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如夢的幸福
父女終於重逢，安大將軍也是眼含淚光，但畢竟是在營帳外面，再怎麼激動也不得不忍住。
東方燃等人站在後面看着安大將軍的滿頭白髮也是有些震驚。正值壯年的振遠大將軍居然已現老態，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多想幾分。
這時馮將軍等人也已趕到門口迎接，眾人見了安陽趕緊上前打算施禮。畢竟安陽被封為靖王妃的事他們是知道的。
抱着安振遠痛哭的安陽眼角餘光看到了迎出來打算跪下行禮的眾位將軍將領。
安陽趕緊扶開安振遠朝他們擺手：“眾位將軍叔叔伯伯，安陽今日是以安將軍的女兒身份來此，請諸位不要多想。”
帶頭彎腰打算跪拜的馮恩一愣，這時馮幽蘭走上前扶起父親，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馮恩是何等聰明之人，立刻朝身後眾人使了個眼色，大家趕緊站直身子圍了上來。安陽給幾位熟悉的叔叔伯伯見了禮，其他人那裏也歉意點頭。
雖然大家不太能理解這位靖王妃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但看着安陽的天人之姿，也是心中暗暗驚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比當年更加嬌艷動人。
安陽沒有在眾人面前介紹安東旭，畢竟他的身份到底要不要公開還要父親拿主意。當年可是連皇帝都知道青山安家只剩安陽一個後人。
由於安陽等人的突然造訪，安振遠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軍務，帶着幾人回了自己的營帳。
進了大將軍帳，馮將軍等人就沒有跟進來了，都去忙自己的事了。
安陽這才拉過安東旭：“爹，你看他是誰？”
剛才人多，安振遠還真沒注意其他人，眼裏心裏都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只是草草掃了一眼，以為是靖王派來的護衛。
安振遠順着安陽的手指看了過去，整個人都石化了。他揉了揉濕潤的眼睛，再一次看了過來。
他顫抖着來到安東旭面前，居然伸手開始在安東旭臉上描畫：“難道我又做夢了？這一切要是真的就好了！”
安大將軍說著居然老淚縱橫，那抑制不住的淚順着曾經俊美得讓萬千少女芳心暗許的臉龐悄悄滑落。
此刻的他不再壓抑感情，也只有在夢中他才可以如此放縱。
他突然一把抱住安東旭：“我的兒子，我安振遠的兒子！如果你現在還活着是不是就該長這麼大了？”
安陽發現父親居然把這一切當成了夢境，趕緊上前一步想要提醒父親，畢竟營帳里還有其他人。
東方燃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統帥三十萬大軍的振遠大將軍居然當眾落淚，這要是傳出去總是不太好。
雖然明知道在場的人是不會外傳的，他還是給拓拔兄妹使了眼色，大家心領神會地悄悄走了出去。
在安陽剛到安振遠身旁時，安振遠不小心摸到了安東旭空着的右臂。
抓着那根空着的袖管，安鎮遠涕淚橫流，他低頭擦了一把淚：“爹爹至今都沒能給我兒報仇。爹爹對不住你！”
“爹，你不是做夢。這個真的是弟弟。他沒有死，被閻王殿的閆大俠和藍女俠收養了。只是弟弟現在失去了以前的很多記憶。”
安振遠哪裏相信安陽的話，他伸手將安陽也攬到了懷裏：“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該多好啊！要是錦娘也在就更好了。你們知道嗎？爹爹很想你們，真的很想很想！”
被他抱着的安東旭終於紅了眼眶：“爹，姐姐說的是真的。我沒死，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情。”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安振遠激動不已：“聲音都變了，跟小時候不一樣了。這次的夢太真實了，我不想醒了。就這樣一直做夢吧，直到死！”
安陽看着這樣的爹爹嚶嚶地哭出了聲：“爹，真的不是夢，是真的。你要我怎麼說你才能相信呢？”
哭夠了的安大將軍終於擦乾眼淚把兩個兒女拖到營帳內的軟塌上坐了下來。
誰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安振遠把壓抑了近四年的思念和煎熬一次性發泄了出來。人似乎也輕鬆了很多。
安東旭突然從頭上拔下束髮的玉簪對着安振遠的手臂刺了進去。他刺的不深，但還是見了血。安振遠被突然的刺痛徹底驚醒。
他捂着冒了血珠的手臂痴痴地看了安東旭一眼，安陽倒是沒有埋怨弟弟。
畢竟如果安振遠一直處於這種誤以為在夢中的狀態，倒是真的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後果。就此精神錯亂也不無可能，畢竟這一切壓在他心頭太久太重。
看着滿眼疑惑的父親，安陽及時開口：“爹，疼不疼？您真的不是在做夢，我們都好好的回來了。”
