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鬼
“天人?是……什麼?”
長着山羊鬍子的老者捻着鬍鬚道:“人生於世,眾人命格各不相同,袁師在《六壬課》裏把人的骨重分成從二兩一錢,二兩二錢……直到七兩二錢共51種命格,骨重越大,富貴越大,普通販夫走卒只有二三兩的骨重,能有四兩的骨重那就是燒了高香了……七兩二錢的骨重?那是只有歷朝開國帝皇才有的命格……”老頭又壓低了聲音道:“不過,聽我師傅說,歷代的相師口口相傳下來,有一種人的命格不在此列,就象剛才之人,骨相為靈神玉柱骨,這種人……沒有骨重。”
“沒有骨重?那不是輕到了極點了嗎?”凱哥好奇地問道。
“不是輕,是重……”老頭又擦開了汗,哆哆嗦嗦地說:“是重到了沒邊,這種人,根本就是不應該在這個世上出現的人,我輩凡夫俗子,不敢評說,不敢評說……”。
原振衣當然想不到,在他走後,那個老頭跟凱哥胡咧咧了些什麼。即使聽到了,他也只會付之一笑。什麼天人之相?什麼骨重無邊,分明就是個江湖老騙子的胡言亂語。在他看來,能娶個識點字的美女做媳婦,再生兩個一生下來就不愁吃穿的娃,能讓老原家香火不斷,那才是硬道理。至於鬼神之說,神仙在哪兒呢原振衣不知道,但是要說到鬼,他還真的碰到過……
那是原振衣讀高中的時候,每天上學放學必須要路過一座橋——那種橫跨過鐵路的立交橋。橋面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橋在縣城的東邊,那地方比較偏僻。一天原振衣下了晚自習回家,他騎着一輛破自行車沿着橋面向橋頂騎去,橋兩側亮着昏黃的路燈,在他前面,遠遠的,也有一個女孩子在往橋頂走着,女孩穿一襲白衣,長發披肩,身形苗條,裊裊娜娜地在踽踽獨行。每遇到這樣的單身女孩,原振衣總有一種想要載她一段路的衝動,要是個男人的話,那他就不想載了,他的車子太破太舊,載不動,許多愁。原振衣在心裏為那個女孩子犯開了愁,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呢?是象戴望舒的《雨巷》裏寫的那個哀怨,惆悵的姑娘嗎?哦,她沒有撐着油紙傘,她需要幫助嗎?每到這時,原振衣總是愛心泛濫成災,她怎麼了?為什麼獨自一人行走在這偏僻的地方?她和家裏頑固的老人吵架了嗎?她失戀了嗎?還是……?
可憐的原振衣,連一次答案也沒有得到過。
原振衣離那個姑娘越來越近了,他看到了姑娘柔順的長發,彷彿聞到了她發梢上的清香,他看到了姑娘白晰的面龐,象羊脂白玉般的幼滑,在超過那個姑娘的剎那間,他扭過頭,想仔細地看看姑娘的眉眼,她長得象是山口百惠呢?還是象龔雪?
可是,當他轉頭凝視時,姑娘站立的地方哪有什麼人,那姑娘瞬間憑空消失了,像是隨着一陣輕風飄散進了夜空,又彷彿她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原振衣大驚,感覺后脊樑有冷風颼颼地吹過,他大吼一聲,猛踩自行車,如離弦之箭般逃之夭夭了……
後來,大家都說他是看花眼了,或是根本就是瞎編出個故事來嚇人的,原振衣仰天長嘆道:“我不是個會造謠的人哪……”
自從那次在SH酒吧里免費喝了頓酒後,直喝得原振衣懷疑人生,那些王八蛋們,成天正事不幹,憑什麼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憑什麼好煙好酒不離口,鈔票美女不離手?要說是他們的爹媽有錢吧,那有錢的爹媽咋就那麼多呢?自己怎麼就沒攤上呢?自己每天八小時工作按時按點地干,憑什麼想買個雞腳啃啃還得先看看身上有沒有多餘的錢呢?
