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如今皇帝因為身體原因禪位於太子,朝堂上下都忙成一鍋粥。既要準備太上皇的行宮修繕,又要準備新皇登基的禮儀。東宮上下也是人人都忙得腳不沾地,當然臉上都帶着笑容,儘管上面已經再三吩咐要行走如常、低調行事。
薛可倒是真正的清閑了。這都過去半個月了,她也沒見着太子,太子一直在宮中忙着。玲瓏閣里人也都被分配出去了,連南宮也沒見着。每天窩在抱朴院中,看着喜氣洋洋的張嬤嬤,她有些受不住嬤嬤看着她的眼神,一副大齡女兒終於能嫁出去的欣慰。薛可瞅個空便帶着阿六齣來溜達。
如今正是初春季節,東宮的西南角有一片竹林,薛可便信步走到這裏。
遠遠看見兩個人蹲着,原來是在挖春筍。想起雞皮筍片湯的鮮味,薛可有些口舌生津。
走的有些熱,薛可找了塊平整的石頭鋪上帕子,自己坐了下來。又拉着阿六也坐下來。一時間和熙的春風吹過,煞是清爽。
兩個大嬸的聊天也順着吹過來。
“李嬸,今兒的事情聽說了么?”
“什麼事情?沒聽說啊,我這一早上忙活完就過來了,快說快說!”
傳來一個女人壓抑的笑聲“你還不知道啊!就是胡屠夫嘛!給廚房送肉的那個!”
“知道知道呀!怎麼了怎麼了?”
“今天來的時候鼻青眼腫的!”女人又低低笑了兩聲“你知道的,王嬸子一向和他眉來眼去的,還特意出去打聽的,你猜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果然另一個女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專心的問道。
阿六有些不安,想拉着薛可走,下人粗俗的話總是葷素不忌的,哪知道薛可托着腮聽得津津有味,還示意阿六稍安勿躁、不要作聲,免得驚了兩個八卦的女人。
“那胡大娘子的厲害你是曉得的!胡屠夫又好賭錢,胡大娘子哪裏肯給他錢賭!聽說前段時間胡屠夫輸了八十兩銀子!”
“這麼多!”
“可不是!人家債主催上門要錢,胡大娘子怎麼可能替他還賭債!就把他的新討的一個妾抵給債主了!”
“聽說胡屠夫還是個脂粉堆里的英雄,對付女人還挺有一套的。”兩個女人都低低笑起來。
“誰知道呢!然後他又捨不得這個妾,居然爬了牆頭去找這個妾,結果在那個的時候被人家逮住了,揍了個鼻青眼腫!”
“要死嘍!真的是在床上被抓住的?”
“可不是!兩個人赤條條的被拉出來的!好多街坊鄰居都看到的,債主堅決要退貨,逼着他還錢!最後還是胡大娘子帶着兄弟把人領回來的!”
“那還錢了么?”
“怎麼可能!那胡屠夫痛哭流涕的說是那個妾勾引他,那女的倒是可憐,被打的身每一塊好皮肉的!”
兩個人唏噓了一陣,話題又轉向當時誰誰誰看到了胡屠夫下面,兩人又嘻嘻笑了一陣。
阿六的臉青一塊紅一塊,直到兩個人走遠了,薛可才有些意猶未盡的站起來。
“回去吧,娘子,這石頭上坐久了有些涼。”
薛可點點頭,突然問道“今天上午玲瓏閣那邊送的消息說楊四娘怎麼了?”
如今麗妃以色惑國,太醫還把了脈,說是她並未懷孕,謊稱有龍裔,罪加一等,已經被皇上賜了三尺白綾,臨死前聽說還捧着肚子說自己腹中孩子無辜。
皇后因為婦德有失被廢中宮,本應打發冷宮的,但皇后自請削髮苦修,皇帝也同意了。秦王在當晚帶親兵意圖闖宮,雖然被攔在崇文門外,但意圖不軌,人如今被控制在宮牆之內。上午傳來消息,說是楊四娘和郡王府的少爺潛逃了。
“郡王府的公子?阿六,你吩咐下去,聯繫上這個人,問他肯不肯將楊四娘賣出?”
“聽說二人帶了不少財物!”阿六皺皺眉,還聽說這個張公子對楊四娘還頗是動情的。
“哦!帶了財物啊!那你先找幾個人劫了他們的財啊!”薛可漫不經心的說“也算是我給楊四娘一個機會,倘若這個小公子對她不離不棄,我就放他們做一對野鴛鴦,如果同意賣,我就放郡王府一條生路。”
“娘子要將她賣給誰?”
薛可嘻嘻一笑“這不現成的人么!那個胡屠夫既然這麼能幹,嘻嘻,就賣給他好了。”
阿六打了個寒戰,她家娘子也不曉得和楊四娘有什麼仇恨,這個時候都念念不忘“娘子不相信張公子對她的感情?”
“沒什麼不相信的,我只知道當她把所有希望寄予一個男人時,她肯定會很慘。”
薛可撇撇嘴,帶着阿六往回走。
回來時氣氛卻有些奇怪。張嬤嬤的臉上有些不忿,但是看到薛可回來又收斂了幾分。
薛可笑了笑,示意阿六去打聽打聽,嬤嬤年紀大了,又把她和阿六看作自家人,倒是有些存不住話了。
只是阿六回來的時候臉色也不大好。
“到底怎麼了?”薛可倒是上了心。
阿六欲言又止。
“你還瞞我!”薛可嘟嘟嘴。
“今兒聽說太子爺,不是,聽說皇上見了秦王。”
“哦?”薛可想鎮定一些,又忍不住問“然後呢?怎麼處置的?”
“內務府終身圈禁。”
薛可手輕輕抖了一下,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心裏一緊。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終身在宮牆的一小方院子裏。
半晌,薛可反應過來“嬤嬤氣什麼?不可能因為這個生氣的!”
阿六咬咬唇“聽說皇上在秦王走了之後,就將臣子建議同時封后封妃的摺子撕了。”
“哦!”薛可笑了笑,半晌說了句“那很正常。”
太子對於她和阿闕的事情,心裏從來就沒有放下過。逼宮成功,這半個月也過了最初的緊張勁了,如今靜下心他又過不去了?薛可心中苦笑了一聲。更有意思的是,不知道太子和皇上達成了什麼協議,反正沒有再傳來薛家平反的消息。既然薛家沒有平反,她當然也不能名正言順出現在人前,什麼封后封妃,從何談起!
薛可突然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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