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無邊的夜

第一章:無邊的夜

今天的夜很美,也很甜,因為它即將黎明!

黎明是個孩子,生了一顆很黑的心,所以,上天讓她經歷一些黎明前的黑暗,好讓她成長。

不過,黎明長得很白,像初生的嬰兒,不諳世事。她笑起來總能看到兩隻盛滿佳釀的酒窩旁,兩顆潔白透亮的大虎牙。

所以,上蒼又給她送來了,新的清晨,讓她迎來新生!

……

……

封神大陸,神南域,大離王朝,武安城!

這座邊緣小城很靜,很美,夜卻很黑!

昏暗的遙遠夜色邊際閃爍着些許星光,星光如龍被囚禁在雲霧深處,暮地,一聲天火五雷轟響爆天際,像璀璨的流星火花婆娑歲月,驚醒了天道上寂寞遊行、篆刻滄桑的發怒行者。

雷光電火一閃即逝,夜依舊很靜,很黑!

依稀能聽到武安城外,一棵紮根大地,根大如星盤,枝粗若河床的參天大樹被劈斷開來,塗抹成金汁的樹液在黑夜眼皮底下,顫動,燃燒,噼里啪啦。

蟄伏在枝葉深處的鳥獸妖蟲,發出聲聲驚恐的尖銳大叫,像熱鍋上的螞蟻,頭暈腳顫,翻來覆去,苦苦掙扎,密林大地下,無數的狡猾豺狼四散奔走和無辜的替罪羔羊寒毛倒豎,極速逃離。

……

“死了嗎?”

城牆下,一名老婆婆攙着拐杖,衣衫很是破舊,褲腿下的紫色沙衣庚上縫補了,兩個如拳頭般大小的滄桑補丁,死魚一般的烏黑眼珠和寒雪一樣的花白毛髮上,泛着塵世間深藏的炊煙味道。

月光鋪滿塵埃,黑夜裏的生命如螻蟻一般,不值錢,不得理!

“沒…沒死!”

寬大的街道上大風四起,鷹鷲般的瞳孔縮了縮,一名獨眼老頭斜着眼光看了又看,臉上的老人斑點縮在一塊,像泥水中浮現的黑垢殘屑,渾濁的眼神確認無誤后,孤陋身形透着陰沉的匪夷所思。

“黎明,殺了他!”

紫衫老婆婆從深不見底的懷裏,拿出一把殘破的谷碎彎刀,遞給月光下的小女孩,語氣中滿是清寒陰冷!

“谷婆婆,他只是一隻受傷的小野狼,看起來還很可憐,我們放過他吧!”

小女孩是個乞丐,不過八九歲,身上穿着破爛的衣衫,身形清瘦,目光潤和,隨風飄亂的馬尾辮上遮掩着一張單薄無助的稚嫩秀臉。

她雙手握着冰冷的彎刀,許久都下不去手。

谷婆婆搖頭,身體發寒,如老樹一般的滄桑枯手指向城牆下,破敗不堪的昏暗角落處,月光都到不了的地方,厲聲喝道:“你看看,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受傷的豺狼跟那個不知名的乞丐,哪個更可憐一些?”

“武安城不需要弱者,我與辜老頭也不會收容,一個只會讓我們丟臉的失敗者。如果,你不想繼續當一個被人可憐的乞丐,整天像無主的孤魂野鬼那樣遊盪,被人施捨欺凌,就拿起你手中的尖刀,刺破獵物的胸膛!”

乞丐也是人,可乞丐有時候比動物可憐!

“黎明,殺了他,對敵人仁慈的人,是軟弱的,無能的!”辜老頭也開口了,輕微的語氣中透着威嚴,他眼鸞邊角的几絲微小皺紋,被一些果斷的肅殺之氣掩蓋,在他眼裏,黑夜是魔鬼,世間萬物都是他的可殺獵物。

烏雲遮住了皓月,黎明還沒有到來,小女孩抬頭望了望角落裏的乞丐,又望了望乞丐旁邊的下棋者,稚嫩的臉上閃爍着皎潔的天光,顫抖的手放了下來,作着最後的努力。

“谷婆婆,我只想當個讀書人!像牆角下的烏衣書生那樣,與人下棋,幫人寫字!”

小女孩眼眸如星辰,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望着黑夜裏的流光,終於說出了自己心中真實的憧憬。

小女孩只是一名乞丐,不雅不俗的話語中透着文化人的善良,在她內心深處,能像個讀書人那樣,過着粗茶淡飯一般有模有樣的生活,便可以心滿意足了。

嘶扯,轟隆,無邊的黑夜裏數道驚天雷電如青龍般在半空中來回穿梭,落雲抽絲,看樣子,很快就要落雨了。

“哼,他可不是什麼正經的讀書人,哪個讀書人會在夜裏找人下棋,也不找地方避雨?”

谷婆婆喝斥着小女孩,目光一寒,同時催促着小女孩狠下殺手,把野狼殺掉。

低垂着額頭,小女孩眼眸眨動,透着靈氣,她看見一隻瘦小輕巧的小麻雀跳躍過低矮的花黃土牆,落入高聳開枝的柳窗檯:“嗯,連小麻雀都懂得入城避雨!”

