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靖王的心事
安陽昏迷的幾日,其實靖王也不好過。很多事他不得不重新考慮。本來回京就不久,根基未穩,各方勢力暗潮湧動。
偏偏這個時候皇上卻逼他成婚。他才剛剛弱冠,本想再等幾年。
何況母親和舅舅一家的大仇還沒有頭緒,這個時候成婚很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但皇上大有逼迫的意思。他一時還真琢磨不出其中深意。
他自今都不能忘記,幾個月前與皇上在御書房的那次對話。
皇上司馬衍號晴天,他很多時候更喜歡自己取的號。
他坐在桌案後面看着站在下首的兒子司馬靖,眼中是滿滿的溫柔。
“靖兒,你已弱冠,是該成家的時候了。朕還指望早日抱上皇孫呢!”司馬衍摸着剃的非常光滑的下巴,笑呵呵地看着司馬靖。
司馬靖微愣,他才回京不過一年而已,在朝中還毫無地位。現在就成家豈不是會束縛住手腳?
何況父皇的語氣似乎還不僅是逼婚,還要逼他早日誕下子嗣?
“父皇。兒臣還年輕,不想這麼早為家庭所累。”司馬靖滿眼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親。
“成家了才可以讓你早去的母妃安心。父皇也想早點抱上孫兒。
你們三兄弟什麼都好,就是到現在朕才只有一個皇孫。你們兄弟要多多努力,為皇室多開枝散葉才是。
朕如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你長兄已經三歲了。可是你現在還連個王妃都沒有。已經很遲了。
哈哈哈哈!看上了哪家姑娘?要不要父皇為你辦個百花宴,也好甄選一番?”
司馬靖看着皇上眼中的慈愛和渴望,他還能說什麼呢?他任命地嘆了口氣。
“是!一切聽父皇的。”司馬靖遲疑了一下,然後繼續道:
“當年在安大將軍府中時,曾與安將軍之女安佳音小處過一段時間。如果可以,兒臣希望能迎娶她為妃。”
“哦?你說的是南華郡主生的那個女娃?”司馬衍眼睛一亮。
“嗯!正是她。兒臣覺得她溫婉端莊,性格溫順,與兒臣很有緣。”司馬靖偷偷看了一眼父親,怕他不同意。
“可是她那個母親可不是省油的燈啊!你確定她不錯?”司馬衍明顯還是有些不太確定。
“兒臣確定。她天真善良,不是刁民任性之人。”司馬靖態度堅定,生怕皇上說個不字。
“哦!那改日朕招她進宮瞧瞧。如果皇兒滿意,倒是不失為一樁美事。”司馬衍若有所思。
“父皇,其實安將軍還有一女安陽。她當年為了救孩兒落水變得痴傻了。但兒臣願意接她入府,也好方便照顧。”司馬靖還是有些捨不得那曾經的一抹紅衣。
司馬衍突然把頭往前探了一些,盯着司馬靖,眼中是滿滿的驚喜。
“我兒能懂得知恩圖報。為父甚悅!既然如此也不必叫那個郡主的女兒來宮裏了。朕立刻讓皇后擬旨賜婚。”
司馬靖提出要娶安佳音,司馬衍倒不是很贊成。畢竟她的母親可沒少給他添麻煩。
但要娶安將軍那個傻女,皇上當然不會拒絕,不過多娶個傻妃而已。這樣還可以除去安大將軍的後顧之憂,讓他更安心抗敵,何樂而不為呢!