鬱悶啊,把原振衣鬱悶得牙根發癢。小犢子們,你們就造吧,他想,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報應來時,叫你們連骨頭帶渣吐出來……別怪我不教育你們學好,我又不是你爹……
幾個小保安罵完了黑社會,都覺得心裏鬆快了起來,剛想說點有趣的事,對講機忽然響了起來。
“老趙老趙,趕緊帶着你的人到董事長辦公室來,快,快……”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人事部主管任菲菲的聲音,任菲菲也算是公司里的美女,雖然是將近30歲的人了,歲月並沒有在她精緻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迹。每想到她,原振衣的眼前就會浮現出那雙鞋根超過10厘米的高跟鞋,隨着高跟鞋有節奏的嗒嗒聲,左扭右扭左扭右扭……那場景,對男人,絕對是個致命的...任菲菲哪兒都長得有點誇張,大毛眼,標緻,挺直的鼻樑,標緻,艷紅的嘴唇,標緻,這幾樣都長到了她的臉上,卻讓男人有種害怕的感覺,……
“趙隊今天輪休了,我是原振衣。”
“就找你,趕緊帶人來,快,快……”
從任菲菲急促的聲音中,原振衣好象已經看到了她滿頭的細密的汗珠。
幾個人一路小跑上了四樓,在長長的走廊盡頭,正是董事長林永勝的辦公室。門口站着林永勝的助理小趙和一臉焦急的任菲菲。見幾個人來了,任菲菲匆忙迎了上來,小聲道:“董事長正在裏面跟人談判,對方是個黑道上的大人物,董事長可能受到了威脅,你們來得正好……”
她又一指旁邊一個穿黑西服的年輕人,說:“這是董事長助理小趙,呆會兒他一個人可能應付不來。”
原振衣看了一眼小趙,見他身材挺拔的樣子,就知道是練過武的。但身手也就是和愛穿一身白衣的阿勝差不多。這樣的身手,對付普通的混混還行,但是一旦碰上高手,有他和沒他一個樣。
這時,只聽董事長辦公室里傳出“叭嚓”一聲響,好象是木頭碎裂的聲音。大家面面相覷,董事長沒叫,誰也不敢進去。
原振衣眼珠一轉,沖美女主管道:“快去端一杯咖啡來。”任菲菲遲疑了一下,然後飛快的到隔壁辦公室用茶盤託了一杯咖啡出來,遞給了原振衣,原振衣沖小趙努了努嘴,示意他開門,小趙指了指原振衣說:“你……?”他和任菲菲可不知道原振衣揍小混混的事,心想這個小保安是吃錯藥了?還是犯什麼神經病了這是要進去找揍啊是不是?小武在旁邊小聲道:“沒事,讓他進去,他厲害的。”
小趙猶豫着打開了門,原振衣端着咖啡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他掃視了一眼房間裏的情況,董事長的大辦公桌在最裏面,辦公桌對面紅木沙發上坐着一男一女,一個五短身材的光頭中年男人,一個妖艷的女人,邊上的單人沙發上坐着一個年輕人,一看就是個跟班的樣子。
那個妖艷的女人雖然稱不上是大美女,但坐在那兒,風含情水含笑的,渾身都是風情。她旁邊的光頭男斜倚在沙發靠背上,手裏拿着一串黃揚木手串在盤玩着,隨着手指的捻動,拳頂幾個厚厚的肉繭分外惹眼,那是長期堅持擊打硬物留下的標記,像他這樣的年紀,雖然武藝不會摞下,但通常都是韜光養誨的多,象他這樣仍然勤練不輟的,那一定是個痴迷於武學的人。
他坐在那裏不動聲色,卻儼然就是這一片時空的中心,身周的一切,彷彿都是圍繞着他呈放射狀往外一圈一圈地擴散着漣漪……
這是什麼?這就是霸氣,就是實力,就是一個武者的底蘊。
高手啊,原振衣在心底暗嘆道。看樣子,已經達到了化勁巔峰的境地。
原振衣習武十多年,到他上高中的時候,在家鄉和多名當地的武師較量切磋過,還從未嘗過敗跡。這光頭佬,和他正是對手,這激起了他的一股好勝之心。
光頭男也瞟了一眼原振衣,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但隨即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原振衣迅速地走到董事長辦公桌前,放下咖啡,說:“董事長,您的咖啡。”然後就站在了林永勝的身側。林永勝愣了一下,一時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是一個小保安送了咖啡進來。但邊上多了這個小保安,至少能給自己壯壯膽,他顧不了那麼多,端起咖啡呡了一口。
大家都不說話,對面的三人好象在等着這個小保安送完咖啡離開,可原振衣就是不離開。
終於,那個妖艷的女人沉不住氣了,她笑眯眯地說:“帥哥,送完咖啡,可以出去了吧?”
原振衣看着那女人粉面...的媚顏,聽着她那如夜鶯般的吳噥軟語,禁不住心神蕩漾。要是平時遇到這樣的場景,那女人叫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一步。但今天不行,越讓他走他越是不走。
原振衣笑嘻嘻的說:“我是振幫集團的員工,你管不着我吧?”說完,俯身問林永勝:“董事長,我可以在這兒嗎?”
林永勝也是商場上的人精,先不管他是誰,點頭道:“可以。”
那個妖艷的女人立馬換上了一幅不耐煩的樣子,有些不高興的說:“林總,我們開的條件夠高了,你那個礦,合同也快到期了,你讓出來的話,我們可以額外再多給你五百萬。”
林永勝深吸了一口氣,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我的公司離不開那些礦,如果讓出礦來,我的機器,廠房,設備,全部成了閑置,我對手下幾百個員工也沒法交代。”
那個女人露出笑容:“這個好辦的啊,你們的機器設備全部可以作價轉讓給我們,員工我也全部留用,這樣總算可以了吧?”
林永勝冷笑一聲:“呵呵,原來你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把我的集團全按廢品價轉賣給你們?振幫是我一生的心血,你們想也別想。”
妖艷女人呵呵一笑:“林總,話怎麼可以這麼說呢?你拿着錢走人,快快樂樂的過下半輩子,不好嗎?”
林永勝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林總,”對面那光頭佬開口了:“你明智點,今天就把合同簽了,人不要貪的太大,否則就怕有命掙沒命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