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七 雨夜微涼

章二十七 雨夜微涼

()是夜,有微雨淋落,引得樹影搖曳。

子妤有些睡不着,披着薄面的袍子從床榻上起來,輕推開窗襤,嗅着屋外濕潤清甜的空氣,也不覺得冷,反而思緒清醒了不少。

手中攥着一物,正是唐虞送給她的沉香木簪,那觸感就好像今日牽着的唐虞的手,雖一開始有些微涼,卻能讓人在觸及的那一刻,感受到一抹細膩和溫暖。

難道......自己竟喜歡上了那個清濯如竹的男子?

搖搖頭,子妤將腦中的雜念和臉上不自覺的緋紅給甩了出去,暗道唐虞雖然好,卻始終是師傅輩分。而且自己不過年滿十一,對方可是已經十七歲了。等再過兩年,唐虞也該找到所愛,娶妻生子了吧。

不自覺地一嘆,想明白了這是不可能之事,子妤也就看開了,伸手關住了窗外的冷風,回到床榻上夢周公去也。

......

“子妤!”

房門被拍的很響,正是阿滿在外面催促花子妤起床。

但子妤在床上昏睡着,只覺得腦袋很沉,昏昏地不想睜眼。

“子妤,我進來咯。”阿滿發現屋門沒有從里閂好,推門自個兒進來了,突地感覺背後一股冷風搶着往屋裏灌,趕緊反手將門關好。見子妤還在床上賴着,埋怨道:“懶丫頭,你怎麼還睡。都這時候了,咱們該去給四師姐準備早膳了。”

本想開口回答,奈何嗓子眼兒燒着疼,子妤只好強忍住不適,艱難地從棉被裏探出個頭:“阿滿姐,我......好像病了......”

“啊?”阿滿一聽子妤那拉風箱似的嗓音,就知道肯定遭了,忙過去撩開床幔,果然見她臉色潮紅地窩在被子裏,看着就讓人心疼着急:“這可不行,戲伶最怕染了風寒傷了嗓子,挨一次嗓音褪一次。你別起來了,我這就去找唐師傅過來給你瞧瞧病。”

不知怎麼的,聽到阿滿要去叫唐虞,子妤原本難受的感覺好像消失了不少,反而有些期待。但病痛始終是病痛,是折磨,子妤眼皮發沉,沒多久又昏睡而去了。

片刻之後。

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涼意,好像有一條蚯蚓在肩胛骨的位置攀爬着,又略微有些發涼......子妤艱難的證言,果然看到了唐虞那張俊秀不凡的臉龐,可隨即也看到了他手中那根細長的銀針,還有自己胸口衣裳被敞開的窘境。

可惜無力遮住胸前春光,子妤的臉不知是因為內熱而外涌,還是因為嬌羞而懊惱,總之緋緋的紅暈一直掛着,幾乎燒的要滴出水來。

唐虞蹙眉,見花子妤醒了還臉色如此,悶聲道:“奇了,此針下去至少應該退熱才是,怎麼你臉色卻愈發變得潮紅?”說著還伸手,將手背貼在子妤的額頭上探其溫度,更加惹得子妤呼吸不暢。

暗暗翻了個白眼,強迫自己切莫被唐虞美色所迷惑,子妤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感到身上的潮熱似乎真消退了不少,忙開口道:“這下真不覺得燒燙了,多謝唐師傅。”

點點頭,唐虞見她臉色果然褪去潮紅和滾燙,安心道:“還好,若不能退熱,肺部久而即傷,連帶着嗓子也會敗了。外行或許不懂,但內行一聽卻會明辨一二。你本來嗓子條件不錯,若是傷了卻不好。今日就歇着吧,等會兒我會把葯端來給你。”

“師傅。”

唐虞正說這話,屋門推開,卻是止卿來了,領口略顯得有些凌亂,顯然是着急而出沒有整理衫子,其神色間有着掩不住的擔憂:“子妤怎麼樣了,可褪了熱?”

