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骨灰盒
兩人上到二樓,忽然看到轉角盡頭的一扇窗戶亮起了燈,越詩音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好在這燈光一亮才看清滿地碎玻璃,要不然誤踩上去必然動靜不小,兩人背靠着牆站立,吳貳拍了拍越詩音肩頭,示意先讓白月過去看看。越詩音知道白月通人性,由它去看的確再好不過,即便被發現也只當是哪家頑皮的貓,不會引人懷疑,當下點點頭同意。
還沒等吳貳發號施令,白月已然後腳一蹬,從他肩上跳上了陽台水泥欄杆,很快就無聲走到了那扇亮燈的窗前,說來也巧,那扇緊閉的房門就在此時緩緩被人拉開,光線一下子斜切在樓道里,一道狹長的影子站在門口。
“喵~”白月順勢對着門內叫了一聲,然而,破空聲傳來,白月急忙俯身低頭,一根長筷就從它後頸急射而過。
“別緊張,不過是只貓而已。”說話的是個粗重嗓子,門內卻聽得咳嗽幾聲,一個沙啞的聲音回答道:“什麼貓這麼有能耐,居然能避過我的長筷?”
‘咚咚’聲響,似乎有人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來,等到看清白月,不由連聲哀嘆:“看來真的是老了,這麼多年也只能幫族裏做做跑腿的活,長歡,你的任務完成了,回去等消息吧。”
“是,殷伯,那我先走了。”
房門被重新關上,有人朝樓梯口走來,過道的玻璃碎渣被踩得嘎吱作響,越詩音低頭最後確認了一眼天方儀,然後,緩緩抬起了手中的玄刃……
腳步漸近,兩人秉着呼吸,只等人影一到樓梯口,來個一擊即中,然而判斷只在毫釐,吳貳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還沒來得及阻止,一道人影已經出現在視線中,而越詩音就像狩獵的獵手,沒有絲毫猶豫,玄刃刺出的一瞬,吳貳搶身撲倒了出現的人影,口中忙道:“不是他!蚩魅另有其人!”
玄刃與男子擦肩而過,驚了他一身冷汗,那邊窗口的燈光隨即一滅,白月從欄杆上一躍而起,踢蹬在木門上,瞬間斷木橫飛,可惜房內早已空無一人。
吳貳來不及解釋,起身朝院子跑去,一隻手遮擋住左眼,環顧四下終於尋到一絲藍塵的尾跡,然後朝白月吼道:“白月!陽台小門那邊,快追!”
越詩音匆忙低頭查看天方儀,原本存在的白光陡然消逝掉,她一把拉起地上的男子問道:“大晚上的,你跑這裏來做什麼?”
顯然事情太過突然,男子還沒緩過神來,半天才吃吃道:“殷伯經常在我那裏訂買盒子,一接到他的通知……都是約定晚上送過來。”
越詩音看到白月已循着動靜追去,只是NC等級的蚩魅,料想以白月的能力應該足以應付,索性停下來將事情先捋一捋:“什麼盒子需要經常買,還非得約在晚上送?”
徐長歡頓了頓,開口:“……骨灰盒。”
“骨……?”越詩音剛吐了一個字就咽了回去,有些始料未及,但既然蚩魅經常採辦這類東西,莫非真是用來裝人的骨灰?越詩音不免心中一凜,難道這蚩魅已經開始食人?
再無暇顧及徐長歡,推斷對與不對總歸要進去一探究竟才行,越詩音進門才發現電閘被破壞,只好藉著隨身小手電將一扇扇房門推開,終於在最裏間的卧室看到了紅木方正的盒子,但數量不多,根本不像徐長歡所說經常採購才有的規模,越詩音隨意揭開一個骨灰盒的木蓋,發現裏面空無一物,略一遲疑,又順勢逐一打開其餘盒子,結果都是一樣,骨灰盒裏根本沒裝任何東西。
越詩音收起玄刃,感覺情況不合常理,看來骨灰盒的作用並不如推斷一樣,倘若蚩魅食人成性,體內里克因子會加倍增長,力量不可能一直停留在NC層面,聯想到剛剛發生的兩次爆炸,越詩音忙拿起其中一個骨灰盒仔細瞧了瞧,又用指甲在盒壁上颳了幾道,碎屑輕易便掉落下來,她捏起一撮黑灰在鼻下嗅了嗅,臉色頓時大變,然後轉身跑回樓道,可哪裏還見得到徐長歡的身影?越詩音指關節一白,雙拳慢慢握緊,原來這場所謂骨灰盒的交易,居然是私販**!
