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宮裏的下
眼裏首先流露的不是驚恐，反倒是習以為常。
鍾靈看着她的反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樣小的孩子，在現代，正是對着爸爸媽媽撒嬌的年紀呢，可在這裏，卻是這般模樣……
似乎感受到鍾靈的情緒，小姑娘忽然往後退了幾步，活像只炸毛的貓。
“我不需要你可憐！”
“不，我不是……”鍾靈看着炸毛的小姑娘，手足無措的想要解釋。
她對付熊孩子極有一套，可對待這樣天仙似得小姑娘，反倒沒有辦法了，實在是讓人頭疼啊！
“你救了我，我會報答你的，你想要什麼？”
鍾靈看她這樣，忍不住樂了：“你能有什麼可以給我的？”
“我……”被鍾靈道破她的落魄，小姑娘咬了咬唇瓣，眼中滿是倔強。
發梢還在不斷往下低着水，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怕冷，小姑娘抖得厲害，鍾靈有些擔憂道：“你有乾淨衣裳嗎？穿濕衣裳可是會着涼生病的！”
小姑娘皺眉看了她一眼，眼裏很是不解。
鍾靈解釋：“我之前淋了場雨，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個月呢，所以小姑娘，你得去換身衣裳！”
身負重傷卻冒雨追敵十餘里，哪裏能得善果？
小姑娘面上的戒備放下了些，張了張嘴，想要和鍾靈說些什麼，可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鍾靈見狀樂了，開口問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中和殿怎麼走啊？我同人一起進宮，現下同他走散了！”
再不回去，只怕就來不及了。
小姑娘抬手指了個方向，鍾靈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視線豁然開朗，忍不住高興。
“謝謝你啊小姑娘！”
“我叫靈犀！”
“嗯？”
鍾靈轉過身，卻見那道綠色的小身影像一隻兔子，消失在她眼前。
忍不住搖了搖頭，實在是個可憐的小姑娘，也不知她回去會不會生病。
一入宮門深似海，古人誠不欺我！
此時，御花園。
幾個宦官手忙腳亂的將在湖心掙扎的毓秀救上了岸，毓秀衣衫盡濕，面上的脂粉也被水打濕，整個人甚是狼狽。
“胡鬧！”皇后沉着臉。
毓秀本就被嚇得不輕，現下聽到皇后呵斥，嘴角一撇，立馬便嚎啕大哭起來。
皇后的臉剎那黑了下去，先是跳湖，現下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嚎啕大哭，若是讓后宮裏的那一位聽聞了，還不知要在背地裏如何笑話她教養無方。
“將郡主帶回去！”沉着臉吩咐身邊的粗使嬤嬤。
嬤嬤在宮中待了大半輩子，什麼場面沒有見過，現下得了皇后吩咐，手腳麻利的將毓秀壓住，往中和殿走去。
毓秀仍是一副癲狂的模樣，嘴裏叫嚷着：“讓我去死，我已經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啪！”
皇后抬起手，乾脆的給了她一巴掌，臉上的痛楚讓毓秀徹底清醒過來。
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皇后：“皇……皇後娘娘……”
“你看看你現下像什麼樣子？活像個市井潑婦，這般尋死覓活他便能多看你一眼嗎？痴人說夢！”
皇后冷笑，這一巴掌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惱毓秀的不清醒，也悔她的不作為，籌劃了這樣久，卻連那女子的來歷都不知！
皇后在毓秀面前一貫是和藹姿態，如今這一巴掌打的她不知所措，一時忘了掙扎，任由幾個嬤嬤將她押回了中和殿。
“皇後娘娘，是走前院還是後院？”宦官壓低聲音詢問皇后的意思。
沈亦遲還等在前廳，如今毓秀這個樣子，想來，是需要避一避嫌的。
宦官已經做好去後院的準備了，卻不想皇后開口道：“走前院吧！”
皇后側目打量遮身旁的毓秀，眼眶紅腫，面色蒼白，這樣一副憔悴的模樣，很該讓沈亦遲瞧瞧！
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帶着宮人往前院走去。
中和殿大門敞開，屋內人足矣將屋外光景盡收眼底，即便沈亦遲想要裝作不知，這樣一副大場面，也容不得他不看了。
做出一副詫異的模樣，驚訝道：“毓秀妹妹這是做什麼？”
“這孩子，唉……”皇后欲言又止，吩咐下人將毓秀帶回房中，自己走進正堂。
遣了侍奉的宮人離開，這才緩緩開口。
“亦遲，你只怕還不知曉，毓秀這孩子，她對你一往情深多時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兒臣與毓秀，只是兄妹情意啊！”沈亦遲眉心緊蹙，儼然一副沒了主意的樣子。
