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情之所動』
東離歌一聽,一下就不爽了,心裏咒罵著:林若風,你真不識好歹,我怎麼著也是公主好不好,平時都是趾高氣昂的,第一次在你面前柔弱,你居然還嫌棄,氣死我了。
雖然東離歌的心裏活動比較大,但還是裝做無所謂的樣子,“好了,我自己都不適應呢,說吧,叫我幹嘛!”
“你是否去過東籬?”
林若風一本正經的問道。
“為何…為何這樣問!”
東離歌明顯有些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
“你當真以為我傻,看不出你名字裏的蹊蹺?”
“什麼蹊蹺?”
東離歌故作鎮靜,想聽聽林若風會怎樣回答!
“從第一次你說你叫東離歌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為何這三個字如此熟悉,只是一瞬,我便明白,你來自東籬國。”
“回想起我問你名字的時候,你稍許停頓,後來便說你叫東離歌,這說明中間停頓的時間,你在思考是否要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也或者說你當時在給自己想一個化名,我說的可對呀,離歌姑娘?”
“然後呢?”
東離歌有點心虛的問。
“然後啊,然後姑娘是否記得,我曾向姑娘確認‘東’這個姓氏,而姑娘卻說我少見多怪,我當時自然知道你在遮掩,也不想揭穿你,於我而言,你姓甚名誰並不重要,名字只是一個稱呼,若是姑娘不肯說,定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既說不想揭穿,又為何現在捅破?”東離歌一臉鬱悶。
“遇到你的那晚,你一身狼狽,衣角被沿路的的雜草劃破,衣袖處也有少許泥漬,想必是匆忙趕路,無暇顧及,可姑娘為何如此匆忙呢?”
東離歌反問道:“為何呢?”
“我猜,你是離家出走,當時你着男裝,衣服看似普通,可你那包袱的材質,卻非尋常人家所用,所以你的家世應該不差,父親就算不是王公大臣,至少也是富甲商戶,若真如此,你的家世顯赫,為什麼還要離家出走呢?”
“為什麼呢?”東離歌繼續反問。
“你在逃避!”
林若風鎮定的回答,順帶看了一眼東離歌的表情變化,繼續闡述。
“以你的步行速度粗略計算,從東籬國,到那晚相遇之地,需要十八個時辰,若你是白天出門,到了相遇地點,應該是白天,可你遇到我的時候卻是晚上,這說明你出門的時間也是晚上。”
“這能說明什麼?”
“那麼從那晚倒計時十八個時辰算回去,十八個時辰前的夜晚,正是東籬國公主,納蘭嫣兒的生辰,聽說公主生辰,東籬國主君邀請了其他三國的王子和公主,還有高官富臣的子女進宮,東籬王的心思不言而喻,是要藉著給公主過生辰的理由,給九公主物色郎君,也順道給自己的兒子們結盟各國勢力,聯姻其他公主的機會。”
“本來是一舉三得的謀算,沒想到東籬公主卻出了事。”
“所以呢?”
“姑娘,不偏不倚,剛好在公主生辰那日夜出,是巧合呢?還是巧合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
東離歌假裝鎮靜,卻惶惶不安,覺得這個林若風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是敵是友,會不會把自己賣給大哥,自己好不容易跑出來的,可不想什麼都沒做,就這麼回去,東離歌漸漸有點耐不住性子了。
林若風試探性的問:“離歌姑娘,是否本應該是,出現在公主宴會上的人?”
東離歌聽到這一句,將手悄悄移向劍柄。
林若風也觀察到了她的細微變化,隨即換了一種輕快的語氣:“所以離歌姑娘,也是被父親拉去相親的是吧!”
“相親?”東離歌一臉錯愕。
“難道不是?”
東離歌趕緊回了神,將要拔劍得手又放了下來,應聲道:“林若風,你跟我講了這麼多,不會只是為了拆穿我的假名字吧!”
“所以你是承認了,你是逃婚出來的?”
東離歌瞬間懵逼:“什麼逃婚,你在說什麼?”
林若風又開始一本正經的講述:“我知道你跟那些王侯公子公主一樣,也是自己的命運,自己無法主宰,談婚論嫁的事全憑父母做主,公主宴會說是參加生辰宴,其實就是相親,你不願意,離家出走也是正常,到了宴會上,被隨意指親是常有的事,逃避相親說到底就是逃避婚事,所以我說你逃婚也沒說錯。”
東離歌覺得林若風在把自己往溝裏帶,不免多了份警惕。
“你可知離家出走,和逃婚的區別?”