小麻雀尖利的嘴角啄着一隻青色蟲子,看了看四周的寒窗,許是餓了,趕忙用嘴角點頭置喙,將青蟲吞落到乾癟的腹中,隨後,用鳥喙拚命啄着窗檯的新泥,見啄到了甜頭,便像個偷了花糖的小孩童,一溜煙地向隱蔽的角落裏鑽去,再難尋其蹤跡!

……

……

殘破的城牆屋檐下,的確有個乞丐,也的確有個烏衣書生!

只是,烏衣書生微閉着雙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在他身旁疊了一層層半人高的典籍書台,那些詩書大多是算名占卜類的書籍,再加上身前的棋盤上,插着一隻黑白相間的雲旗,看起來,他更像是一個烏衣相士。

“下棋么?”烏衣相士微閉着眼,久久地打一個盹,對着身邊路過的每個人如是般說道。

城牆下,穿花走巷的夜行者很多,但是,大多在駐足觀望,沒有人敢走上前來,更沒有人坐下來,跟烏衣相士下一盤圍棋。

烏衣相士依舊半閉着雙目,隨意呼喊,早就習已為常了。

烏雲蓋頂,皓月消失,黑雲高掛的城裏還是下雨了!

春雨如碩,出城的人越來越多,腳步落地有聲,都是一些尋常的農家百姓,深夜還在勞碌奔波,大多是為了養家餬口,囫圇過活。

靠着雙手賣力打拚,換個三餐兩宿的安穩,過一些平凡人的生活,於尋常百姓而言,也算是美夢成真,功德圓滿了。

尋常人家對烏衣相士這樣的人,還是比較理解的,越過牆角的時候,都會投來垂憐嘆息的目光,覺得讀書人都是不容易的,長時間金榜題不了名的讀書人,內心苦悶,難勉會犯傻發瘋,做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奇誕怪事。

“下雨了,早些回家吧!”

車上排滿了沒有賣出的木材,一名駕着木步牛車的木炭老翁,穿着灰色單薄的獸皮衣衫,看了眼烏衣相士,搖頭嘆息道,順手還從殘破的斷木車駕旁,拿出兩張渾圓透香的蔥花大烙餅,丟給烏衣相士。

木炭老翁不敢將烙餅直接丟到棋盤上,那是文人的愛趣雅興,不想傷了人心,也不敢直接蓋到那一層層鉚得半人高的詩經書台上,勉得冒犯了讀書人引以為傲的知識命根。

所以,烙餅不歪不斜,正正好,拋到了烏衣相士旁邊的一片磨得銀光蛻亮的光滑青瓦上。

只不過,在木炭老翁的木步牛車駕出城門的時候,那兩張蔥花大烙餅詭異神奇地又出現在了牛車的一堆木材中間,而且,烙餅還摻夾着一條金燦燦的大金條,好似上天對善良者的奇特恩賜,代表着天公與地道。

這是出城的尋常百姓!

進城的人就沒這般好說話了,冒着風雨進城的人,腳步落地無聲,大多是散人游匪,抑或是犯了人命的亡人修士,他們來武安城說是避難也行,打家也行,大抵他們是自認為有些本事,能欺負人的。

“烏衣相士,城裏哪家客棧可以落腳!”

帶着玄金墨刀的獨行客,身材壯碩,騎着一頭穿風悍火狼,穿着一身華麗的桂花衣裳,腰間別著一塊翠綠色的落月玉佩,目光兇狠,對着烏衣相士呼喝着。

烏衣相士不惱也不急眼,只是不回答他的話。

雙目微閉,只輕輕地說道:“下棋么?”

“個蠻亞介子的,我問你城裏哪家客棧可以落腳?”獨行客有些暴躁,吐了一口唾沫星子,以為他要錢,隨手從懷裏掏出一腚十兩重的白花銀子,丟到了烏衣相士的棋盤上。

“下棋么?”烏衣相士頭都不抬,依舊平淡的語氣中透着嚴寒的陰冷。

“個蠻亞介子夠費力的,下地獄么?下鬼棋子哦!”

獨行客罵了一聲,握着墨刀,駕着穿風悍火狼腳急火燎地走了。

雨落如瀟湘,黑夜的風夾帶着雨絲向遠方肆獵!

只覺背後一涼,一枚黑色的水晶棋子從獨行客後腦勺穿過他的眉心,鮮血還沒溢出,那枚黑色的棋子又無聲無息地,隨風落入棋盤之中。

眨眼之間,獨行客從悍火狼身上像死屍一般無力地滾落,兩眼睜地如核桃般大小,滾燙的鮮血從他的眉心處噴洒而出,像噴泉一樣,將城牆下的街道青磚染成了一片赤紅。

鮮血沿着獨行客的身軀一直流淌到他手中的墨刀,他寬厚的五指握着墨刀,很緊,人已死絕。

那頭穿風悍火狼看到主人已死,渾身赤色的狼毛散發著悲憤的情緒,兩隻幽寒透綠的眸子閃爍着怒火,死死瞪着烏衣相士。

“下棋么?”烏衣相士暮地張開雙目,兩隻眼眸一紅一黑,淡然地看着那頭穿風悍火狼,詭異的左手執起一枚白色的玄玉棋子,陰陰地寒笑着。

透過眸光的反射,彷彿從烏衣相士的瞳孔中看到了某些可怕的東西,穿風悍火狼嚇得狼眸猛縮,赤色的狼毛倒豎,發出一聲恐懼的哀嚎,毫不猶豫地丟下了自己的主人,向著武安城的遠處,極速奔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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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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