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打算

心生打算

()林蓉到了奶娘許氏住的房間,看到林婆子和奶娘正說著話兒,便敲了敲門,打斷了她們。

許氏和林婆子抬頭一看,見林蓉帶着林勤,身邊居然連個丫鬟都沒跟着,林婆子已經忍不住罵道:“這些作死的丫頭,怎麼連大小姐和少爺都沒看顧好!”

“林阿嬤,不關她們的事,綠竹綠菊還在養傷呢,耽誤一會也沒什麼。”林蓉說道,“你先帶弟弟回他的院子裏,待我有空便過去陪他玩耍。”

林婆子聽后,知道大小姐這是有事想跟許氏說,也知眼色,正欲抱着林勤出門,便見林蓉又叮囑了一邊,讓她看好竹軒院那些丫鬟,好生照顧林勤,她自是點頭應是。

林蓉看着弟弟被抱走後,才走上前去看奶娘身上的傷勢,看着奶娘一把年紀了還因她受了杖責,她實在是心裏難受。

“大小姐,奶娘沒事,這傷養過幾天便好了。”許氏見林蓉眼圈都已經紅了起來,趕緊安慰道。

可林蓉聽到她的話,卻突然忍不住哇的一聲撲到她身上哭了起來。許氏見狀,眼眶也忍不住跟着紅了,拍着林蓉的背,輕言嘆道:“大小姐,您這是何苦呢。”

林蓉哭了一陣才停了下來,今日她忍了許久,不想在眾人面前哭,更不能在弟弟面前哭,如今看到自己的奶娘,是真的覺得心裏所有的委屈都恨不得此刻都哭出來。

“奶娘,金氏這次她算計了我,卻把事全都推到那個方婆子身上,還在我面前裝得好生委屈,我是忍着多大的氣兒,才沒當著她的面發脾氣。”林蓉抹乾了眼淚,感覺哭了一通,心情也輕快了一些,“她怕是想尋由子把你還有綠竹綠菊都打發出府去,本來根本牽扯不到你們身上,偏偏林琳卻說了那麼一句話,若不是爹爹因明白錯怪於我,已經緩和,否則爹爹再聽了她的話怕會更氣,趕你們出府也不無可能。”

“小姐,您能看明白,奶娘就是被罰又有什麼!”許氏聽到林蓉講着這些話,既為大小姐懂她的那些話,感到高興,又為大小姐小小年紀便要費心思過日子,還要護着自己的弟弟感到心疼不已。此時她心裏對那是非不分,聽風便是雨的老爺更是埋怨,外頭是青年才俊又如何,回到後院便又是一個糊塗蟲!

“那金氏剛剛送了兩個丫鬟過來,我鬧了一場。”林蓉又道,奶娘總還是以為她是那個不曉事的孩子。

許氏一驚,“大小姐,您可是拒絕了?”

“沒有,只是發了一番脾氣,把人留下來了,反正用與不用她還管不到。”林蓉拍了拍許氏手背,說道。

“那便好。”許氏聞言欣慰地說道,“小姐,現在她是府里主事的人,你還不能和她撕破臉皮,面上和和氣氣便好,況且縱使她得勢又如何,未來尚書府主人還是少爺。”

林蓉聞言疑惑,望向許氏,“奶娘,若她再為爹爹生了個兒子呢?”

“那也要生得出才行!”許氏低聲地在林蓉耳邊道。

林蓉驚疑地看着許氏,不知為何奶娘會說出這話出來,許氏卻沒有再解釋,只是說道:“她那面相,沒有生兒子的命!”

許氏怕林蓉再問下去,趕緊說道:“罷了,和小姐一個姑娘家說這些話兒是奶娘的錯。如今奶娘要的是你們姐弟倆平平安安地長大,才對得起泉下的夫人。”

林蓉點頭,許氏對她說的話有些她不懂,但要護着自己還有弟弟長大,這她還是能聽明白,她自己受些委屈倒還好,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弟弟了。

與許氏說過話后,林蓉也把今日的事放下了。

之後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就是幾個月,平淡如水,沒有多少波瀾。

隨着那次生辰的事情過去,不知怎的,林府老爺對林蓉的厭棄也愈發明顯,甚至偶有全家用飯的時候,林蓉也是被禁足抄女戒為由,打發自己在院裏用飯。

林蓉雖然委屈難受,但還是一直淡淡地,因為她知道爹爹為什麼不想見到她,因此連大小姐脾氣都沒發,看到金氏也是慣用的笑臉相迎,對林琳也和善,這樣大家也一直相安無事。

林勤也慢慢地對林琳親近了許多,總算在林老爺面前多露了幾回臉,得到了身為嫡子的重視,等林勤開始啟蒙后,有了自己的老師,林蓉才感覺到心頭重任卸了一半。

可惜這樣清凈的日子也沒過多久,金氏懷孕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林蓉正在刺繡,牡丹花描底,大富大貴,被她繡得精緻異常,她也只有這手藝能比得過自己的妹妹林琳。

雖然她的心境已然沉穩淡然,但乍聞金氏有了身子,也免不得繡花針一偏,刺破了手指頭,指尖滴血染在繡花上,刺眼奪目。

一旁陪着林蓉刺繡的許氏一見,着急道:“小姐,你怎麼這麼不當心,傷着了自個呢?”

林蓉這才回過神,指尖傳來痛感,抬眼看了一下那一抹殷紅,她拿了帕子掩住,道,“我沒事。金姨有了身子,我該到她院裏給她道聲喜。”

“小姐,這金氏怎麼可能有身子?”許氏皺着眉頭,低聲說道,語氣卻很是不肯定。

林蓉見奶娘如此,想到當初奶娘說金姨那面相,沒生兒子的命,心裏又覺着好笑,便說道:“奶娘,別又拿金姨面相說事,當初誰又知道她能當上林府主母呢?這回她有身子是千真萬確的事兒。”

“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許氏還是疑惑,自言自語,當初夫人明明做了手腳,這金氏不可能再有身孕,難道她騙過了夫人?

