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欲擒故縱

第十一章:欲擒故縱

自出世以來,步霄只得了一個別有居心的朋友,那便是故淵上神,而故淵上神出自百仙院,又是院首,雖後面沾了些“風流”,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從來都是個知情知趣之人。

所以,即便是察覺到步霄偶爾情緒上的問題,故淵卻是從來不問的。

如今,第一次有人在他的面前,問他的喜悲。

他不知該是何心情,看着對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他覺得她問得很是認真。

認真的問題,需要一個認真的回答。

但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難道說自己被人洞察了內心所以羞憤?

又或者說自己與魔王初見便落了下乘,心有不甘?

還是……自己被說中心中那些隱秘的傷痛,而覺得無可奈何?!

步霄沉默間,桃枝枝也沒有追問,她在昆崙山的結界裏與桃酥說話便是這般,因着見不到面,有時候桃酥說著說著去做了些別的事,她也全然不知,便只得耐心等着。

漸漸的也就習慣了。

是以,她靜靜的候着步霄,仔細的看着他的雙唇,想着數一百下他會不會開口。

然而,未曾等她數到一百下,步霄就說話了。

步霄說:“誰?”

桃枝枝懵了一下,繼而恍然道:“呀,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叫……”

話還未完,卻見步霄手一揮,門口似乎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桃枝枝只見步霄蹙眉站起,是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桃枝枝不舍的看了看那還在浪花中翻滾的海獸,也只得跟着步霄,一步步往門口走去。

步霄走得快了,桃枝枝還小跑了兩步,看見步霄背後過膝的長發突然慢慢縮短,直至常人,那一身素凈的白袍,也漸漸變成了玄褐色。

剛剛那個巨石上的仙人少年,到底還是“飄走”了。

桃枝枝莫名覺得有點遺憾,又有點疑惑。

但好歹心裏不裝事,剛出了門,見着一堆少年忽而化作一陣陣光影迅速散開,頗覺好看,竟還露了一個笑。

而步霄卻沉着臉,只說了一句:“都給我回來。”

那光影又像一陣彩虹雨似的,齊刷刷聚到跟前,化作一個個年輕的仙君。

劍靈們看見步霄還盯着被他扔出來的那個仙使,又看了看帶着笑意一派天真的桃枝枝,紛紛表示驚訝。

但軒轅驚訝的地方不同,他問那跌坐在地上的仙使:“你怎麼還不走啊?”

仙使愣愣的看着眾人,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

承影卻是一味的打量着桃枝枝,看她毫髮無損,且目光中俱是新奇和笑意,想道,怪不得神君沒有將她丟出來,卻是位膽色過人又天真爛漫的佳人。

只是他還未分析完此間種種,便被軒轅拉了拉袖子:“怎麼回事?我們長得這麼可怕嗎?”

“……”承影本想傳音回答,但又怕自家神君偷聽,不好實話實說,於是醞釀了一個眼神丟給他,軒轅眨巴了下眼睛,最終看向龍淵,後者答道:“他怕的原就不是我們,你也不想想,這裏是什麼地方。”

是了,此處乃是戰神殿,仙使怕的自然是這“凶名在外”的冷冽神君——步霄。

軒轅想通這一點,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很是欣慰。

步霄原是等着眾劍靈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不想他們竟然熱鬧的在吃瓜,眉毛一立,就要動怒,眾劍靈雖然左顧右盼,但注意力一直在自家神君身上,一看他張嘴要說話,立馬齊齊指着魚腸道:“是他擄來的!”

魚腸不幹了:“怎麼又是我?”

眾劍靈齊聲:“因為你勇敢啊!”

“……”勇決之劍魚腸只得搓了搓手:“大家都是文化人,怎麼能說擄呢?其實是這樣的,我在路上遇着他,他說他很是仰慕咱們神君,想見上一面,我尋思你一個男仙君,有什麼好見的呢?於是果斷、激烈、瘋狂的拒絕了他!但他竟還未放棄,死死抱着我的腿,哭得很是凄慘……你們都知道的,我魚腸向來心軟……”

說到這,魚腸看見眾劍靈非常不配合的搖了搖頭,只好扭過頭假裝沒看見的繼續道:“總之,是他自己要來的!”

此言一出,那仙使的眼中終於有了懼怕之外的第二個情緒——震驚!

步霄也看出來了,點名問龍淵道:“他說的可是事實?”

龍淵正要開口說話,旁邊幾個劍靈齊齊將他的嘴捂了個嚴實,並表示龍淵最近上火,嗓子壞了,不能說話。

每每事發,承影總是善後的那個,故他總結道:“其實,大家就是擔心你,但又進不去,想試試這結界是否只是我們……”

“沒錯,”步霄點了點頭,打斷道:“此界只克靈體。”

看着眾劍靈受傷的表情,步霄又補了一句:“我此前也未曾想過,殿內還會來別的人。”

眾劍靈又去看桃枝枝,桃枝枝也大大方方的看回去,大眼瞪小眼間,承影咳了一聲,問道:“神君撿……救回來的仙子,如何安置?”

