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啊……”震耳欲聾的慘叫聲在夕陽斜染大地的瞬間響徹整個顏府上空,而府內的眾多奴僕無一不被驚地慌了心神,掃除人丟了手中拂塵掃把,廚房裏接二連三的傳來清脆碎響,馬房裏的馬兒不安份地嘶叫高嘯,快走至大門的薛奕兒更是差點踉蹌跌倒,只是下一刻,一切又恢復如初……

抱緊身側床柱,眼角蓄着朦朧淚水,鄔仲伊怨恨地望向正不斷用力□自己腳背的顏駱韶,巨大的疼痛感刺激着腦神經末梢,只有狠狠咬緊牙根才能勉強抵住那快逸出口的痛呼。

這女人!好歹毒的心腸!終是受不了如此令人窒息的疼痛,這還是有生以來,鄔仲伊第一次嘗到這般滋味,鬆開手,用力推開對方,抱住自己的腳往床內移動,怒吼:“夠了……”嗚~好痛!原本的大包,此時竟如同小山般高聳,並泛着麻木的刺痛。

“真夠了?”清冷的語音令鄔仲伊聽不出顏駱韶話語裏的絲毫喜怒哀樂,似乎對於剛才蹂躪她一事並不覺得需要反省什麼。

瞅着鄔仲伊一臉如同小媳婦般的委屈模樣,顏駱韶眼底漸漸湧出淡淡笑意,再望向被自己弄得又腫又紅的某人腳背,心間不着痕迹地掠過抹歉意,只是淺得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

“顏駱韶!你真是夠狠……”咬牙切齒地從嘴中蹦出字句,憤恨地緊緊盯住對方,眼神中所折射出的怒意似要把某人開膛剖肚般濃郁。手輕輕觸碰紅腫不堪的傷處,誰知竟惹來另一波痛楚,“噝……”

“是你主動請求,非我所願!”所以,又怎能怪責於她?蓋好傷藥瓶蓋,放置一旁,顏駱韶緩緩開口,“聽江管事說,最近鄔氏各方收穫不小,你接下來又有何打算?”先不論農業,單是城衛,漁業與織綉方面就大有所成,現在越國城裏,鄔氏的綉織品可是橫行王族府邸,那些想一求帕巾的婦人多得令賣帕商家應接不暇,而每款的定量供應更是令人瘋狂搶購……

“腳都傷成這樣,還能有什麼打算?沒打算!”虧這女人問得出口,堵氣地撇過頭,她才不要順顏駱韶的心!

蹙眉,凝視着像孩子般發脾氣的鄔仲伊,眸心頓時升起抹無奈:“既然如此,那駱韶就不打擾,望鄔公子好好休息……”

“等一下!”扯住快離去之人,鄔仲伊不滿地望着顏駱韶,“我的腳被你弄成這樣,還想走?”‘傷’過了就想溜?哪有這麼好的事?

“不然,如何?”頗有趣味地回望對方,她不走又能做些什麼?

“等它沒事,你才能走。”指着腫成豬蹄的腳丫子,怎麼說,這都是因對方而起。

“難道你的腳一夜不好,我就得呆在你身邊一宿?”她真想知道鄔仲伊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她不知,這樣會引起多大的流言斐語?

“當然!你得負責,不是嗎?”有什麼不可以?肇事者承擔,再正常不過的事。

思緒微轉,靜靜凝望鄔仲伊片刻,眸心轉瞬間深邃,似乎,的確是她的錯:“即是你所望,駱韶也無力回拒,那請問‘鄔公子’,今晚,我該睡於何處?”既讓她留下,總得有個安頓的地方,不是?

唉?!真的留下了?作賊似的眼眸四下亂竄,最後一鼓作氣地憋出話:“當然是睡床上啊~”多嘴?真想狠狠甩自己一巴掌,怎麼腦抽地要對方留下,可是,她沒想到顏駱韶會真的留宿嘛,所以,不能怪她……

“是嗎?”瞥了眼對方忸怩並四處游移的目光,顏駱韶突然覺得自己方才做的決定似乎並沒有錯,畢竟,能看到總是明裡暗裏與她‘無傷大雅’作對之人的困窘模樣也算是件令人心曠神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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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顏家眾仆紛紛感到疑惑不解,為何未到酉時,自家大小姐的書房便熄了燈火,而那近日一直位於深夜丑時才熄燈的鄔公子屋子也同樣如此?一時之間,流言悄然而起……

睜大眼,黑暗中,鄔仲伊了無睡意地盯着刻有獸形圖紋的床柱,耳邊屬於另一人的呼息平穩而有規律,偏頭,望向顏駱韶睡夢中的容顏,不似平日裏的冷漠,但也沒有書里所說的那些如孩童般天真的睡顏,又或者是清純得不識人間煙火。

側身,通過勉強照進屋裏的月光打量身旁之人,暗思,這女人心裏到底裝了多少事?為何連此刻還是會攏緊那勉強可以算得上漂亮的眉頭?

