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我不該活在這世上……
顧悠然梳洗完畢后,第一個想要看的人,自然是她的寶貝女兒,小向陽了。
她微微側頭,朝身旁的安意如問道:“我女兒在哪裏,你帶我去見她。”
“太太,您是說您要見,您的女兒?”
安意如的表情,明顯是有些詫異的,甚至還有些慌亂。
“對啊,有問題嗎?”
顧悠然嘴角帶着微笑,看着安意如,眼神有些複雜。
“沒……沒什麼問題。”
安意如大概是心虛了,迴避着顧悠然的視線,小聲道:“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快就想起來了。”
“聽你的意思,你並不希望我想起來,對嗎?”
“哪裏的話,我當然希望太太您能想起來,只是有些記憶對您來說,是痛苦的,我怕您想起那些不好的記憶,會很難過……”
“是么?”
顧悠然冷冷一笑,透過面前的梳妝鏡,看着安意如,說道:“那你可真是太關心我了。”
“太太您人那麼好,我只是不希望您受到傷害,有時候遺忘反而能夠釋懷。”
“可惜啊,我並不想遺忘……”
顧悠然說著,從梳妝椅上站起來,說道:“我雖然不聰明,但我不至於蠢,有些事情,還是適可而止比較好。”
“太太,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很快你就會明白了。”
顧悠然依舊笑着,笑得意味深長。
安意如卻在顧悠然的笑容里,感到了毛骨悚然的恐懼。
她不知道,顧悠然的這番話,是有感而發,還是為了警告她……總之,她隱約能感覺到,事情越來越不在她的控制範圍之內了。
看來,她得早點動手才好!
“太太,既然您都想起來了,那是好事……我這就帶您去見寶寶。”
安意如很快調整了情緒,滿臉堆笑的對顧悠然說道。
“可以,她在哪裏,你現在就帶我去。”
“現在是上午十點,正是日光浴的時候,估計育兒嫂帶寶寶去陽光房曬太陽了,據說這個時間點帶寶寶出去曬一曬,能夠給寶寶補鈣呢!”
“那我們去陽光房。”
顧悠然說著,迫不及待的朝安意如口中的陽光房走去。
這棟宅子,是葉墨城專門為她買的新宅,造型奢華,面積也很大,她雖然住了不少日子,但那些日子,她不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就是稀里糊塗的在發瘋,談不上熟悉。
以至於,她連去個陽光房,都要安意如指引。
陽光房設在別墅的後院,是一塊臨花園而建的玻璃房。
顧悠然來到後院的時候,被一片金黃吸引了,仔細一看,竟是成片成片的向陽花田,而那陽光房就建在花園的中間。
不用想,這必定是葉墨城的巧思。
他知道她喜歡向陽花,所以便在任何一個她生活的地方,種滿了向陽花。
之前在柏林醫院那片向陽花田,就已經讓她很震撼,很感動了。
眼前這片花田,比之前那片花田,還要寬廣,彷彿望不到邊際一般,讓她更震撼,更感動了。
“太太,前面就是陽光房了,以前育兒嫂都帶寶寶在這裏日光浴的,想必今天也一樣,我們走吧!”
安意如對顧悠然說道。
“好。”
顧悠然點點頭,加快了步子。
沒一會兒,她便來到了陽光房的門口。
全透明的玻璃房,能清楚的看到裏面的場景,還能聽到裏面的聲音。
顧悠然遠遠便聽到,房間裏傳來一片歡聲笑語,是那種來自孩童的歡聲笑語,聽着特別的清脆動聽。
“哈哈,哈哈哈!”
笑聲,一陣接着一陣,悅耳得好像是天籟。
顧悠然透過透明窗玻璃看到,兩個小孩兒,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一個大點,一個小點,正在爬爬墊在爬來爬去。
小女孩兒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手腳並用的爬着追小男孩兒,小男孩兒各種做鬼臉逗小女孩兒……那樣的畫面,真的很溫馨。
“他們是……”
大概是畫面太美好了,顧悠然站在門外,卻沒有開門進去,似乎是害怕破壞這樣的美好。
“太太,您不是想起來了嗎,難道您不知道他們是誰?”
安意如似笑非笑的問道。
“我是想起來了,我有個兒子,叫小星辰,有個女兒,叫小向陽,如果我兒子沒死,大概和這個小男孩兒,差不多大……”
顧悠然手指絞着衣角,有些傷感的說道。
不管安意如有着怎樣的陰謀,她有句話說得很對。
有些記憶,對顧悠然來說,是痛苦的,那些痛苦的記憶,如果遺忘了,反而是種釋懷。
“可是,那個小男孩兒,不是您的兒子呢!”