步霄這才想起桃枝枝還在這裏,於是看着她問道:“你還在啊?”

“……”

眾劍靈望天,內心都表達了一致意見:活該你單身,活該你萬年單身,活該你萬萬年單身!

桃枝枝也少見的有點為難,她紅着臉,低着頭,一隻腳還在地上畫圈圈:“如按你所說,我……的靈力還未恢復……現在出去只怕又得……”

步霄思考了一會兒,運功道:“那我渡點給你?”

眾劍靈連忙上前抱住步霄:“神君別衝動!”

“神君你忘了上次救助的小獸被你靈力爆體的慘案了嗎?!”

“神君你這不是救人是殺人啊!這個小仙子還是放着我來吧!”

“神君,魚腸說想找你練手!”

“???”站得遠遠的魚腸聽到這話,連忙要跑,被一臉壞笑的湛瀘和宵練攔住,魚腸大叫:“湛瀘你幹什麼?你可是仁劍啊!”

湛瀘暴走:“都跟你們說了,不許這樣叫我!”

宵練:“湛瀘你幹什麼打我?!仁劍又不是我說的!”

湛瀘:“你現在說了!”

宵練:“……”

承影看了看戰作一團的三劍,搖了搖頭,將自家神君解救出來,沖軒轅眨了眨眼睛,便帶着神君去了別院。

軒轅點了點頭,想了一下,便將桃枝枝送到了步霄的寢宮安置妥當。

這神君住的地方還是莫邪偷偷告訴他的。

剛剛鬧了一陣,做完這一切的軒轅感到身心疲憊。

不由想起了某個牆角的含光,含光從不愛湊熱鬧,自神君說他受過傷,眾劍靈便不再逼着他從劍身出來,他也因此經常去陪伴他。

今天發生了件好玩的事,也該叫他知道知道。

軒轅去找含光之前,特意去看了看他常常掛的那棵樹,瞧不出所以然,只記得這好像是西天送的什麼無根木,叫什麼名字卻忘了,想着自己日後還要自掛東南枝,便胡亂的記了一下樣子。

桃枝枝吃了承影送來的靈藥,自己按照從前在昆崙山修行的方式打了會兒坐,收效甚微,倒不如與那院中古樹相偎來得快。

這樣想着,桃枝枝也這樣去做了。

軒轅看見院子中的兩棵樹,發了一會兒懵,就果斷的去找含光了。

在人的眼中,樹總是長得差不多的,對樹來說亦然。

一連好幾日都是如此,承影也忍不住了,跑去問桃枝枝是何緣由,彼時她已化了原身,承影也認不出哪個是她,更看不出她是何表情,聽了她的靈力恢復進展,不由道:“你有沒有想過,從前你那般修行是為了成仙,如今既已飛升,自然這修行的法子便不該一樣了。”

“哦?我倒是沒有想過,那我如今該如何修行才能精進仙法?”

“這,修行的功法需得與自己相匹配,說起來,還得自己去尋找吧。”

“……哦,那我就這樣吧。”

“……”

承影於是也就不再說些什麼了,他還特意去將此事告知了步霄,步霄聽了之後也沒有什麼表示。

神君都默許了,眾劍靈更是不管了,頭幾天還扯着新鮮勁兒去圍觀了會兒,後面就將桃枝枝當做庭樹,徹底無視了。

只是步霄在戰神殿的時間越發多了,他時而在兩棵樹下彈琴,時而在院中漫步,時而說要去斬惡龍,問誰願與他同往,眾劍靈便打作一團,贏了的那個做了他的佩劍。

這些或平靜優雅或雞飛狗跳的日子,桃枝枝竟從不化形出來看上一眼,只一心陪着那古樹,靜靜修養。

步霄卻覺得,此仙不錯,舉止大方且安靜乖巧,又不像故淵那般心眼多。

最重要的是她一點也不懼怕於他。

步霄說到這裏,龍淵未作他想,直接反駁道:“神君如此俊朗雅逸的樣子自是不嚇人的,若是斬殺妖物的樣子被她看見……”

話未說完,便被眾劍靈強行架走。

步霄於是皺了皺眉,問道:“我看起來很兇嗎?”

他想起當初那個被劈得焦黑的女仙,沉默了一會兒,主動換了話題:“她難道不是因為傾慕我才賴着不走的嗎?怎的與我一句話都沒有?”

若是承影在,自會解釋清楚,可承影已經去教導龍淵了,只剩下了軒轅在,於是軒轅回道:“興許這便是傳說中的欲擒故縱?”

平素很少有人會問到他這樣細緻的問題,軒轅覺得須好好對待對待,也教人知道,他也是一個細膩的劍靈,於是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聽得人說,仙子大多含蓄婉轉,這是一個過程,你且等着,時間長了她自會耐不住的。”

然而神君等啊等啊,沒有等到桃枝枝的耐不住,卻等來了故淵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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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不許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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