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真誠即像刀(10)

太過真誠即像刀(10)

次日清晨,藍寧特地起了一個早,關止睡不慣她的小床,早回他自己房裏睡了。

她先晨跑兩圈,又去先在小區的籃球場跑道處跑了兩圈,遠處軌道列車隆隆而過,這是一個即將開始忙碌的早晨。

這個小區的交通非常便捷,內部設施又十分齊備,不但有籃球場,還有恆溫游泳池。藍寧當初同關止買房,就是看中這兩點,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離開大賣場稍顯遠了些。

但關止的好友任職房地產公司,此處房源以內部價購得,價格比市價便宜了三四成。故此,此項缺陷可以克服。

藍寧也看中了,便同關止一人付了一半的房款。

但當初關止付這些錢是沒多大的問題,她可是咬牙割肉拿出這些錢,有點打腫臉充胖子的意思。

萬麗銀看出女兒的窘況,不免用手指頭戳她腦門氣道:“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死腦筋。哪能這樣的門檻,男方買房子天經地義。”

藍寧對媽媽這樣說道:“婦女早就頂了半邊天,您還以為是當年老爸承擔電視機自行車縫紉機三件套的年代啊?”

藍森正看報,聽她們母女討論到這個問題,點頭說:“就聽寧寧的意思,婚姻雙方的平等可以從經濟的平等開始。男方家裏當然不會在乎這些錢,但是肯讓寧寧來承擔,這是一種態度。”

萬麗銀還是說了藍寧幾句什麼“女兒就是賠錢貨”,藍寧就問爸爸:“外公和媽媽真是父女嗎?”把萬麗銀氣的不理他們父女。

最後是藍森拿了一張存摺出來給藍寧,他對藍寧說:“你這麼個態度爸爸很支持,但是結婚以後就是柴米油鹽,不是分你出多少錢我出多少錢這麼簡單了。寧寧,這是外公留給你的嫁妝錢,外公希望你過得幸福。”

藍寧把臉貼在存摺上,就像小時候貼在外公的膝頭上。

說起來,藍寧還是由外公萬則萱一手帶大的。

三歲的時候,萬則萱教藍寧念宋詞,零星地教幾句,藍寧稚氣地學會了念“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萬則萱再教“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萬則萱是個清癯的老人,下廚之前,會穿平整的廚服,潔白得一絲不苟。烹飪的時候神情專註,把火候掌握得剛剛好。

藍寧一直覺得,任何能將工作掌握在指掌之間的人,都是將軍。她崇拜外公在廚房間裏的運籌帷幄,外公給她做了太白拉糕和雪梅娘當零嘴,兩個精巧甜點放在一隻白瓷盆子裏,她靈機一動,說:“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萬則萱停下手,看着年幼的外孫女,就手又泡了一壺毛峰。泡茶的是一隻陳舊的紫砂茶壺,雕畫了幾株萱草。

藍寧可以想像出那樣的萱草應該是碧青碧青的,但是時間長了,難免就變得淺了。外公手指輕輕拂過這花紋,眼神放得空而遠。

很多年後的藍寧正因為想起這一幕,才無法拒絕外公留給她的遺產,但她會暗罵自己“也終於做了一回啃老族”。

藍寧回到家裏,沖了一個晨浴,穿好衣服,推開窗戶,下小區的老人正在打太極拳,雲手推掌,十分悠閑又十分整齊。她怔怔看一會,才開始動手給自己打了一杯橙汁,烤了兩片麵包。

端着早餐盤腿坐到榻榻米上,她才發現矮几上還放着關止的筆記本電腦,電源燈一閃一閃,不禁暗罵一聲“關止這個糊塗蟲”。但閑來無事一轉念,便連了網線上網看新聞。

本地新聞網滿眼都是企業步履維艱,農民工就業成為大難題的新聞,鮮少有值得人振奮的消息。但一條條看下來,倒是也有一條,標題為“本城餐飲業淡季改革大刀闊斧,大型加工廠開闢餐飲標準化新思維”,新聞的主角正是景陽春,說的是他們最近的新計劃。

藍寧直咕噥:“又不知道請了什麼槍手。”

突然身後有一副懶洋洋的聲音講:“金融海嘯中還有企業這樣有拼勁,你就不能朝着積極的方向想?”

藍寧懶得回頭,嗤笑一聲:“去年的數據都出來了,這個行業占社會消費品總額的同比增長明顯降低許多,我看玄。”

關止要彈她的額頭,被她給避開了。他就勢窩在她的身邊,雙手環住她的身體,在鍵盤上“啪啪啪”操作起來。

他打開了一張圖片,是一間大型工廠的平面效果圖,藍寧粗粗一看,呵,足足佔地五十畝,不禁一贊:“老梅真是大手筆,原來標準化可以做到這個程度。”

圖紙上的工廠,規劃得井然有序。關止向藍寧解釋:“冷鏈熱加工,倉儲物流一應俱全。”

這確實算國內餐飲界裏的大手筆了。

藍寧問關止:“他們現在開了多少家餐廳?”