腦海中突然浮現薛奕兒的話,被親人排擠嗎?若是在十二、三歲的年紀,的確是件殘酷的事,可她又是如何挺過來的?難道有什麼理由促使她不能低頭服輸?

轉念間又想起那個叫沃隆越的大將軍,眸心漸漸染上抹明朗,或許是因為那男人!兩人相攜走來,或許才是彼此間走到此刻――在暨國如此不可動搖地位的動力。又或是那個‘奸商’顏駱華的支持……

神思逐漸困頓之際,孔柏與蘇雲的面容瞬間浮上眼前,心頭驀然竄上一陣疼痛,這幾月的忙碌,與對顏駱韶的憤恨作對讓她都差點忘了那兩人的存在,想起三人曾經歷的一切,鄔仲伊突然覺得自己很蠢,明明從他們平日裏的言談舉止已有蛛絲馬跡可尋,但她偏不放在心上,才會導致她是最後那個才知曉自己被背叛的人,真是笨得無藥可救!

“腳又疼了?”寂靜中的詢問驚得鄔仲伊突然從無病呻吟的心痛中回神,在見到顏駱韶清明瞳眸時,霎那間失了神。

起身合衣,點起桌上油燈,顏駱韶重新回到床邊檢查鄔仲伊那已慢慢消腫的腳背,雖然,之前故意用了十分力揉捏使對方疼痛難當,但那的確可以讓腳快速去淤的辦法,雖然不太厚道,但按理說,此時應該不會疼得睡不着才是。

只是,顏駱韶無可否認,在睜眼的剎那,見到對方糾結痛若的模樣時,竟感到絲絲內疚與擔憂:“再幫你敷點葯!”取來藥瓶,輕輕為鄔仲伊塗上一層厚厚膏狀粘稠物,“有沒有好點?”

當一陣清涼襲上神經時,鄔仲伊才清醒過來,望住對方認真神情,心裏頓時湧起舒緩人心的曖曖感覺,其實,仔細想想,顏駱韶待她還算不錯,借她人,借她錢,為其建立鄔氏產業,為她提供一切便利,別說在這個時代,就算在21世紀也沒有這麼好的人,雖然平時冷了點!陰險了點!老謀深算了點!總體而言,算是個好人……

“恩!好多了~”思緒瞬轉,把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鄔仲伊咧開嘴角,“上來睡!難得我們兩人都不用熬夜,好好睡一晚,不然下次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安安穩穩有個好眠。”總不能讓這該死的腳傷壞了她們難得的睡眠時光,不是?

眼神帶有疑惑地掃向對方,在見到鄔仲伊滿臉笑靨時,顏駱韶突然有種挫敗無力感,她一直以為姓鄔的是個極有城府之人,單從她的商事作風來瞧,怎麼窺探都有種令人猜不透的手段,或許在他人完全沒有思緒時,就憑她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可以使眾人深陷措手不及的事件中來個驚天大逆轉,而在越國管轄內,那些越來越多急於求上門要貨的老闆就是最好的證明,而她的確一如最初所言使每個難民都有了工作,可以養活自己,甚至比越國百姓生活得更好。

可是,撇去商事不談,這人在平日生活中,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迷糊鬼加傻子,而且太易感情用事。或許有一日,她終會為此付出代價……

吹熄燈火,爬上床,安靜躺於鄔仲伊身旁,先前,對方目不轉睛的打量視線,她不是不知道,也隱約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但有些事,不是光靠眼睛便能看清的,所謂的‘眼見為實’,或許在這個戰爭年代,並不是一個受用的好詞。

“再過幾月,田裏開始會有收成,我會讓人把一部分米送往酒行!”她沒想到這個世界的糧食收成會比她那個世界快上許多,不過也好,不久后,她會讓鄔氏產業侵入整個越國,到時,怕是那些王族與商家想擺脫也只能無計可施,“你說,如果我讓顏氏酒行所釀的酒成為越國王族與百姓千金難求之物,可好?”盯着眼前仰望屋頂之人,鄔仲伊輕問,她無法準確評定酒行在顏駱韶心裏處於何種地位。

“這事,你與江管事商量就行!”生意對她來說並不是最主要的,現在對她而言,如何徹底擊退晁軍才是最關鍵之事。還有那個司隨衡,又該把他置於何種地位?

原來並不在意啊!“你是不是又再考慮晁軍的事?”在得到顏駱韶轉首沉默回應后,鄔仲伊輕語,“其實在戰爭中,若己方只持有與敵方旗鼓相當的軍力,這仗可能就會永遠持續下去!若要一舉殲滅,要麼軍力大增,要麼就是擒住對方重要將領,更或者,全數殲滅!但有一點,士兵都是人,是人總會有無法避免的思想起伏,想想家,想想妻兒父母什麼的,也不是沒可能!你說,是不是?”眨巴着眼睛,然後背過身子,“晚了!睡~”她不知道,這番話會導致何種結果?可卻由衷希望,這場戰爭最終能以和平方式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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