“好了,我也不大願意相信這事,但聽說大夫是當著爹爹的面說的,想來是錯不了了。現在我要收拾一下,過去梅園看一看。”林蓉道。

許氏也停了懷疑,決定跟隨林蓉一起過去,卻被林蓉拒絕了。

“你是娘親的舊人,還是少在梅園那邊露臉,我帶上芳兒和燕兒過去。”林蓉道,芳兒,燕兒便是金氏送過來的那兩個丫鬟,那個芳兒之前還是林琳身邊的丫鬟,只是不知為何金氏會把她送過來,若是有別的什麼心思,林蓉也不信金氏會這麼傻,做得這麼明顯。

這些日子,林蓉也未曾苛待過這兩個丫鬟,只是甚少讓她們伺候,偶爾去梅園,才會帶上她們二人。

“好,奴婢聽小姐的。”許氏見林蓉這麼說,也不強求。

林蓉帶着那兩個丫鬟,走到梅園時停了一下,抬眼看了院門上刻着的沁梅園三字,眼神晦暗一閃而過。金氏名玉梅,這梅園便是林府老爺特意為她提的詞,怪不得娘親當初得知後會心中鬱結,連她如今每次來這個院子,都少不得心情不暢快,為娘親不值。

“喲,大小姐來啦。”

林蓉正想着,院子裏守着的方婆子眼尖,看到了她,尖着嗓子叫了出來,那語氣卻絲毫沒有對小姐的尊敬。林蓉心裏暗惱,抬頭卻連看方婆子一眼都沒有,快步閃了過去,直接走進主院。

進了金氏的屋子,林琳已經到了,正滿臉喜意地在金氏跟前撒嬌弄痴,逗得躺在軟榻上的金氏笑意吟吟,而一旁端坐着的林老爺偶爾也撫撫鬍鬚,談笑幾句,眉眼間也是極為高興。

林蓉看着這情景,覺着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他們三人倒才像是一家人,弟弟與她,原也是早會被遺忘的,想到這兒,她臉上的笑意越發裝不下去。

殊不知林老爺眼角瞥見她來,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他重咳了一聲,金氏和林琳也停了下來。

林蓉似是沒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給林老爺和金氏各福了一禮,請了安,才道明來意。

金氏聽到林蓉是來給她道喜的,臉上笑開,從軟榻下來,拉住了林蓉的手,溫柔地說道:“虧你是個有心的孩子,哪像琳兒,這麼大人了還在爹娘跟前耍嗔。”

“玉梅,回軟榻上去躺着,你現在有了身子,小心着點。”林老爺見金氏下了榻,林蓉仍站在那裏不動,心裏有些不喜,便看向林蓉,“她是晚輩,來向你請安,你自受得。”

林蓉聞言,藏在袖子裏的手緊緊地攥拳,順着爹爹的話低頭道聲自己的不是。

林琳看着氣氛冷了下來,趕忙說道:“好啦,爹爹,娘親只是憐惜姐姐,您啊,怎麼就不懂娘親的愛女之心呢?”

林老爺見林琳這麼說,素來知道這個女兒在他面前一向放得開,也笑罵道:“就你懂事!罷了,爹爹還有些事,不與你們說道,現在要出去一趟。”

說罷,因不用面對林蓉了,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老爺,自是你外頭的事要緊,妾身可以照顧好自己。”金氏聞言,放開了林蓉的手,又起了身,要下床送林老爺,卻被林老爺給阻止了,只得躺了回去。

林蓉一直低着頭,待送走林老爺后,她也便提出了告退,剛出了院子,卻被追上來的林琳給留了下來。

“姐姐,上次見你繡花繡得甚好,教教妹妹。”

林蓉停住腳步,抬眼看了眼這個身形已經比她還要高上一些的妹妹,想到弟弟沾了林琳的光,才得到了重視,也便不好推脫,點頭帶着芳兒,燕兒倆人走去林琳的院子。

林琳的院子原本叫芳華院,是林蓉母親從前住的院子,自從金氏當了當家主母后,為了與女兒更親近一些,便讓林府老爺把這個離梅園最近的芳華院讓給林琳住。

最初林蓉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聽到奶娘忿忿不平時,還喝斥了奶娘幾句,可後來她卻知道,金氏這是想把娘親在林府留的痕迹全都抹去,只留下一塊祭拜牌位在那祖先祠堂里,爹爹有多少念想也無物可想,便是來到這芳華院,見到的也是金氏的女兒林琳。

為何她這麼沒用,卻讓爹爹厭棄了自己,反倒累了弟弟。林蓉心裏滿是苦澀滋味,如今金氏又懷了身子,生下便是個嫡子嫡女,到時候她和弟弟在林府還有何地位可言。

林蓉看着走在前邊,快活地哼着小曲的林琳,雖然有些嫉妒林琳可以活得這麼自在,但她此時也想明白,林琳有活得輕鬆自在的條件。

她如今一切還是要靠自己,現在府里這情形,她不能再沉默,必須得為自己和弟弟爭一爭,起碼不要讓爹爹再繼續厭棄自己,好合了那金氏的心意!她還要在府里生活,爹爹縱使看着她肖似娘親的臉彆扭,可總是會見到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因為這個而讓爹爹忽視自己,連帶冷落弟弟,她一定要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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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嫡女的奮鬥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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