她一邊拿出刀傷藥粉給安振遠塗抹，一邊繼續道：“雖然弟弟少了一條手臂，但他很堅強很能幹，他還拿下了武林盟主之位。”
其實安東旭沒有扎很深，只是剛剛見了一點血。他突然想起外祖父曾說：如果一個人一直在夢境裏會很危險。
這一下安振遠總算清醒過來了，看着面前的兒女一把將安陽手中的藥瓶搶下來丟到一邊：“不是夢？是真的？”
他將兩個孩子緊緊摟住，生怕一鬆手就又不見了：“錦娘，你看到了嗎？陽兒和東旭都回來了，就在我身邊。就差你了，你要是也能回來該有多好啊！”
安振遠提到錦娘，安陽嗚咽得更加厲害，就連記憶模糊的安東旭聽到父親喊錦娘都落了淚。
錦娘的屍身是安鎮遠親自收斂的，當時兒子只找到一條殘缺的手臂和被撕裂得不成樣子的衣服碎片。所以安鎮遠當然知道妻子是真的回不來了。
父子三人一直聊了很久，久到外面都掌了燈。這一次可能是安振遠這輩子流過最多淚的一次吧。上一次他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報仇雪恨上。雖然親手斬殺了山賊，卻無法查到幕後黑手。
東方燃他們一直坐在外面看將士們操練，彼此交流着作戰經驗。這些東西對東方燃和拓拔雷來說還是興緻很高。他們甚至時不時上前湊個熱鬧。
拓跋香則鬱悶了很多，沒有了安陽和安東旭，她一個人無聊地在軍營中晃來晃去，還不能走太遠，畢竟那是不被允許的。
外面火頭軍已經備好了晚飯，軍營中的餐食還真是簡陋，東方燃等人咬着牙才勉強吃了小半個粗糙的雜糧饅頭，和一小碗幾乎沒有放油的野菜湯。
他都不知道這些將士們平時是不是吃的還要差，居然吃得都很香，邊吃還邊說今天的菜特別好吃，都有油花了。
安大將軍他們被送進帳篷的食物與他們吃的沒有任何區別。這清苦的日子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們一直都吃這個？”東方燃實在沒忍住問一旁那個剛剛與人摔跤的小夥子。
小夥子雖然清瘦，但精神頭倒是很足。他大口咬了一口手中的饅頭，朝東方燃憨厚地笑了笑：
“今天這頓算好的，都放油了。最近戰事吃緊，已經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饅頭了。大部分時候都是一碗糙米飯加一些鹹菜，有時候鹹菜都沒有。一把炒粉代替飯的時候也有。”
他抬頭看了一眼東方燃手中捏着的饅頭：“也不是一直這樣的。偶爾戰事停歇了，我們還是能吃上一陣好的。運氣好的時候敵軍幾個月都不來進犯，我們還能抓些野味打打牙祭。”
都說戰地清苦，沒想到居然這麼苦。東方燃對小夥子報以同情的目光。
“你這麼看着我幹嘛？我們大將軍和我們同吃同住，沒半點兒特殊待遇。他是真正的大英雄，我心中的神！”
小夥子居然高傲地昂起了頭，那崇拜的眼神讓東方燃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營帳。
難怪皇帝忌憚戍邊的將軍，這些將士心中哪裏有什麼皇帝，他們的心中裝着的是他們羨慕敬仰的精神支柱大將軍。
東方燃都有些羨慕安振遠了。雖然日子過得苦了點兒，但是那麼多崇拜者，追隨者，還真是另一種幸福。
其實東方燃他們的帳篷早就給他們架好了，但他們看不到姐弟倆出來，心中都不踏實，等在外面不肯離開。
用過晚飯，安陽終於想起了東方燃他們。把他們的情況大致跟安振遠說了一下。
安振遠這才知道那幾個人居然還有這麼不尋常的身份，趕緊親自出去請三人進營帳。不想外面只見到了東方燃一個。
營帳內點了油豆燈，算不上太昏暗。東方燃走進來抱拳給安大將軍施禮：“晚輩東方燃拜見大將軍。”
安振遠看着面前的英俊男子有些驚嘆：這小子比自己的寶貝兒子還好看，怎麼長的？堪稱天下第一美男了吧！
“你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麒麟堂堂主玉面狐狸？久仰久仰！”安振遠真誠讚歎道。
“安大將軍聲名遠播，威震八方！在您面前晚輩這點雕蟲小技實在是不值一提。”
安陽走過來拉住東方燃的胳膊：“你們倆就不要互相吹捧了，都是自己人，客套個什麼!”
東方燃寵溺地低頭看了安陽一眼。對面的安振遠臉上卻是一僵，不過很快就被笑容掩蓋。
這時剛才出去方便的拓拔雷兄妹也被請了進來，彼此寒暄了一會兒便都各自散去休息了。
安陽被東方燃拉着剛要出門，身後的安振遠沉聲道：“陽兒！你等一下。”
東方燃愣了一下，心中一突。剛才可能太放肆了，以為到了這裏終於不用再忌諱什麼了。
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安陽一眼，安陽的心中也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她抬頭看了看東方燃，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等我。”
東方燃雖然有心留下，但看到安振遠沉下來的臉色，不得不說了一聲好，走了出去。
安陽走回到安振遠身旁：“爹！”
安振遠拉着安陽坐在一個木墩上。這裏確實簡陋，連個凳子都沒有。只有幾個小木墩，其實就是劈柴用的樹墩。
“陽兒，你跟爹說實話。那個麒麟堂堂主和你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