穿過陽台一側的小門,接連着掛滿葡萄藤架的走廊,芙蓉街是湘漣市為數不多的老街之一,馬路很多年沒有擴道,兩旁都是年代久遠的單位住宿樓,巷子縱橫無序,吳貳沒想到一個拄着拐杖的老頭能有這麼快的逃跑速度,巫瞳的視野里已經再難尋到藍塵影跡,也不知道白月追到他沒有,此刻站在儘是岔路的下坡路段上,吳貳一時茫然失了方向。
深巷燈影暗淡,轉了幾道曲折的彎,連爆炸點附近本喧鬧的警笛和人聲都逐漸稀疏難辨,清冷的風在四下遊動,吳貳生怕像上次在綠谷公園一樣不知不覺踏入未知領域而陷入困境,腳步慢慢放得小心起來,雖然沒有那種突如其來的壓抑感,但直覺還是告訴他,這種不聞人聲不見人影的情況,到處透着一股詭異勁。
“噠噠噠……”坡道上風聲一動,路旁鐵皮蓋子被吹得啪嗒作響,吳貳喚了幾聲白月,兩旁側立的舊樓森然遠去,沒聽到半點回應,他試圖打破這種寧靜,右眼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感,這種情況出現過好幾次,已不再陌生,下意識的,吳貳握緊了裝有凈水的瓶子。
寂靜的坡道上,有走動的腳步聲,終於有兩道身影從不遠處的巷子轉出,路燈的昏黃光線下,只看得清一個留着寸頭,一個頭髮蓋過了耳際,衣服穿得花里胡哨,看上去年紀都不大。
“喂!大晚上你瞎叫喚什麼呢?”寸頭大着步子朝前走,順帶嘴巴一嘬朝旁吐出一口痰。
吳貳並不想理會,錯開位置沒心思跟他們照面,誰知對方不依不饒,一見吳貳不答話,調子一下高了起來:“操!裝聾作啞,找死。”
寸頭加緊跑了幾步攔在吳貳身前,伸手推搡着吳貳肩膀:“跟你說話耳朵不好使是吧?”
“有事嗎?”吳貳比他高大半個頭,一把掃開寸頭的手,眼神逐漸冷下來。
寸頭被帶得身子一斜:“喲!還他媽挺拽,有點意思呵。”說著一招手,和他一起的同伴也站了過來,兩人四下一看,撩了撩指頭:“東西還不快拿出來!”
“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吳貳看他們眼神猶疑,在這偏僻的地方堵人肯定不是什麼善茬。
“嘿,還他媽裝蒜,這兒是哪?八風山!警察都懶得管的地方,何況今晚還宵禁,一個人有膽子上這兒來,敢說不是帶了貨來出手?”這話一出口,吳貳立即猜得七八分,於是故作鎮定,將右手插進兜里:“這次的白,我可沒沒帶多少,查得嚴,怕引火上身。”
“那就別廢話,有多少給我們多少!”寸頭有些急不可耐,離得近了才看到他嘴唇起皮發皺的模樣,吳貳腳下慢慢蓄了力,猛然一個撤身,將插在兜里的手甩出,凈水瓶口一線水光流瀉,直接迎着兩人頭頂灑落,寸頭和長發男子來不及反應,等到‘嗞嗞’聲響,白汽蒸騰中,好似燒紅的烙鐵印在額頭上,兩人痛嚎着急退,不過這一下吳貳看得真切,從他們鼻樑頂端開始,面部肌膚像長久乾旱下的泥土地一般皸裂,很快裂紋便佈滿了整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