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之絕響
()第64章，雷雨之絕響
我終於透過密密匝匝的雨幕看到一個小小的白色人影就在那樹的一枝斜蔭底下，小小得如米粒，跪得身桿條直。
這個笨蛋，怎麼不知道變通，這麼大的雨還跪着，怎麼不知道找個山洞避一避雨？我在心裏暗罵他幾句，卻因為看到他一時激動得眼眶發脹，似乎要哭的感覺。
呸呸，你哭什麼？又沒有死？我罵自己兩句躍起身影向那落忘台掠去，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我竟然在三四個起落以後穩穩站在落忘台上的泥地上。
頭頂上一陣響雷，雨像是瘋了一樣往下倒着，一道閃電伴着轟轟的雷聲向歐陽克的身上滾了過去。
壞了壞了，千萬別給劈穿越了！
我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沒頭沒臉地撲到歐陽克身上，只覺得頭頂一陣巨痛，終於被劈暈了過去。
嗯，不知道會不會把我劈回現代？這是我臨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想法。然後我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不知道在這條黑得沒有一絲光明的地方走了多久，我終於看到了眼前有一道白色，像極了那蛇洞的出口，快步跑了過去，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我大叫一聲雙手緊緊捂住眼睛。
“快快，熄了燈火。”竹葉青的聲音急切而慌張。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在一片黑暗裏有兩人臉距離我很近，一張是竹葉青的，一張是歐陽克的。
哦，又回來了！我在心裏鬆了一口氣，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雷能把我劈回古代，一個雷卻不能把我劈回現代。難道是因為現代的雷電威力更強大么？
“你醒了？”歐陽克柔聲問我。
“嗯。”我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呼地一聲坐了起來，把歐陽克嚇了一跳。
“喂，今天是什麼日子？”我問。
“今天是九月二十六日，你被雷劈糊塗了？”歐陽克問。
“哦，沒有糊塗，只是想知道我昏睡了多久。”我鬆了一口氣道，心裏暗暗道：我還以為自己一個昏睡人間已數日了，沒有想到竟然醒得這麼快。
“你昏睡了不足一個時辰，此刻天還未亮。”歐陽克道。
“少主請回，墨兒已醒。下人之處，少主不便久留。”竹葉青婉言送客了。
“那你呢？你就可以留在墨兒的房間么？”歐陽克反問。
“我與墨兒早有義父女之名，我照顧她也是情理之中。”竹葉青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竟然說這樣一句話，莫說是歐陽克，即使是我也暈了。竹葉青想做什麼？
“墨兒，他的話可是當真？”歐陽克轉過頭，頭髮上還帶着被淋后的濕氣，透出幾分水靈與霧氣。
“我……”我望向了竹葉青不知道如何回答。
“墨兒，既然少主問起了便不必隱瞞了。我與你早在十年前就結成義父女的關係，只是白駝山內人多嘴雜沒有公開罷了。”竹葉青向我的正色道。
我看看歐陽克，看看竹葉青，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就在我還在怔的時候，竹葉青又開口道：“少主，我這義女雖然在外人眼裏生性有些愚鈍，實則是心底善良，性子稍顯軟弱。你與他在卧雪山之事，我已知之**，夫人早有意將這丫頭給你做個貼身的侍女，現在事已至此，你可要好好待她。你剛才可見到她為了你，連命都顧不上了。”
歐陽克見我半天不說話，便以為我認了與竹葉青之間的義父女關係，看了看我又向竹葉青一抱拳道：“你不必擔心，她對我的好我自然知道。”
“你既然如此說了，我便放心。”竹葉青道。
怎麼回事？二人像是打啞謎一樣，難道就這樣輕輕幾句就把我賣了不成？我剛想開口反駁又聽到歐陽克道：“墨兒快些養好，估計不出三日便要離開白駝山了。”
“少主此去可是為了烈焰蟾？”竹葉青問。
“怪不得叔父拿你當做得力助手，你對他的心思知之甚詳。叔父讓我拿回烈焰蟾，以謝衝撞母親之罪。”歐陽克道：“只是此事，不可聲張。那赫焰山莊不是卧雪山莊那樣有求於我，恐怕要費一番周折。”
“少主儘管放心，只是墨兒與你在一起，你還要費些心思。”竹葉青道。
“我又不是件東西，誰讓你們推來推去的了。”聽着二人語氣間的曖昧，我心裏不是個滋味。這兩個人把我當什麼東西了，一個使勁兒把我往歐陽克的懷裏塞，一個月前讓我去做什麼狗屁通房大丫頭沒準就是竹葉青的主意，如今我已費盡心思將那件事掀了過去，怎麼又出來一出？
“再者讓你照顧我？歐陽克，你可要想清楚，哪次不是我在照顧你？”我說完以後，看二人都啞了，還覺得有些不解氣轉向歐陽克輕輕問他一句。
“你彆強撐着了，你喜歡我對不對？”歐陽克竟然沒有生氣，低頭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我忽然發現自己這個地勢太過被動了，靠着床上總有些低人一等的感覺，就連說起質問的話都少了一些氣勢，我連忙將身子坐直看着歐陽克反問：“我喜歡你？你有什麼地方是值得我喜歡的？”
