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傷口撒鹽
雜亂無章的柴房中躺着一個遍體鱗傷的女子,女子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嘴唇乾裂,更刺目的卻是身上的血跡斑斑,道道傷口皮開肉綻,因為沒有及時處理的緣故,傷口大都紅腫,有的更甚至流膿流血,紅白相交,引得蒼蠅橫飛,看上去觸目驚心得很。
“來人,把那個小賤人給我拖出來!”
一道尖銳的女聲擾亂這滿室的死氣沉沉。春芽雙手叉腰,神色鄙夷的瞪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這女人明明不過是個低賤的下等丫頭,竟然也敢爬上主子的床,她家小姐可是桐城縣令羅四海唯一的嫡長女,這雲家明媒正娶的大夫人。
一個下作的農家女也敢覬覦她家小姐的夫君,當真是不想活了。也得虧小姐發現及時,要不然還真的讓這個蠢丫頭鑽了空子!
伴隨着春芽話落,立馬進來了兩個粉衣丫頭,兩人看着地面上昏迷的女子的傷口,心驚膽顫后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
“還愣着幹嘛,還不將她拖出來,若是慢了,大夫人不撕了你們!”
春芽趾高氣揚的衝著兩丫頭惡語相向,一雙眼睛盛滿了怒氣還有得意。兩丫頭一聽大夫人三個字,瞬間渾身發軟但還是手腳利落的將地上的女人一左一右架起來,跟在春芽的身後走着。
三人一路行走,路過迂迴曲折的廊庭假山,姿態肆意高昂,而在隔她們不遠的院中卻全是肅穆之氣。清一色的粉衣女子,規規矩矩的垂首站立着,而在她們面前不遠處則是擺了一張檀木而制的貴妃塌,一名身着紫色羅裙的女子微微閉眼,正舒服的躺在兔毛鋪就的軟塌上,與她身後站着兩個綠衣的嬌俏丫頭,一人執扇輕搖,一人正輕輕的給她捶腿。
明明是肆意放鬆的好時刻,眾人卻紛紛心如擂鼓,心中回想着這幾日是否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像生了根似的樹木,一動也不敢動。
“你這丫頭這麼大力,難道是想捶死我嗎!”
羅如雪人還未起身,伸腿一腳將那個綠衣小姑娘踢到在地,姑娘來不及理會胸口上的劇痛,忙不迭的翻身跪倒在地,朝着羅如雪不停的磕頭求饒!
羅如雪皺眉不去看她,在另一個丫頭的攙扶下悠悠起身,右手伸出食指按摩着跳動的太陽穴,看着空蕩蕩的院門口,一雙杏目陡然升騰起了怒火。轉身朝着執扇的姑娘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言語充滿戾氣。
“快去看看那下作的死丫頭來了沒有,本夫人我可沒多大的耐心了!”
這該死的丫頭,怎麼這麼慢,難道已經死了?若真是死了但還真是便宜她了。羅如雪心中焦躁,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女子又是伸腿一腳踢中女孩子的心窩,女孩子被踢出一米開外,渾身抽搐,斷斷續續的嗚咽了幾聲后,竟然毫無聲息了。
“真是晦氣,來人,將她丟到城外亂葬崗!”
羅如雪啐了一口,又獨自坐在軟塌上,神情悠然得似無事人一般。
一腳就要了一個如花少女的生命,可這要人命的人竟然只是斜瞥了她年幼的屍體,就如同瞥了一隻遭人討厭的流浪狗。很快就來了兩個男僕將那死屍拖走了。
丫頭們的頭垂得更低,緊緊閉着眼睛,關了耳朵也像無事發生那般,只是身體上不由自主的顫動卻出賣了她們。綠衣姑娘被扇倒在地,左邊臉頰火燒火燎的疼,伸手一摸,更是讓她痛得直哆嗦。聽了羅如雪的話連滾帶爬的往院外小跑,這身後像是有着奪人命的妖怪野獸。
自從羅如雪進了雲家門,這樣的事情隔三差五就發生,而羅如雪的性子在那件事後也變得越來越暴戾了,若是不趕緊平息她的怒火,只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還好,她一出門迎面就撞上了春芽,意簡言賅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后,四人腳步匆匆同行來到了羅如雪所在的院子。
春芽一改剛才的猙獰之態,笑姿憨厚可人的走到羅如雪的身邊,小心翼翼的點頭哈腰,語氣中也儘是討好。
“大夫人,那小賤蹄子已經帶過來了,可是她還沒醒來!”
羅如雪不耐的白了春芽一眼,轉頭不再看她,蓮步輕移來到昏迷女子的身前,蹲下,看着她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塗滿艷紅唇汁的嘴唇一動,揚起了一個得意忘形的笑容。想跟我斗,你還嫩的很!
羅如雪悠然起身,目光傲倨而又陰狠的盯着她,詞語輕快卻又低沉。
“既然主角到齊了,好戲也該上演了!”
羅如雪回到軟塌上坐着,右手輕輕撫弄胸前的一縷秀髮,唇角含笑,語氣幽幽的朝着春芽輕飄飄說到:“芽兒,這地面上可涼的很,若是着涼了可怎麼辦,還不將‘咱雲家少奶奶給叫醒!’”
咱雲家的少奶奶,就她也配!呸!
春芽點頭領命,走到女人的面前,看着女人破爛衣物綻放出來的條條翻滾拱起的紅肉,手臂一揮:“來人,去廚房取些鹽巴過來!”她可沒忽略羅如雪口中的咬牙切齒。
傷口撒鹽,沒能比這更痛苦的事了。丫頭小跑去了廚房,簌簌發抖的將手中鹽巴奉給了春芽。春芽笑眯眯的接過鹽巴,伸手抓了一大把,手掌輕捻,細細索索的鹽巴如雪般飄揚落在那縱橫交錯的傷口上,而地面上昏迷的女人終於有了動靜。
雙眸執着的膠着,若不是後背上火燒火燎的刺痛,封瀟瀟絕對抬不起那千斤似的雙眸。強烈的光亮瞬間照進,頭昏眼花的感覺更甚,想要抬手緩解眼睛的不適,卻發現手臂綿綿,毫無氣力。
“怎麼,終於捨得醒了么!這鹽巴的滋味可還好受!”
那人蹲下身子,封瀟瀟這才看清眼前人,十五六歲的模樣,墨般的黑髮整整齊齊的梳着垂掛雙髻,娟秀的臉龐略施胭脂,唇角處綻放着笑容,好一個嬌俏的可人,如同封霏霏一般,可那雙眸子散發出來的陰狠卻又是不同的。封瀟瀟目光流轉停在她手中的物件上,雙眸怒張,乾涸得麻木的嘴唇嗚哇出聲。
“你是,誰,為什麼要抓我?”
封瀟瀟用盡全力扭動脖子觀察自己現在的處境,滿院清一色都是女子,目光環視,女子們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同情,有憐憫,有慶幸,也有陰狠毒辣,而這最後一道目光是屬於那邊軟塌上的紫衣女人,雍容華貴,很明顯這人才是主宰。
可是陌生,封瀟瀟十分確定自己從沒見過她!她又為什麼要抓自己這般折磨?恩怨情仇,可她在紅楓山莊是出了名的武痴,鍾情武學很少與人打交道,又何來的恩怨?值得她要在一個傷痕纍纍的人身上盡情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