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樹上下
()第18章，依蘭樹上下
那天一直等到晚上，歐陽克也沒有來找我的麻煩，直到晚上吃過竹葉青特地為我製作的毒藥休息后，我才有一點后怕。
谷底下的一切那麼的不可思議，那些東西根本是我的腦子裏所不能想像得到的。竹葉青幾乎是用性命為代價讓我認清了自己所處的形勢。
我即使走得出白駝山，走得出天下么？
在這樣的亂世，我剛開始的想法太單純，只想抱個大腿好好過一生，求一種歲月靜好的狀態。現在我明白，這是求不來的，既然求不來，我就自己去爭。
那隻猙也是奇怪，不叫也不鬧在屋子裏左轉轉右轉轉，就在我想要不要拿條繩子拴住它的時候，它四蹄撒開向一處牆角沖了遼去。
“猙兒。”我大叫一聲，掀起被子跳下地來，如果辛苦抱回來又被它跑了，我就虧大發了，特別是這麼好的寶貝若是被歐陽克拿到了，我就更虧了。
“猙猙！”猙的叫聲如金器叩石，又亮又脆。等我跑到牆角才發現，它竟然是對着一隻小小的黑蛇叫喚。
那蛇一見到猙竟然乖乖盤成一團，動也不動，連我常見的蛇信子也乖乖含在嘴裏，那樣子真是乖巧。
這個情形很怪異。
白駝山上沒有無毒的蛇，這條黑色的蛇必定也是他們提煉毒藥的材料，比尋常野生的要毒上幾倍，不料猙卻絲毫也不害怕，微眯起眼睛一步一步踱上去，伸出舌頭輕輕舔舔了蛇身。
“小心有毒。”嚇我了一跳，若是被毒死了，我也虧大發了。
猙懶洋洋地轉過頭，輕蔑地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寫着：要你多管閑事。瞪完我繼續轉過頭去，一口把小黑蛇銜起來，一兩口便嚼了個粉碎，最後還意猶未盡地用粉紅的舌頭在嘴角來回舔着，感覺味道不錯似的。
“德性。”我感覺自己被一隻像狐的東西給鄙視了，心裏非常之不平衡。暗想，我連這玩意兒都不如，一點破毒藥就能把我嚇得魂飛天外。
吃飽了的猙眯起眼睛跳到床上，跳上床的樣子竟然像是熟諳此道的意思。我看得心頭一驚，難道這東西是人養的？
“小東西，讓我看看你。”我摸上床，抓住它的爪子檢查它脖了上的傷口。因為竹葉青對它並未用盡全力，所以那道淺淺的傷痕現在已經結疤了，撥弄開那長而柔軟的毛，脖子上赫然還有一道淺淺的疤，摸到它的皮毛底下，竟然有一道淺淺的繩子，手感像是金屬的。摸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接頭，有一個巧妙的小扣，摸索着按開，輕輕一聲“啪”響打開了。
一條金色的鏈子上掛着一塊金色的牌子，上面用一種古怪的字體寫着兩個字，如果只是繁體字我是可以勉強認識的，但是這兩個名字我卻一點也看不懂。我小心地把那個牌子收好，計劃明天問問竹葉青。
猙好像很享受地看瞟了我一眼，繼續享受被我撫摸的愜意。
如果在中原，這應該是初春的天氣了。而在白駝白，積雪未消，夜裏寒意浸人，我晚上裹着一個被子還凍得瑟瑟發抖，卻在後半夜然後覺得暖和起來，懷裏有一團暖絨絨的東西，感覺不錯。半夢半醒間疑惑了一下，什麼東西，但抵擋不住濃濃的困意，沉沉睡了過去。
“墨兒，醒醒。”臉上被一陣冰涼一激，我不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個黑黑的人影就在床頭半彎着腰，屋子裏沒有點燈，窗外的月亮早就落了下去，漆黑一片。不過從聲音能聽出來是竹葉青，我無奈地揉了一下眼睛問：“能再睡一會兒么？”
“好。”聲音冷得沒有一點溫度，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叫道：“不要不要了。”
