敢如此對待她。
因此,言語裏有着不少的憤怒,翻飛的月白色衣裙也散發著流動的光芒。
若是低階的侍從,都無法承受這樣的精純法力流動,而他卻毫髮無傷。
此人實力果真深不見底。
不安的情緒一點點從寂靜的空氣中蔓延至她的呼吸。
韓曉溪急促而不安的想扭轉身體。
那個冰冷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似是要將她吞沒一般。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