當年大將軍安鎮遠帶着十三皇子悄悄進京后直接闖進皇宮面聖。
皇上屏退眾人後,大將軍將當時發生的事原原本本、事無巨細地講給了他。他多少還是有些歉疚的,畢竟為了他的兒子害得安將軍家破人亡。
至於這顧家滅門的原因嘛,那就不是能隨隨便便言說的了。
二人足足談了三個多時辰,最後決定讓司馬靖假死繼續藏匿。待其羽翼豐滿有了自保能力之後再接回京城。
現如今自己寵愛的兒子不負眾望,不僅能力出眾,戰功赫赫,還能知恩圖報,有情有義。他這個做父親的當然高興,儘管有些人他是真的不太想見到。
皇上見司馬靖同意了完婚,立刻招皇后商量。最後由皇后擬旨賜婚。誰曾想皇后因為當年侄女背叛之事心存記恨,竟然故意將二人身份互換。
司馬靖雖然覺得如此有些對不住安佳音,但聖旨已下實難更改。
要知道當年安佳音對他也是一見鍾情,極盡呵護。要不是她,他在將軍府又豈能過得那麼踏實。
雖然南華郡主為了安鎮遠的承諾不會主動出賣他,但也不會讓他過的那麼舒服。
至少她可以通過其他手段讓他在將軍府的消息傳出去。但是這一切都因為安佳音——這個南華郡主捧在手心裏的唯一的寶貝女兒,不得不作罷。
不得不說,安佳音長得真是不錯,眉目含情,粉面香腮。再加上端莊有禮,一副大家閨秀的儀態。
雖然容貌上與當年安陽有至少七分相似,但氣質決然不同。一個溫婉可人,一個活潑靈動,各有各的美。
儘管曾經那抹蕩漾在綠樹間的紅霞是他心中抹不去的驚艷,永遠不會褪色的風采。
但這樣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孩兒如今卻變成了滿眼貪色,流着口水,狼吞虎咽吞食肥肉的胖妹。
他不是沒痛心過,但他有什麼辦法呢?他也曾努力嘗試過搶下她手上的肥肉,那讓人看着就作嘔的亮晶晶的肥膘。
可是她卻瘋了一樣撲過來搶,甚至還狠狠咬住他舉高肉碗的手臂。
這幾日他不止一次撩起袖子看那被她咬出的傷疤,深深的齒痕讓他的心忍不住抽搐。
他的心在一次次努力失敗后慢慢涼了。他沒辦法把眼前的目光呆傻的胖妹,和他心中的那個九天仙女般的女孩兒合二為一。
他心中最愛的女孩沒了,真的沒了!好在她還有一個跟她樣貌相似的妹妹!這算不算上天的恩賜了?
王妃之位被陽兒暫時佔了,但他沒有提出異議。
他相信安佳音也不會計較,那個女孩兒不管怎麼說也是她的姐姐。佳音是知書達理的女孩兒,以前對陽兒不也是很好嘛。
讓他心中不爽的是,靖王府的丹陽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破敗了?
這還是他在大婚那日去送受傷昏迷的安陽時才發現的。
他分明記得建造時,亭台樓閣無一不是他親自督辦的。
這裏怎麼看都不是當年他親手打造的那個幽美精緻的小院。只剩下那塊他親筆題的牌匾。
最近他忙於政務,無暇顧及其他。兩個月前賜婚聖旨下達后,他便把王府提前交給了安佳音。
看來這應該是她的手筆。這絕對不是他選址的丹陽苑,而是堆放雜物的閑置院子,只是把他題字的院名搬了過來。
難道佳音瘋了?難道她認為自己永遠都不會來丹陽苑?靖王越想越覺得頭疼。
這個佳音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溫柔善良的佳音嗎?
大婚那日安陽說的,她不是落水傻的,而是被毒蛇咬的,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陽兒這些年一直被人下藥控制着?與其這麼麻煩為什麼沒有直接要了她的命?
佳音那麼單純善良,真的會是她下的葯嗎?不可能,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太多匪夷所思,他突然不想見佳音,很多事他必須先弄明白,也許一切都只是誤會。司馬靖抱着這樣的想法一直逃避着現實。
所以他這幾天一直迴避安佳音,也暗中派人監視丹陽苑和芙蓉居的動向。
每每回想起大婚那日,要不是安陽突然出現,他和佳音也不會到現在還沒圓房。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他踹安陽的那一腳實在是讓他寢食難安。要不是他和佳音當時已經衣衫盡褪,他又豈會那般動怒,想也沒想就給了她一腳。
不想這一腳竟然直接將她給踹暈了過去,等他穿好衣服打算去扶她起來時,她偏偏這時候自己醒了。
而當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他說了那些過激的話會不會讓安陽心寒?她會原諒他嗎?
這個問題這三天來一直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她當時那憤恨的眼神讓他無法忽視。她該有多恨他,才會用那樣的眼神盯着他。可是這些真的都是他的錯嗎?
司馬靖想得頭痛!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她不傻了,或者說她一直都是裝的,她會怎樣想他?他又該如何待她?
他本來打算等上三年,以安陽無所出為由,向父皇請旨將安佳音扶正。
也正因為如此想法,他才在那日毫不猶豫地去了側妃房內,誰知安陽竟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她們姐妹二人能有希望和好嗎?怎麼做才能兩全呢?
安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這三天,司馬靖也是食不下咽,沒一刻不揪心的!可惜大錯已經鑄成,無可挽回。
頭痛欲裂啊,頭痛欲裂!司馬靖捂着頭煩悶不已。
突然外面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和聲,“王妃您等等哎!您等等,老奴這就去稟報,您別急!您等等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