“走。”竹葉青回過頭，提起我的衣服往我身上一套，拉起我躍窗而出。
也奇怪了，這裏的人只要晚上出來似乎都不愛走大門一樣，那個門真是個擺設，除了白天走幾次，基本上可以忽視掉。
被竹葉青抱在懷裏，我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動！他這樣溫暖的懷抱像極了小時候被媽媽抱在懷裏。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多久沒有被人關心了，我都快忘記了被人愛護關心的味道時，他突然冒了出來。
“到了。”他把我放在地上。
“為什麼這麼急呀？”我一邊往身上穿着那件薄棉外衣一邊問他。
“如果我晚上不帶你，你千萬不要出門。”竹葉青指着雪地上的痕迹向我說道：“每天夜裏三更，山上的毒物便會放出來，五更由牧毒人收回去，你若是出來時正好撞上牧毒的時候，天王老子也救你不得。”
雪地上果然有絲絲被劃過的痕迹。
“萬幸萬幸。”我拍了拍胸口，幸好我還沒有找着機會半夜跑出白駝山，如果不是因為眼睛瞎了三個月啥也看不到，我早動了這根筋了。
看來傻人有傻福這句話還是非常之對的。
“不要胡思亂想，我教你一套心法，從今日起每日練這心法。”說罷竹葉青手臂挽住我直直躍起，幸好我現在早習慣了他的突然飛來飛去，淡定地沒有開大嘴叫喊。
“好香呀。”等我睜開了剛才因為害怕閉上的眼睛，突然發現已經在樹上了。
“這叫依蘭樹，現在還沒有到盛開的時間，故只有清香。若到了盛夏，香氣更是濃郁。”竹葉青道。
“為佬要在樹上練功？”我心裏暗想難道是遇到一個像小龍女那樣變態的，非要我睡在一根繩子上才可以么？
“避巡山的毒蛇，這樹的香味是蛇最怕。”竹葉青正耐心地解開我心頭的迷團，卻忽然彎下腰，手掌覆到我的嘴上，我正在不明白間就聽到有人自遠而近，竟然停到樹下了。
一遠一近兩個人影，到了樹下卻停住了腳步。
此處已是最後山最偏之處，距離那道熱谷掛有鐵鏈的山崖極近，怎麼還會有人來。我看了竹葉青一眼，他向我微微搖了搖頭。
等到這二人站在樹下，那先來的扯掉了臉上的面紗，藉著雪光一看竟然是個女的，長發飄飄的樣子。
後來的似乎是很悠閑地走到樹下，沒有蒙面。
“你來這裏做什麼？”那個男人的聲音我沒有聽到過，樣子也沒有見到過。雖然看不清楚五官，從身姿氣質卻看出是個美男。哇，美男呀！我馬上瞪大了眼睛。
“我聽說白駝山能進不能出，就不信這個邪來瞧瞧！”女子的聲音不算年輕，略帶几絲沙啞，用嬌嗔的口吻說出這幾句話，聽在人耳朵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反正挺誘人的。
“這一次便饒了你，滾！”男人的聲音里卻帶着一絲厭惡。
“歐陽峰，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為我會怕小小白駝山么？”女子被這一聲毫無感的“滾”激怒了，語氣里多了幾分怒氣。
歐陽峰！竟然是歐陽峰！偶最萌滴男人呀！
無限怨念中，為毛不素白天？為毛沒有太陽？為毛連月亮也沒有？
“什麼人，滾出來！”歐陽峰隨手向樹上一揚，怒道。
靠之，被發現了！我看着竹葉青的臉，他的臉色也難看得要死！看樣子今天撞到槍口上去了。
“猙猙！”兩聲清脆滴響，一隻渾身雪的小東西從郁密的樹枝上竄了下去。
“五尾猙！”難得歐陽峰一眼就認出這個東西是什麼，也顧不上那個俏佳人，更顧不上樹上的我們，向小東西跑的方向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