唐虞見止卿突然進來,微微蹙眉,趕緊將子妤胸前光景給掩住,隨即才發覺自己似乎多此一舉,因為這丫頭也沒什麼好露的。

“你既然來了,先陪陪她,為師先去煎藥。”起身,唐虞讓止卿坐在床頭的祥雲腳蹬上,又吩咐他每隔一段時間就用溫水潤了白布替子妤枕在額上退熱,這才退下煎藥去了。

子妤見到止卿也挺高興,用着略微沙啞的嗓音啟唇道:“止卿,你可別讓子紓知道我病了。”

止卿笑的有些勉強:“其實,你不用活的這麼累。”

不明白他的意思,子妤迷茫的盯着止卿,卻發現他的眼底好像一汪深潭,雖然清澈,卻極犀利,彷彿能一眼看到自己的心底,不由得心下一顫,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你們本是雙胞胎生,你雖為姐,卻只大了他一分。”止卿含着淺笑,細細說來,有着淡淡的勸解之意:“你總是護着他,這樣,他便更長不大了。”

還好不是察覺了自己對唐虞的那點情愫暗生,子妤鬆了口氣,撅嘴輕聲反駁:“那你呢,如今也只大了我們姐弟一歲罷了,卻總是愛說教呢。且不知,男女同歲,但女子心性更加成熟。再說他是我的胞弟,自然會愛護有佳,難道我卻錯了不成?”

止卿樂於見到子妤和自己辯駁,不急不躁,柔聲解釋道:“可子紓是男子,學的又是武生。他脾性雖然好動剛烈,卻在情志上總是依賴於你這個家姐。久而久之,恐怕對他不好。”說罷,竟不自覺的伸手將子妤柔夷握住。

被止卿突然而來的動作給弄得愣住了,片刻之後子妤才抽了手出來:“你......你對我說這些也無用。子紓頑皮,若沒有人管束,怕是遲早要被趕出這花家班。其實他也聽你的,不如你親自勸勸,讓他知道怎樣才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淺笑洋溢,止卿挑挑眉:“怎麼,你剛不是說我才大你一歲而已,如今又認為我也是個男子漢了么?”

心中暗罵了一句“人小鬼大”,卻沒想自己也正是如此,子妤乾脆閉上眼,“好難受,唐師傅怎麼還不來。”

“恐怕還得一會兒”。止卿說著起身,提起爐火上的銅壺,用熱水濕了白布替換在子妤額頭。從頭到尾他的動作都不急不慢,平緩中甚至還透出一分優雅。

子妤疑惑了許久的問題終於趁着病中問了出口:“止卿,你並非貧家兒郎吧?”

手上動作一遲滯,止卿愣了半晌,臉色有些異樣:“為何這樣說?”

咽了咽有些乾澀的喉嚨,子妤試探地說道:“你能勻出錢買茶吃,舉手投足也俱不似普通人家,反而有些貴氣,若你搖着摺扇,定不輸諸葛不遜那等侯門兒郎。”

一邊聽,一邊展露出難得的笑意,止卿先前的異樣早已隱去,反而露出白齒一笑:“子妤,你且先不說我,你這份氣質也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如,你先告訴我你的身世,我再把我的也告訴你?”

似是知道子妤不會答應,止卿笑的頗為促狹,漆黑的雙眸盯住她,等待其回答。

“我?”子妤沒想來止卿會回問自己,但她可不是普通小姑娘那樣好糊弄,扁扁嘴,故作撒嬌狀:“罷了,你不願說我也就就不問了。而且,我和子紓不過是古婆婆收養的一對棄兒,古婆婆是以前花家遠親,這麼簡單的答案,難道還用我來再說一遍么?倒是止卿你,藏頭露尾的,也不知是何方神仙,端得要神秘如斯,真非男子漢也。你還是別教子紓什麼了,免得被你帶着也變得神叨叨的。”

“你不累么?丫頭。”止卿還是一點兒不介意子妤的“胡言亂語”,俊逸的面容上掛着淡淡的笑意,說話間上前一步,替她捋了捋額前散落的髮絲:“少說些話吧,嗓子再不好好養護着,將來還怎麼唱戲。”

愣愣的看着眼前止卿清秀的臉龐,子妤暗道:這小屁孩兒怎麼對我如此好?不過這小子難得的笑容還真是有些難以抗拒,眨眨眼,一時間屋中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讓子妤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還好,這時唐虞端着湯藥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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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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