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徐芝豹篇

《鴻門宴》-徐芝豹篇

“報~!”一長串急促的聲音響起,在帳中書寫遞交長安的軍備訓誡八議的徐芝豹,停下手中的動作,放下筆。他微微抬起頭,眉目間的英氣斐然,前來傳訊的斥候跪拜在地。

“起來吧”,“何事?”徐芝豹淡淡道,他收回目光,低頭又繼續斟酌上表的奏章。

“稟告將軍,左將軍率領的左家軍已在昨日,成功攻下鄧州。”斥候恭敬言,言語中透露着激動。

初聞捷報傳來,徐芝豹先是一愣,隨即拍案而起,朗聲大笑:“哈哈哈,好!好!左宗棠先前奉旨揮師北伐,今三月未到攻下隨州,唐州等地。實乃帥才!”斥候也頗為心喜,抗胡多年,今形勢大好,可當真可收復那中原萬里失地。

徐芝豹揮手遣退斥候,起身踱步到賬口前,又倒退回去,來來返返,他許久悠悠一嘆。

“怎麼?收下五郡之地,大喜遇大悲是什麼情況?”賬外傳來一男子調侃言。

徐芝豹搖搖頭,來人一襲軍裝勃然英姿,如瓊枝一樹,好生俊俏的臉上多有幾重暗紋,白白削減了幾分秀意,倒是威猛無比。

徐芝豹偏頭望向這位軍中唯一人敢和他開玩笑的老夥計,開口道:“陳慶之,下一役就是玉門關了。”徐芝豹說完轉身背向陳慶之,重新坐回太師椅上,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的人。

來人此刻才注意到跟隨作戰多年的那個人,也是難熬歲月波瀾,俊逸的臉上點點鄒紋以及頭上不知何時生出的絲絲華髮。

陳慶之一陣恍惚,不回徐芝豹,自個苦笑:“過去好多年了。”

“是呀,好多年了。”徐芝豹溫和道。

坐在太師椅上的將軍,不以為意,笑道:“你倒是不見得老。”

“你不也一樣?”陳慶之看向這位天下威望在身的大將軍玩笑道,不過言語中頗為得意,他跟隨作戰數年,一路見證了這個北梁的青年是如何從那邊境戰營的小卒步步爬上驪陽大柱國,官至大將軍。

進來帳前聽聞軍中幾個新兵蛋子鼓吹將軍是怎麼的天神下凡,作戰驍勇無比,他巴不得去抽兩巴子。

說一千道一萬,逃不過那狠字。征戰匈奴十年,大大小小的戰役將軍皆身先士卒,置死地於後生,只想多殺幾位匈奴。

為的是在西域飽受匈奴欺凌甚至慘死的黎民百姓血仇,陳慶之是跟徐芝豹最久的人,他心裏的那位佳人,陳慶之是知道的。

常言英雄難過情關,面前的大將軍怕也是如此。

作戰驍勇無匹的徐芝豹立即就被軍中將領發現提拔,愣是十年間,從望不到長安諸貴的小兵到臨朝參政,百官畏言。其中艱辛非一言兩語就能說完的,陳慶之失神間,徐芝豹見黑袍男子站立發獃,抽起奏章朝他扔去。後者回神,尷尬的笑了笑,連忙撿起奏章。

徐芝豹詳裝嚴肅,接過他遞來的奏章,板起臉:“傳我軍令!”

“陳慶之接令!”黑袍男子大喝,單膝跪地。

“通告全軍,拆營拔寨,撤離信陽,南下與左家軍會合,攻打玉門關胡軍!”

“得令!”陳慶之抬起頭依稀見高台上男人留下眼淚,知其所需獨處暗暗退下.....

徐芝豹率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留守剛攻下的信陽城,鞏固戰果。另一邊統領五萬大軍自北邊向玉門關施壓,與左宗棠成包圍合擊之勢。

清晨,一白袍猛將駕馬矗立於軍營外,身後軍旗在秋風中飄飛,“左”字刻於其上。將軍身姿挺拔如松,氣勢剛健,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鎖住前方的古路棧道,似乎在等什麼。待到古道邊上出現一匹北梁悍馬,和那威風八面的“徐”姓軍旗。他緊皺的眉宇方才輕鬆,用力蹬馬前行。悍馬上的人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器宇不凡,雖三十有許,卻不生老態。

黑豹上的男子也發現了他,隨即抬手示意後方的人駐步,拱手賀道:“左將軍,恭喜你拿下鄧州,又為驪陽江山創下奇功。我定要通稟聖上好加賞賜!”

“誒,大將軍莫要開小子的玩笑了,小子每次領聖上嘉賞,都是為了給戰死的弟兄安撫後事。若是非要討賞,還不如大將軍腰間葫蘆里的酒來的痛快。”被喚作“左宗棠”的白袍猛將謙遜道,但眼神始終瞥了瞥男子腰間的葫蘆。

“哈哈哈,好一個討酒的說法,不過剛才一番言論傳到聖上前可不太好。”大將軍徐芝豹低語勸言。

“莫礙事,莫礙事。”

......

