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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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道在喝茶之前,卻是拿着茶壺往地上倒了個半圈,然後才端起自己前面的那杯茶,示意之後便喝得只剩下杯底,然後倒掉,把杯子放下后說道:“哎……不夠聰明的女人總是累贅。”
慕容菲看着陳明道在地上倒茶的動作,有點疑惑地輕微皺眉,這個動作代表着什麼?她知道茶滿七分,茶滿送客的規矩,卻從未聽說過有這麼個規矩?難道是……某種暗號?
藏青玄始終平靜,微微看了一眼地上茶痕,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隨着也拿起茶杯,也附和地飲下大半杯茶。聽到陳明道的話,她微微一笑,心中卻不全信陳明道說這話是否出自真心,在陳明道不為人知的背後,壓着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誰知道他在兒子三歲的時候突然和妻子離婚,是不是只為了保護他的妻兒而已。把空的茶杯放回茶盤上,藏玄青問道:“哦?那陳叔叔為何當初不一開始就選一個聰明的女人呢?”
陳明道給三人和自己已經空了的茶杯再續上茶水,同上次一樣,在地上倒了半圈茶,才拿起茶杯喝下一口,低頭看着剩下半杯的茶,似乎是思索了一會才答道:“我活到現在,能讓我覺得折服的聰明女人只有兩個,一個便是於氏前身的總裁於之華的女兒,於韻冉;而另一個……便是你的母親,張妍謦。只可惜……我跟她們都無緣也無份。”
藏玄青小的時候幾乎沒有出過藏家大門,而在其母香消玉損之後,身邊的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所以這是藏玄青除了其父藏天海和經綸之外,第一次聽見別人稱讚自己的母親,於是她非常有興趣聽下去,想看看在別人眼中,自己的母親到底是如何的人。但表面上她卻一點也不顯得急躁,而是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茶,才只說出一個疑問的詞:“哦?”表明自己對陳明道的話題很有興趣。
陳明道放下了茶杯,依靠在椅背上,頭微微揚起看着上方,似乎是陷入了一種懷念曾經的情緒中,只聽見他慢慢敘述道:“於韻冉是個很清冷的女人,喜歡獨處,性格孤僻,即使是熟識她的人也未必能見幾次她的笑容。她的聰明就是在於她的心計,據說於氏當時能發展到那個地步,有一大半的功勞都應該歸於她。而你母親,她的聰明在於懂得掌握分寸和把握優勢……”
說到這裏,陳明道停頓了一下,偏頭看了一下藏玄青,發現她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一點波動,只是帶着他熟識的那種沒心沒肺的笑,他心中暗嘆,藏玄青容貌像極了當年的張妍謦,但是性格卻是像極了那隻老狐狸臧天海,似真似假的笑讓你永遠猜不到她心裏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只看了一眼,他繼續說道:“玄青,你母親的確是個心善的人,但是你別以為她就沒做過什麼惡事,而且她做起惡事來比任何人都來得狠來得絕,狠絕得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要不是因為你母親拿着你父親的名頭,做了那麼多的善事,為你父親得了大好名聲,打造了一個金燦燦的金身,讓你父親得到了許多額外的維護,要不然你父親絕不會這麼輕易地就得到這樣的成就。”
藏玄青發現陳明道在說於韻冉的時候,只是很單純的欣賞,而說道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的時候,卻似乎有着那麼一點羨慕和嫉妒,這讓她的笑意加深了起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果然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和女人。但同時她想起自己的父母親都不在了,於是便有種很強烈地想打哈欠的**,但是對着陳道明這樣的長輩,她卻不敢太過失禮,於是還是強忍了下來,然後就聽見陳明道突然問道:“玄青,你父親有沒有跟你談起過我們以前的事?”
藏玄青微微皺眉回憶一下,然後微笑搖搖頭,“談起過,但是卻極少,我知道的不多。”
在藏玄青的記憶中,臧天海一直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人,他關心的話語很少,但是卻總是能讓人在他所做的事中感覺到他濃濃的關愛。
陳明道沒有說什麼,而是再次為三人續杯,然後第三次在地上倒茶半圈,這次他把茶喝得好像喝酒一般,一口乾!然後神情似乎有點落寞地看着空茶杯道:“那個老狐狸終於是先走了,這樣也好,他禍害過的人太多了,至少這樣也能少禍害點人。”
這時慕容菲才知道,陳明道此前往倒茶的舉動,全是為了惦念一個人,臧天海。只是在場的人都是那種無法用常理分析的人,惦念一個人,每個人都明白,但是卻在言語上什麼都不說。
陳明道又靠在了椅背上,仰頭望着上方,連他的聲音都能聽出來他濃濃地懷念情緒,“以前在我和老狐狸之外,其實是還有一個人的,那個人相信一說出來,就應該沒有不認識的,畢竟身為全國十大企業家,又身在H市的也就那麼一個人。”
藏玄青和慕容菲一聽到陳道明後面的話,腦海中都自然反應出一個名字,張嚴庭。張氏現今的總裁張嚴庭,別說H市內,即使是在全國,又有多少人會沒聽過這個具有傳奇色彩的名字呢。