皇后滿臉憂心忡忡：“孩子，你方才也瞧見了，那毓秀實在執念已深，本宮也不知她還能做出什麼樣的事來，要不……要不你去瞧瞧她？”
話說出口，又做出一副後悔的模樣來，喃喃自語道：“本宮不該讓你去瞧的，可皇上將毓秀交付於本宮，她若是在中和殿出了事，本宮該如何向皇上和太后交代啊！”
現下他若是執意不去，那便是他不孝了，皇後娘娘的性子還是半點都沒變。
“母后不必為難，兒臣去一趟，也好勸勸毓秀妹妹！”沈亦遲起身告退。
轉身之際，二人面上的笑意皆褪去，皇后視線落在沈亦遲咬了一半的芝麻糕上，面帶陰狠。
花了那樣多代價做出來的這盤芝麻糕，怎會不起作用呢？
沈亦遲啊沈亦遲，此番若是你做了柳下惠，那便怪不得本宮了！
殿門外，沈亦遲行至無人處，拿出一把匕首，面無表情的插入臂彎處，鮮血如泉涌，看着刺目的紅色，沈亦遲剛剛躁動起來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跟洛羽凌待了這麼些年，那盤糕點裏有什麼他又怎會不知？
只是堂堂一國之母，手裏竟然有如此下作的東西，倒真讓人意外。
收起匕首，拿出一個小瓷瓶，將藥粉抹在傷處，直到不再流血了，方才放下衣衫，邁步向前走去。
毓秀在婢女安撫下已經清醒過來，愈發覺得委屈，她分明是為了亦遲哥哥跳的御池，為何皇後娘娘要斥責她，她又做錯了什麼？更何況，皇後娘娘也期盼她能嫁給亦遲哥哥的不是嗎？
沈亦遲走進來，便瞧見毓秀靠在婢女懷裏，哭的好不傷心。
看見他，有片刻愣神。
“亦……亦遲哥哥？你來做什麼？你回去陪你的鐘姑娘便是！”
說完，硬下心腸，強迫自己不去看沈亦遲，將頭埋在被子裏哽咽起來。
沈亦遲對着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猶豫片刻，又想起皇后囑託，便行了個禮，帶着宮人退了下去，還十分貼心的關上了門。
沈亦遲看着禁閉的門扉，眼裏浮現一絲嘲諷。
轉過身，看着毓秀微聳的肩膀，有些無奈。
他對她，倒是沒什麼敵意，幼時他勢單力薄，慣被底下的弟弟欺辱，可偏偏他沒了母妃，若是反抗，便會落得更加慘痛的下場。
那時宮人們大都避着他走，唯獨毓秀，大約是這個宮裏唯一與他親近的人。
這些年，她被養在太后那裏，肆意妄為慣了，自是不懂這人間疾苦，可聽信皇后的一面之詞，便也註定要被利用。
“毓秀。”
開口喚了一聲，床上人止了抽泣，抬起頭，有些可憐兮兮的看着他。
“亦遲哥哥，你會厭煩我嗎？”
就連平日裏對她疼愛有加的皇後娘娘都打了她一巴掌，想來亦遲哥哥只會更加討厭她吧！
“毓秀，你既叫我一聲哥哥，那你便永遠是我的妹妹，哪裏有哥哥厭煩妹妹的道理！”
他臉上的笑仍是溫文爾雅，看的毓秀心口彷彿被針扎了似的疼，那樣細密綿長的疼，她哪裏能受得住呢？
亦遲，哥哥……
“你好生休息！”沈亦遲替她將被角掖好，轉身往門外走去。
邁步跨出門外，聽見身後人悲愴的聲音。
“亦遲哥哥！”
沈亦遲回過頭，看見毓秀一張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
“你還會來看我的對嗎？”
“你若是願意我來，我自然是會來的，只是毓秀，有時太過順從，你便不是你自己了！”
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沈亦遲邁步走了出去。
他已經提醒過了，至於聽或不聽，想不想的明白，那便是毓秀的事了。
他不是普度眾生的活菩薩，不會事事都考慮着她，來日生死攸關之際，他會護着她，也算是盡了幼時情誼。
沈亦遲走出中和殿，勉強壓制下去的燥熱又湧上心口，捂住胸口喘了幾口粗氣，感受到躁動平息下去，就在這時，看到鍾靈在門外鬼鬼祟祟的眺望，那股瀉火又猛的躥了上來。
該死！
偏巧那女人不知他境況，看見他，十分歡喜的像他奔來。
“你終於出來了，我等在這裏實在是太難受了！”
手下意識的朝沈亦遲伸去，挽上了他的胳膊，剛握上，忽然想起這裏還是宮裏，需得注意分寸，正要將手拿開，沈亦遲卻回握了上來。
“你你你！我我我！”
鍾靈彷彿見鬼了般，此刻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向來是她沒皮沒臉，男神何時主動給過她回應，握過她的手上！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不成？
沈亦遲此刻渾身燥熱，鍾靈的手彷彿夏日裏的一塊冰，讓他忍不住想要親近，鬼使神差的便握了上去。
鍾靈興奮過度，一雙腳像是着了火般亂竄，直惹得沈亦遲更加燥熱，忍無可忍，壓低聲音斥道：“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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