“自然知道,離歌姑娘,此時夜下無人,我才與你獨說,傷害女子名聲的話,我不會出去亂說,姑娘若不信我可以給你立個誓。”
“我信你。”
“既如此,我想請姑娘幫個忙。”
“什麼忙?”
“姑娘所不願,也是我所不願。”
“此言,何意?”
“不瞞姑娘,我同姑娘一樣被父親安排了親事,但我心中已有一人,此生只想與她,相執手,共白頭。”
東離歌心頭一緊,試探性的問:“那人與你可是初識?”
“相識甚久”
東離歌還是有點不甘心,繼續追問:“甚久是多久?”
“十年之多”
東離歌聽了心裏一陣難受。
“心中已有一人”“十年之多”
這兩句話一直在耳邊徘徊迴響。
他心中那人不是我?
那他送我扇子幹嘛?
林若風看出東離歌似乎不對勁,便問到,“可是哪裏不舒服?”
東離歌的思緒被林若風的聲音打斷。
“沒有,只是聽你說相識十年之久,那你們感情一定很深厚了。”
“我已經十年沒有見過她了?”
“既相識十年之久,又為何十年沒有見過?”
“我們年少時在東籬相識,也就是十年前,兄長帶我去她家裏做客,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躲在柱子後面,只露出兩顆圓圓的小眼睛,好奇又有些膽怯的看着我,甚是可愛,頓時我就對這個小女孩產生了好感。”林若風回憶着那時情景,眼裏開始微微泛紅。
東離歌看林若風沉浸在回憶里,急忙追問:“後來呢?”
“後來啊!”
林若風抽回思緒繼續講。
“我記得,那時她經常生病,總是在房間裏獃著,我看她經常在屋子裏不出來,想着肯定沒人陪她玩,就帶了小兔子故意引她出來玩,接着是糖葫蘆,風箏,各種各樣的玩意兒。
一開始陌生的我們,漸漸開始依賴對方,每天我都會去找她,幾個時辰不見,我心裏就會難受,從那個時候起,我懂得了什麼是想念。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幸福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兄長告訴我,我們要回南戰了,走時,她跑過來,撲進我的懷裏,問我,長大是否會娶她,我應她,待她長大,此懷只溫她一人。”
“既已許諾,為何十年都不曾去見她。”東離歌有點為那個女子抱不平。
林若風也是一臉懊悔:“十年間,我曾多次想去看她,都被各種事情耽擱,如今她已長大,到了嫁人的年紀,我才恍然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耽擱,唯獨她不能,所以我想見她一面。”
東離歌聽的淚流滿面:“說起年少之事,我竟一點都記不得了,只聽大哥說我曾在年少之時有一玩伴,大哥也未曾詳說,我每每細想都頭痛欲裂,不像你,兒時歡樂一一記得。”
“聽你這麼一說,我居然忘了,十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不知她,是否還記得我。”
林若風突然意識到,十年,好像真的太久了。
東離歌雖然心酸,但也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道理,縱然她心裏再波濤洶湧,他也視而不見,就像他說的,自己是個,不溫柔,不聰明,不漂亮的三不女人,這樣的自己他又豈會看上眼,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也罷,既然他有喜歡的人,那自己怎麼能去摻和別人的感情,還是祝福他吧。
“她一定會記得你的。”東離歌強裝出笑容安慰林若風。
“所以我想讓你幫我,送封信給她”。
“為何是我。”
“因為我現在所有的行動,幾乎都在我父親的掌控之中,我想去見她,連城門都出不去。”
“你的父親也是大官?”
“……呃嗯……是……是大官。”
林若風第一次覺得眼前的女子,竟有些可愛,也許她這種初出茅廬的單純,正是她的可貴之處。
“意思就是,找我替你去送信唄,可是你為什麼不找你的親信呢!”
“你也說了我的親信,你能想到的,家父怎會想不到,我出不去,換我認識的誰也一樣,所以這個人不能是我的親朋好友,必須是個他們沒見過的人。”
“你來自東籬,他們從未見過你,不知你我相識,即便是發現異常,只要你沒有案件在身,要回東籬,他們也無權扣留。
我知道你剛從家裏出來,肯定不想就這樣回去,我答應你,若你三天未歸,無論用什麼辦法,我都一定找到你,救你回來。”
東離歌拍着胸脯保證:“好,信,我一定幫你送到。”
林若風看着這樣信誓旦旦的東離歌,不知道自己這樣騙她,是不是錯,可是為了嫣兒,“離歌,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