陳明道偏頭看了一眼藏玄青瞭然的神色,繼續回過頭說道:“沒錯,的確是張嚴庭。當時我們三個好得跟親兄弟似的,我們的條件在當時來說,比起普通人是不知道好了多少,但是比起上面來說,卻是幾乎一點優勢也沒有。雖然我父親是和老頭子同一輩出來的人,而且都曾經是做過將軍,立過功勞的人,但是我父親卻無心經營,一心只想着退隱,過平靜地生活,所以也慢慢地被淡忘了,影響力比起老頭子來,差了不止一大截。而當時的張家,雖然在商界小有名氣,但在那些大商世家的眼中,也只算是是個小打小鬧的角色而已;更不用說你爸,完全沒有一點家底,完全是個草根階級而已。”
“但是我們三個都是有野心的人,並不甘心就如此,當時我們就像是喝海水的人,是越喝就越渴,野心也越來越大……所以我們三人畫下了一個大大的藍圖,試圖一起打下一個大大的‘王朝’!我,張嚴庭,臧天海。一政,一商,一黑道。多麼完美的組合,初次合作就讓我們知道了這個組合有着怎樣的力量,我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公務員,兩年時間成為了H市其中一個區的區長;而張嚴庭也娶得了於氏千金於韻冉,並在兩年內啃下了於氏這個難啃地骨頭;臧天海也開始在黑道嶄露頭角,在兩年時間內就開始在H市站穩了腳跟,有了自己的地盤。”
慕容菲看着陳道明抑揚頓挫地訴說,發覺陳明道此時的感覺,完全不同於在報紙和電視上給人的感覺,媒體上陳明道總是一副很平靜親和的形象,而此時的陳明道給她的感覺,像是一個完全生錯了時代的人,他此時更像戰國時期的大將軍一般,野心,魄力,氣勢……
藏玄青被提起了興趣,依陳明道的描述,她都可以猜想到這樣的組合會用怎樣可怕的威力,但是她知道其中肯定有轉折,要不然也不會是她今時今日所見的景象,三人中也不會少了一個張嚴庭。於是她對陳明道接下去的話更有興趣了,她沒有開口打岔,安靜地等着陳明道接下來的描述。
果然,轉折在陳明道接下來的話中出現了,只見他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但是我們三個人最後還是分道揚鑣了,這都怪臧天海那個老狐狸。當時他明明知道張家那破落的封建家規,明知道張嚴庭他姐姐張妍謦已經有婚約,卻還是偷偷地和她好上了,而且還未婚先孕,導致我們三人完美的組合完全破裂。不過……我也佩服當時那老狐狸當時的膽色,獨自頂住了張家還有張妍謦原來婚約家族的壓力,而且還一點也沒有猶豫地把正在被張家軟禁的張妍謦搶了出來。”
藏玄青聽到這裏,想起多年前某個被青蓮幫完全打散的家族式幫派,那個幫派就是她母親會被槍擊而香消玉損的罪魁禍首,當時她一心只想着報仇,並沒有多想其他,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這件事,所以她小時候才不能出門,她母親才會遭遇槍擊。
但是,藏玄青此時卻不想再聽陳明道回憶下去了,因為她打哈欠的**更加地強烈了,於是她看見剛好從門外經過的老邁身影,轉移話題地說道:“陳叔叔,那個老者應該是‘刀痴’,沒想到陳叔叔竟然這麼厲害,連‘刀痴’這樣的人物你也能收服。”
陳明道也沒有繼續糾纏剛剛的話題,順着藏玄青的話,笑了笑說道:“你應該早就發現了,只是到現在才提起?刀痴不是我收服的,我沒有那個本事,是我父親。再說有那個有點底蘊的家族不會收留幾個厲害的人物,比如我陳家有刀痴,你藏家有經綸大師,而張家也有類似的人物,老頭子那邊就更不用說了,而且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個,就我所知道的就有西北棍王和太極瘋子。”
藏玄青對張家內藏了什麼人物很有興趣,於是問道:“哦?張家的到底是哪個?”
陳明道眯了眯眼道:“冷血鐵處女,死在她毒藥下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背着的人命比刀痴多了何止幾個。呵,也不知道這冷血鐵處女發了什麼癲,多少勢力想收服她都沒成功,卻沒想到張家不找她,她倒自個送了過去,而且對張嚴庭她老媽更是言聽計從。”
經綸和慕容菲此刻似乎成了一尊石像,或者透明人,她們兩個一直沒開口,而且開口也插不上話,不過兩個人都也不會覺得無趣而哈欠連天,經綸恨不得連吃飯時間都不要浪費,拿來好好地念誦他的經文,好彌補他那從來不向任何人訴說的滔天罪孽。
而慕容菲更不會覺得無聊,因為她本身對於陳明道和藏玄青的話題很感興趣,再加上可以欣賞着藏玄青那嘴唇上美麗到極點的那抹嫣紅。但是她一直覺得陳道明和藏玄青說的話都沒個重點,完全就像是閑聊拉家常一般,至此她都不知道藏玄青來這裏的真正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知道臨離開的時候,她才知道藏玄青的真正目的,只聽藏玄青問陳明道:“陳叔叔,你覺得我爸爸的事,會不會是……跟老頭子有關?”
陳明道皺眉想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道:“不可能,雖然H市是本國最繁華的城市,但是老頭子的目光一直放在京城,並不在這裏。而且據我所知,他在這裏也就放了個楚秋在這裏而已。至於明面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怎麼會想到是老頭子呢?”
藏玄青眼睛眯了起來,聲音有點低沉地道:“殺我爸爸的兇手一點線索都查不到,黑道上有可能的我都想了一遍,但是真正有膽子做下這事而且還做得這麼隱秘的卻一個也沒有……除去黑道上,青聯會最大的死對頭就是楚秋,我知道楚秋的身份在那裏,約束也在那裏,做他肯定是能做到,但是想不留下點什麼就幾乎不可能,所以我就想有沒有可能是他背後的老頭子……”
聽到楚秋這個名字,慕容菲看着藏玄青那胭脂紅口紅嘴唇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臉上卻沒有一點破綻,在這裏只有她能絕對肯定,臧天海的事,不是楚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