“十來家。”

藍寧掐指頭一算:“按照這工廠規模,只給十來家餐廳做菜品加工,大材小用了?”

她詢問地看向關止,關止笑笑不語。

藍寧便直截了當問:“老梅是不是想爭取世博會餐飲服務商的項目?有這麼個加工廠,絕對事半功倍。”她再問關止,“這項目,你們公司有份?”

關止打一個哈欠:“你就是碟中諜。”還是把話題岔開了去,“他們進的那套設備真是沒的說,上漿蝦仁的出凈率很好,蝦仁又嫩又彈牙,改天帶回來給你做龍井蝦仁。”

藍寧“呸”了一聲:“美不死你。”轉身就要推開他,一手搭過去,結果搭錯了地方。她吼:“關止,嚴肅警告你,不準穿着背心短褲在家裏亂晃!”

關止把眉毛一挑,嬉皮笑臉:“我這還不是為了方便你耍流氓嘛!”

藍寧憤憤抽回手,不太意外地看到他的短褲撐起小帳篷,罵一句“色狼”。

但關止是起了意的,又黏上來,雙手不大規矩起來。

藍寧護了上面又護下面,對關止又罵又扯,終於惹他哈哈大笑,他是狠狠吻了她,才終於放開她。

藍寧匆匆忙忙又理頭髮衣服,直罵他:“壞蛋,凈拖人下水。”

但是關止撐着頭坐在他身邊,他說:“藍寧,你這句話就說的不對了,明明是我被你拖下水的。”他看到她的碟子裏還剩下半塊麵包,捻起來放進嘴裏,問:“你也太勢力了,就剩下這半塊麵包給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再給我烤兩塊去,另一個——”

他撇嘴笑笑,把手摸到她的大腿上,被藍寧用力拍開,她站起來,講:“算我怕了你了。”

藍寧轉一轉念,另外生起了一個念頭。便也給關止做了一套一樣的早餐,把盤子遞送到他面前,先斥他:“就懶死你!”

關止心滿意足地用着自己的早餐,一邊講:“你沒聽說懶人懶一窩,你可是和我住一窩的。”

她在他對面坐下來,用榨汁機給自己又打一杯橙汁,一邊在“隆隆”機聲中問:“景陽春除了爭取世博會的項目以外,還會同時做其他項目嗎?”

關止口裏咬着三明治,“唔”了半天不知道是肯定還是否定。

藍寧自顧又講下去:“我覺得他們都做到這個程度了,沒理由一個大工廠只伺候十家店,對?”

關止“哎”了一聲。

“他們會不會有興趣給別的餐廳做半成品供應商?”

關止口裏的咀嚼動作戛然而止,看牢藍寧幾秒鐘,再把食物咽了下去。他倒真是頗有些意外,講:“這是新鮮事兒,不過我可不清楚。”

“你說這個創意是不是適合‘景陽春’?”

關止抬起眼睛直望牢她,漸漸有了笑意,說:“那得問老梅。”

“如果他有興趣的話,我想,我有個初步的構思,可以同他談談。”

關止撐着臉頰,懶洋洋說:“我的太太,你又有什麼新奇點子?會不會要老梅再增加投資?”

藍寧被關止說中心思,並不面紅,而是笑意盈盈接口道:“雙贏,有何不可?”她神清氣朗拂一拂額前劉海。

關止笑着看着她,她猶自雙目晶晶自說自話:“我的分析和建議如果他認為可行,我們再談下一步。如果他沒興趣——”她聳聳肩,對關止說,“你覺得怎麼樣?”

關止講:“藍寧,你是先和我談合作,再找景陽春?這個順序我沒搞錯?”

藍寧點點頭。

關止笑問:“你就這麼想做下景陽春的單子?都肯為他們憑空想個業務來增你的銷售額?”

藍寧誠懇說:“這才是諮詢營銷的真正作用,不是嗎?而且我認為我的構想能夠為他們帶來新的利潤點。只要他們認可,我就能夠全力以赴。”

“你們公司能夠勝任到這個層面的營銷策劃?”

藍寧昂一昂頭:“我們有一流的策劃團隊和培訓師,以前不是沒做過業務渠道的策劃。”

關止笑起來:“你在搶我的生意。”

“錯,關止,這不僅是雙贏,而且是三贏。”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找老梅?”

藍寧把橙汁倒了出來,喝一口:“他比胡主席還要忙,比成龍還要大牌,比岳平川還要恨羅大年。”

關止把她手裏的橙汁搶過來喝了一口,說:“藍寧,敢情我們的結婚證書是合作合同啊?”

但藍寧一副睜圓眼睛坦白模樣,正是做這個肯定的。關止想,藍寧從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情緒,實在不能算是一個好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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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煙總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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