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步伐
若是自己不在朝堂之上,對於李世民來說,自己或許能夠成為朋友,但是絕對不是一個繼續能夠對他產生作用的人了,一個沒有用的人,犯得着讓一位帝王費盡心力的保護嗎?當然不可能!
陳豐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而李世民自然也能想到,以陳豐的聰慧,能夠理解他自己如今的處境,所以越發的重用陳豐,不過是為了能夠讓陳豐在朝堂之上的根基越來越穩,而陳豐的根基越穩,就說明他要得罪的人就越多。
得罪的人多了,自然日後想要脫身就不容易了,當皇帝的人啊,怎麼可能讓自己看中的人輕易脫身呢?難不成沒有聽說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
早在進入朝堂的那一日起,陳豐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一天,所以對這一切,陳豐表示理解,然而情理上能夠理解是一回事,能夠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也是因為不願意去承受那些還有機會逃避的東西,所以陳豐才會時不時的念叨告老還鄉,不過想來再過一段時間,他就不會有這樣的念頭了,畢竟自己的諸多作為已經不容他繼續退縮了。
若是向前,或許還有活路,但若是後退,後面不僅僅是萬丈深淵,深淵之下,極有可能還有那些人佈置下的鋼刀,取他性命,輕而易舉不說,只怕連家人都要受到牽連。
陳豐如何能夠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也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雖不至於如履薄冰,但情形也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任是誰被一群人盯着,只想要找出他的錯處,之後將其一刀砍下馬來,只怕心中也會不自在,而陳豐的不自在尤其嚴重,他本就不是願意受到拘束的人,遂在此情況之下,他自然會有逆反心理,而時不時的念叨着告老還鄉,就是他逆反心理的最直接的表現。
可不願歸不願,至少現在他還沒有找到可以反抗的辦法,還沒有能夠直接從這個光怪陸離的圈子裏徹底逃離的能力,所以,也只能繼續在這裏摸爬滾打的掙扎着,其實很累,但是也別有一番滋味,不是嗎?看着那些人爭鬥,或許也能成為一種樂趣吧。其實還是蠻無聊的樂趣。
無奈的搖頭,陳豐掃了一眼李世民深藏着興趣的眼神,終是不再繼續賣關子,開口說道,“是一對父子的故事。”
“父子?”李世民小聲呢喃着,以他的聰慧,已經隱約能夠猜到陳豐想要說什麼了,而有了猜測之後,他的期待就更加濃厚了,如同陳豐所想,他在期待着一個解決辦法。
“傳聞在靈州有一個世家,這家裏有兩個兒子,父親自然比較偏迫於長子,遂在爭奪家產的時候,這位老員外雖然沒有打壓次子,但是對於長子的一些行為也採取了默許的態度,而這樣的態度傷害到了次子的內心。”是吧,李世民應該也被李淵傷了心吧,所以才會在這一段時間裏,任由他住在大明宮,卻不聞不問吧。
“後來,陰差陽錯,或者也是能力使然,次子竟然在這場家產爭奪戰之中贏了。”
李世民已經能夠確定,陳豐所說的就是那件事情。
而隨着陳豐的敘述越加靠後,李世民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站在李世民身後的李公公也目不轉睛的看着陳豐,他自然也知道陛下近日來一直未此事發愁。
“雖然最終次子繼承了家產,但是父子二人心中終究還是因為當初的事情留下了芥蒂,或許父親也曾經後悔過自己的行為,然而次子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似乎有些偏心的父親。”
李淵應該確實後悔了吧,不然也不會終日在大明宮之中閉門不出吧,這皇宮還是他的皇宮,皇城也還是他家的皇城,但這人整日悶在大明宮之中,是因為對當初的事情有所悔恨,或者隨着日子越加的延長,他開始漸漸的想明白了自己當初的不對之處,也並非沒有可能。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難以解決的問題。”陳豐看着李世民,“陛下可能猜到最難以解決的問題是什麼嗎?”
他當然能夠猜到,但卻不能說出來,只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陳豐。
看見這樣的眼神,陳豐心下一驚,隨後也反應過來,武德九年至今,已經有五年了,五年的時間裏,李世民雖然坐在這龍椅之上,卻從未有一日入住到皇上應該居住的大明宮之中,這樣的對待,總歸是讓李世民心中存有疑慮。
李淵一日不肯將大明宮讓出來,李世民便一日不能入住大明宮,若是尋常便也罷了,但是偏偏在李世民的心中,他的皇位來路不正,他總覺得自己搶了本應該屬於李建成的皇位,逼着自己的父皇退了位。
若是如此正式李淵給他的信號的話,那不得不說,李淵確實擅長功於心計。
就算是李世民心中清楚當初自己不過是順勢而為,被逼無奈之下不得不如此行事,卻依舊會在心底留下難以言喻的痛楚,這樣的痛楚便是,即便百姓們不知道真相如何,即便有些朝臣亦不清楚其中真相,但他自己的內心深處知曉,他知自己是如何拿到的這個皇位,甚至為了斷絕後顧之憂,他殺了大哥和四弟的所有子嗣。
他可以騙得過天下人,唯獨騙不過自己的內心,而李淵一日住在大明宮之中,不肯將宮殿讓與他,便日復一日的加重着他心裏的煎熬,他這皇位終究是來路不正,終究是奪了旁人的東西。。
本來陳豐還並未想的這麼深刻,但此時看到李世民眼底近乎於癲狂的渴望之時,他忽然明白了,原來從前也並非是這位帝王不在意,之時擅長於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罷了。
也對,身為一國之君,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的話,那這個國家只怕都沒有了可以期待的東西了,畢竟一國之君他要引領這整個國家的步伐,若他膚淺,國家又豈能堅持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