當著竹葉青的面兒讓我承認喜歡他？這歐陽克不會是腦子進水了？跟竹葉青表白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我覺得臉上燙得可以煮熟雞蛋了。
等低了半天頭，覺得臉上發燙的感覺稍緩以後才抬起頭看歐陽克，他身後的竹葉青已不知道在何時離開了，只剩下他一對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
“我哪裏讓你不喜歡了？”歐陽克這麼自信地反問我，差點沒把我噎死，我瞪他一眼心道：難道你們古代男人都是這樣自信么？
“我還真告訴你，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喜歡。”想到被竹葉青聽到我喜歡歐陽克的話，我只覺得臉都沒有地方放，用力把這句話喊出來，只希望竹葉青沒有走遠，能夠聽到我對歐陽克的表白。
一個月前才和竹葉青表白過，怎麼一個月以後就喜歡上了歐陽克，會不會讓竹葉青覺得我太過水性楊花了？我越想越難過，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該死的，不長眼色的歐陽克還坐在我對面，一臉的自信與自負道：“你若不喜歡我，你為何救我？你若不喜歡我，你為何讓我教你點穴手法？”歐陽克的聲音竟然也不小，看樣子閑雜人等都退散了。
“你想聽真話？”我看歐陽克的眼睛，在黑暗的屋子裏只有那一對眼睛是亮晶晶的，像極了天上的星星。
“你說的未必是真話，你不說的未必是假話。”歐陽克輕輕說完這句話在我臉上輕輕一撫道：“先養好傷，過幾日便要出去了。回到白駝山感覺像進了籠子，還是出去自由自在些，與不必躲着藏着與你見面。”
他的聲音柔和而帶有讓人難以抗拒的蠱惑性，我聽得面紅耳赤。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說情話，只覺得被他的手輕輕撫過的面頰火辣辣一片，像是被火燒到燙到一樣，我不由輕輕舉起自己的手去撫那被他撫過的肌膚，早把剛才還生他氣的事忘到了九宵雲外。
“墨兒，他走了。”吱呀一志窗子響，竹葉青帶着他的話進來了。
“嗯。”我連忙放下手，掩飾着自己的神色。
我真的喜歡歐陽克么？我在心裏問自己。
“克兒本性不錯的。”竹葉青又道，說話間已來到我的近前，他認真看我一眼道：“你若沒有對他動心，為何會拚命救他？為何一聽說他被罰你便那樣着急？”
我不說話，細細品味着竹葉青的話，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呀，和你娘一樣。”竹葉青又嘆了一口氣道：“遇到感情的事就迷糊了，不知道究竟喜歡的是誰。”
“我娘？”我迅速抓住竹葉青話里的重點關鍵詞問。
“哦……不，你義母。”竹葉青笑了一下道：“你義母與你性子一樣。”
“哦，原來你真的結過婚呀！”我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
“是，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竹葉青第一次對我開誠佈公地談他自己的感情。
“你十七年前多在歲數？”我笑嘻嘻地問他。
“十七歲。”竹葉青淡定回答。
“哦，原來都是早戀呀。”我在心裏嘀咕一聲接着問：“那你們後來為什麼分開了呢？”
“陰陽兩隔，不分開也沒有辦法。”竹葉青淺淺一笑然後把頭轉到一邊，估計是怕我看到他的神色。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連忙低下頭道歉，揭人家的傷心事不是君子所為，我馬上打住了。
“無妨，都過去十六年了。”竹葉青幽幽嘆了一口氣又道：“時間，有時候真會讓人忘記許多東西。”
“是呀，時間是治癒一切的最好的藥方。”我嘀咕了一句。
“哈哈哈，有趣有趣。年紀輕輕怎麼像是經歷了許多事一樣。”竹葉青終於展眉一笑，我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
我最害怕別人悲傷，因為我嘴笨很不會勸人的。
“赫焰山莊之行恐怕不會像卧雪山莊那樣順利，你可要多加小心了。只是今日看少主的神色，應該不會讓你出什麼事情。”竹葉青馬上轉移了話題。
“什麼神色？”我有點搞不清楚他所說的話。
“少主很在乎你，你沒看到他昏迷以後他有多緊張。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子緊張過別人。”竹葉青輕輕一笑敲我一下腦門道：“別多想了，睡覺。”
夜色像是沉綿無盡的樣子，窗外漆黑一片里透出淡淡的星光與一輪牙六的上弦月，窗欞上映着稀疏的樹影子，雨後的空氣總是清新極了，空氣裏帶着甜甜的味道，而那株只長葉子不開花的樹在這樣的深夜裏竟然也有陣陣清香，真是難得。
我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覺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