安意如有些殘忍的提醒道。
顧悠然的心,彷彿被千斤巨石碾壓,鈍痛無比,她聲音哽咽道:“我知道我兒子不在了,不用你提醒,我大概也能猜到,這個小男孩兒是誰。”
“太太覺得,這個小男孩兒是誰呢?”
“他是……”
顧悠然咬了咬嘴唇,眼裏帶着幾分恨意,“他是洛安雅的兒子。”
“看來,太太您真的什麼都想起來了。”
安意如低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後也沒多說什麼,徑直推開了玻璃房門。
小男孩兒看到安意如進來,很是歡喜,笑嘻嘻的朝安意如撲過去,“小安阿姨,小安阿姨!”
“景然乖,玩得開不開心啊,有沒有好好照顧妹妹啊?”
“有,妹妹笑,笑……”
小景然話還說得不是那麼利索,但大概也能表達他的意思了。
他似乎真的很喜歡小向陽,眼看小向陽玩兒得很開心,自己也開心得不行。
顧悠然小心翼翼的走進房間,原本還玩兒得很開心的兩個小傢伙,一看到她進來了,紛紛愣住了。
尤其是小向陽,好像看到什麼可怕的魔鬼似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停的往小景然身後躲。
“妹妹,不怕……是媽媽,媽媽!”
小景然懂事的抱住小向陽,輕拍着小向陽的背,一遍遍安撫着,用他有限的詞彙,告訴小向陽別怕,這是媽媽。
“哇啊,哇啊,哇啊!”
小向陽還是很害怕,抓着小景然的衣服,不停的往後躲。
在小傢伙眼裏,顧悠然不是媽媽,而是魔鬼!
顧悠然的心,涼了半截。
她不解的看着安意如,哽咽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小向陽會這麼怕我?”
“太太,這個說起來,就太複雜了……”
“那就簡單說,我的女兒,為什麼會這麼怕我,這不符合常理!”
顧悠然很難過,也很憤怒,身子都禁不住發抖了。
“這……”
安意如做出很艱難的樣子,緩緩道:“因為您那段時間,生病了,情緒波動比較大,並且您也有短暫失憶的病症,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那個時候,您很瘋狂,不管是對葉先生,還是對小向陽,甚至是對我們這些下人,都很瘋狂,有一次您發病,突然從房間跑了出去,抱着小向陽,說要跳樓,還有一次……您說小向陽不是您的孩子,您只有小星辰一個孩子,您說小向陽是惡靈,您……您要燒死她,大概是那個時候,小向陽就比較怕您了吧!”
“你說什麼,我……我竟然做過那麼多瘋狂的事情,我簡直就是個神經病,我……我居然還差點殺了小向陽,我差點殺了我的女兒,我太可怕了,我太可怕了……”
“是啊,那個時候的您,真的一點理智都沒有呢,您好幾次差點害死小向陽,所以葉先生就不許你出門了,也不許你見小向陽,他像關犯人一樣把你關在房間,把窗戶全都封死了,還給你吃各種爛七八糟的葯,所以你的思維才會這麼混亂,一會兒想起這個,一會兒忘記那個……說來說去,您是施暴者,您也是受害者,而罪魁禍首,則是葉先生!”
安意如眼看顧悠然已經處在失控邊緣,非但沒出言安撫,反而還各種言語刺激。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做這種事的,我怎麼會這麼壞啊,我差點殺了我的女兒,我就是個魔鬼,我不該活在這世上……”
顧悠然蹲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抱着頭,不斷在嘴裏重複着這些話。
一旁負責照顧兩個孩子的育兒嫂有些看不過去了,輕聲提醒道:“安小姐,太太現在情緒不穩定,您就不要再說這些話刺激她了,萬一她到時候又發作,我們該如何向葉先生交代啊!”
“我是太太的私人助理兼心理醫生,我知道該如何跟她溝通,這裏還輪不到你們插嘴,要我說……這裏沒你們的事了,出去吧!”
安意如不客氣的對育兒嫂說道。
她要的就是顧悠然發作,她若不發作,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
“可是,安小姐,葉先生有說過,不能再刺激太太,她……”
“我叫你們出去,聽不到嗎?”
安意如惡狠狠的朝兩個育兒嫂說道。
兩個育兒嫂雖然看不慣安意如的所作所為,但因為安意如的級別的確比他們高很多,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乖乖的從房間離開。
此刻的玻璃房,只剩下崩潰的顧悠然,冷笑安意如,恐懼的小景然,以及狂哭不止的小向陽。
安意如蹲下身,輕輕在顧悠然耳邊說道:“太太,其實你是對的,小向陽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她是為拯救您兒子才出生的,結果您兒子死了,你覺得還留她在這個世界,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