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往事
舞女與樂師相繼入場,動人的樂音裊裊,靈動美妙的舞姿悅人心目,桌上的美酒佳肴亦是絕佳上品。
推杯換盞,你來我往間,大夥逐漸卸下包袱,難得的輕鬆暢意。
不知不覺間,舞女已接連換了好幾批,時間也逐漸走向深處。
該是隨同各家大人前來參加宮宴的未出閣嫡女們展露才藝之時了。
陳雍得到韓蕊芯示意后,向前走了幾步,一清喉嚨,尖細的嗓音在下一刻傳遍全場。
“太後娘娘有旨,各府千金可輪番獻藝。”
此言出,偌大的主殿在片刻的沉寂之後,工部尚書嫡女裊裊亭亭的站了起身,踩着小碎步行至殿中央,衝著上位的皇太后與皇上福了福身子,如黃鶯出谷般的女音隨着她紅唇的張翕響在安靜的主殿之中。
“臣女劉若蘭,見過太後娘娘,見過皇上,爆竹聲中一歲除,值此辭舊迎新之際,臣女有一曲《歡樂謠》,獻給太後娘娘與皇上。”
“《歡樂謠》?哀家倒是從未聽過,皇兒可曾聽聞?”
韓蕊芯面有疑色,看向蕭逸宸。
“母后,兒臣亦未曾聽聞此曲……不知此曲出自何人?”
這後半句話,顯然是對下方的劉若蘭說的。
聽聞帝王問話,劉若蘭再次一福身,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回太后,皇上,臣女自小喜好音律,此曲乃臣女為此新年所作。”
“如此,你便彈來聽聽。”
原來只是一小女子所作之曲,而非出自名家之手,難怪自己不知曉。
蕭逸宸並未將劉若蘭此言放心上,隨口道了句。
“是。”
劉若蘭心思慧敏,並非沒有察覺蕭逸宸語氣里的隨意應付,但她內心並無波瀾,再次屈膝行禮,在陳雍的安排下,很快便有一把古琴被安置於殿中央。
劉若蘭很快於古琴前的小軟凳上落座,素手伸出落於琴弦之上,輕輕一撩撥,探其音色。
純粹無雜的樂音入耳,劉若蘭美麗面龐上,唇角上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顯然對此琴甚喜。
她甚至篤信此琴必然出自名匠之手。
“臣女這便獻醜了。”
她衝上位的蕭逸宸、韓蕊芯一拱手,與此同時,眼角餘光不由自主的瞟了眼蕭逸齊的方向,見男人顯然並未刻意注意她這一邊,她心中略微失落。
輕吐口氣,穩住心緒,下一刻,她纖細修長的手指便還是在琴弦之上撥弄。
隨着她動作的持續,一陣陣歡快悅耳的音律繚繞在主殿上方,令人不由閉目細細感受。
這悅耳動聽的音律,宛若泉水叮咚,流水尖尖,又似鳥雀歡鳴,林波漾漾……
讓人不覺間深深陷入這樂音里的美妙世界。
一曲罷,人們久久方才回神。
夏瑾看着劉若蘭,直覺這歡快的樂音之下似有一縷只有女人才能懂得淡淡憂傷。
“好,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想不到劉小姐如此年紀便能在音律上有如此之高的造詣,着實令朕驚嘆,賞!”
“謝皇上,不過臣女有一不情之情,還望皇上成全。”
劉若蘭並未因皇帝的誇獎而忘記自己此番違背向來不爭低調的秉性,主動於御前獻藝之目的。
她站起身來,鄭重跪地,磕了一個響頭。
而工部尚書劉海,在自己的女兒拒絕皇上的賞賜,甚至主動言明自己有別的請求之時,整個人瞬間緊張了起來,大冷的天,額頭卻滲出了一層冷汗,他本能的用衣袖擦拭。
將這一對父女的表現看在眼裏,身為統御一國的帝王,蕭逸宸城府謀略絕非一般,瞬間明白劉若蘭經驗並非單純的獻藝,但他並不打算與其計較,爽快道:
“行,你說吧,只要不違背道義律法,朕皆應你!”
身為帝王,蕭逸宸此諾不可謂不重!
下方的人不是嫉妒劉若蘭好運,便是為其捏了一把冷汗。
此女可萬萬要保持清醒,若敢提出讓皇上下不來台的理由,事後不僅她會遭殃,就連其父工部尚書,也絕無法獨善其身!
“回皇上,臣女年十又七,家世清白,未有婚配,自七年前回鄉祭祖之時途遇山匪,危急時刻被齊王爺所救后,便心儀於他,懇請皇上成全。”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被劉若蘭一句話給拉到事件中心的蕭逸齊,一時沒能控制住,內力一個亂竄,瞬間震碎了手中握着的酒杯。
“嘭~”
酒杯碎裂的聲音,在因劉若蘭這驚天一語而瞬間變得死寂的主殿內傳入在場每一人耳中。
劉若蘭下意識朝蕭逸齊的方向看了過來,見男人一臉愕然,目露複雜之色,整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她尋尋覓覓了六年半,方才確定下當初救她的小哥哥身份。
可當初心疼的安撫她,讓她不要怕,還承諾若兩人能順利渡過危機,待她及笄后,他必將娶她過門的小哥哥,似乎已不再是當年的小哥哥了。
他是忘了自己?亦或當初不過隨口一言?
這一瞬劉若蘭喉頭一哽,鼻尖發酸,水眸中不由自控的浮上了一層朦朧霧水。
“小哥哥……”
“你是……小花貓?”
“小哥哥”三字入耳,蕭逸齊身軀猛然一震,太多的信息如潮水般迅速湧入腦海。
他皺眉看着劉若蘭,無論如何無法與之將當年那個膽小愛哭鼻子的小花貓聯繫在一起。
可劉若蘭所說的救人時間,他分明只救過那一人!
當年是他第二次離宮闖蕩江湖,經驗欠缺,又意外與武仲走散。
雖成功自山匪手中救下那小女娃,卻也受了很重的傷。
當時山匪四處搜索他們,無奈兩人只得藏身於一隱蔽的山洞裏。
苦撐了兩日後,他終是沒能挺住,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時,人已在事發地的縣衙。
是武仲在他失蹤后,根據線索判斷他應當遭遇了危險,因缺乏人手便向縣衙表明了身份,並讓縣衙派出人手協助調查,並最終在山洞內找到了他。
但據武仲所言,當時山洞內只有他一人,並沒有所謂的小姑娘。
在山洞裏的兩日是蕭逸齊多年人生里最最無助挫敗,卻又最被人依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