夜裏,兩人在帷帳中商討玉門關城事宜,但兩人都是帶兵多年的將帥,深知在五郡皆失守的情況下,玉門關城裏的敵軍就是瓮中之鱉,翻不起太大波浪。左宗棠一向治軍嚴謹,再者明日即將收復六郡的最後一郡,禁忌軍中飲酒。但是眼前的徐芝豹喝酒,他倒破天荒的沒有說什麼,徐將軍腹中的點點哀愁,他早有耳聞。

當下左宗棠用力的握住他的肩膀,勸慰道:“仁兄,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追懷了。”

“釋懷不了呀~”徐芝豹吞咽下一口黃酒,吐出濁息,語氣略有悲涼。他起身離席,有些搖晃,左宗棠剛想攙扶,徐芝豹示意他沒有大礙。

有些微醺的徐芝豹緩緩言:“這一等就是十年了,鵬舉呀,你可知我多年征戰沙場,行遍天下,唯獨不敢踏入玉門關地界。一是迫於形勢,君王無抗敵之心,二是對玉門關城裏遭到**的女子,我心感愧疚呀。”他用力的錘向自己的胸口,“功名利祿也不及遭人如此羞辱。武功再高又有什麼意義呢?”徐芝豹自嘲,淚沾衣衫。

徐芝豹傷透欲絕,左宗棠忍不住道:“大將軍要保重身體。”

徐芝豹原本暈醺的眼神,煥然清明,輕聲囑託道:“明日戰後,你立即掉頭撤軍駐守鄂州。”

左宗棠欲問緣由,徐芝豹強硬道:“我自有定奪。”左宗棠作罷,按捺住疑惑。

次日,左宗棠和徐芝豹旗下各自統領的“左”“徐”大軍一舉破敵,胡軍軍心渙散,不堪一擊,大戰數時辰,胡軍無力抵抗投降,玉門關城攻下,俘虜殘兵兩萬。

戰後,左宗棠遵循徐芝豹囑託收兵回下鄂州,手下士兵多有不悅憤慨,認為徐都督要搶奪軍功。左宗棠呵斥左家將領,他隱約猜到這位徐都督的用意,只是不敢去確定,太過驚世駭俗。

徐芝豹身披戰甲,一個人站在兩萬投降的胡兵前,面無表情。他下令所有的投降胡兵皆來到校場中,投降的胡兵惶恐的望向這位驪陽名將。身後的黑衣男子,遲疑不定的問他:“你,可當真要....”陳慶之沒說出主人的想法,太過駭人聽聞。

陳慶之深吸一口氣,怒斥:“你可知道你這樣,你成仙無門,金身堪破,長生無望!”

“仙,我不在乎。”徐芝豹不暇思索的回答道,他冷笑:“我官至上柱國,司掌天下兵馬,位及人臣,為天下僅有的大將軍。你難道認為,長安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願意放過我?”

陳慶之被徐芝豹的反問一時無言,他猶豫言:“以你的身手,躲避追殺何其難?為什麼非要走這一步險棋。”

“這一步棋,我不得不下呀,徐衡提拔宋黎、左宗棠等人職權,就是想要他們制衡於我,免得功高震主,威脅他的龍椅。你不會看不明白,對於他來說,我一日不死,他難安下榻。我現在就給他機會!”

“更何況宋黎與我親近,長安那位早有戒心,哪怕我不讓宋黎撤軍駐紮鄂州。皇帝也始終會召回他。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他好,起碼他能活的久一些,能為驪陽建功立業。”徐芝豹轉身與陳慶之對視,落寞自語:“唯一愧疚的就是那個還在北梁等我的溫婉女子。”

他松下綁發的束簪,長發披散,一步一步的走向城頭,側身遠望西北。長嘯:“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城下士兵跟着振臂高呼,他朗聲大笑,笑中頗含幾分苦痛:“更何況,不屠盡兩萬胡虜,怎傳我驪陽國威!”

語罷令下,兩萬胡虜死於非命,血漫玉門關。倏然,陰雲遍佈,大雨傾盆,雷霆轟鳴間,一尊與徐芝豹九分神似的胡身神像崩塌。

徐芝豹金身破碎之時,只用他一個人能聽到言語低聲喃喃:“諸位,徐芝豹為你報仇了。”壓抑多年的鬱悶一掃而除,徐芝豹吐出一口濃黑的淤血,在雨中瘋笑。

他在剎那間心境圓滿,破碎的胡身重新凝聚,萬里浩然正氣由他身上盪開。

徐芝豹緩緩起身,步步生蓮,登頂儒聖,千年無一。

徐大將軍斬殺兩萬胡兵俘虜的消息很快傳遍天下,讓想與西域議和的驪陽明帝徐衡龍顏大怒,百官怒斥,紛紛上書請免革職,斬立決以正龍威。

驪陽明帝趙衡於長安設筵,楊定天,司徒南,軒轅賢良等北梁四將赴宴,皆以身證忠,身死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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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龍庭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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