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柳枝
說到她故意試探皇上的事,齊暮秋眼神不自覺的暗了一下,思考了良久,最終還是沒有把她這麼做的原因說出來,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把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
她不想多說,皇后和齊暮璉就算有心多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三人相顧無言的坐了一會兒,皇后就揉着太陽穴說她累了,準備回她自己房間休息。
“母后,我送你吧。”
齊暮秋揮了揮衣袖,站起身來,以送皇後為借口,和她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偏殿。
“你不留下來陪着璉兒嗎?”
皇后眨了眨眼睛,意外的看了齊暮秋一眼,想不通她為什麼要跟着自己出來,明明現在齊暮璉更需要她的陪伴,不是嗎?
“這坤寧宮我已經住了十幾年了,沒人比我更熟悉這裏,我自己也能回房間,你不用專門送我的,要不你還是回去陪着璉兒吧,他才剛醒過來,你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
“不着急,我跟璉兒有的是時間說話,現在我還是先送母后你回去吧。”齊暮秋呵呵的笑了兩聲,並沒有按照皇后的意思轉身回偏殿,而是堅持要陪她身邊。
見齊暮秋在送自己回去這件事上表現的這麼執着,皇后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只能任由她繼續跟在她身邊。
到了她寢殿,皇后本以為齊暮秋會立刻跟她告別,回偏殿去陪齊暮璉,卻沒想到她又想錯了,齊暮秋不僅沒有走,反而還饒有興緻的在她房間裏面轉悠了起來。
“暮秋,你這是要幹嘛?”這一下,皇后是徹底看不透齊暮秋的想法了,“我房間有什麼不對勁嗎?”
“你房間很好啊,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齊暮秋攤了攤手,一邊繼續在皇后寢殿裏面轉來轉去,一邊敷衍的跟她打着太極,“母后,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想參觀一下你的寢室而已,你不是說你累了嗎?你去休息吧,等兒我參觀完了,我會自己離開的。”
她在這裏東碰碰西摸摸的,她還怎麼休息啊?
皇后哭笑不得的對齊暮秋翻了個白眼:“我這寢殿你來過無數次了,有什麼好參觀的?”
話雖這麼說,但她倒也沒有強硬的阻止齊暮秋,不讓她再在她面前亂轉了。
就這樣,在皇后的縱容下,齊暮秋非常順利的把她的寢宮裏裡外外的檢查了一遍。最後,她將她的視線定格在了皇后床頭的一根柳枝上面。
“柳”字諧音為“留”,有把心上人長留在自己身邊的意思。后宮裏那些不受寵的妃嬪有時候會把柳枝掛在自己床頭,祈願能得到皇上的恩寵。所以,柳枝在後宮還是挺常見的。
但是,按道理來說,皇后應該是不需要這東西的吧?皇上不是很重視皇后嗎?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皇上好像還跟她說過,他退位以後想跟皇後去雲遊四海。以皇上對皇后的重視程度,皇后又怎麼會需要用柳枝來留下他的心呢?
看着那根被皇後用金絲綁在床頭的柳枝,齊暮秋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暮秋,你在看什麼?”注意到齊暮秋突然在她床邊定住了,皇後走上前來輕輕的拍了她一下。
“沒,我沒看什麼。”皇后一靠近,齊暮秋立刻就把她臉上那些異常的表情全部收了起來,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而後又故作好奇的指着她之前看到的那根柳枝說道,“母后,你在床頭掛柳枝幹什麼?這柳枝和你床上的配飾不太搭啊?”
“哦,你在看這根柳枝啊?”皇後走到齊暮秋身邊,伸手把她掛在床頭的柳枝取了下來,放在手裏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柳枝是我專門讓人折了掛在床頭的,意寓長留,我想用它來留住你父皇,可惜……沒什麼用。”
逝去的人心,哪是一根柳枝就能挽回的?
她也真是傻,竟然迷信的相信把柳枝掛在床頭,就能讓那個人多來坤寧宮看看她,想到了皇上今天對她不耐煩的樣子,皇后難受的眼睛都紅了。
看到她連對着柳枝都能落淚,齊暮秋本來就皺着的眉頭頓時皺的更緊了。
“母后,父皇他……有多久沒來看你了。”
“很久了。”皇後面如死灰的將那根柳枝丟在一旁,坐到床上痛苦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從璉兒出生,他就不怎麼來我這邊了,偶爾過來一趟,也是像今天這樣,匆匆的來,匆匆的走,從來不留宿。”
說到這裏,皇后稍微停頓了一下,苦笑着揉了一下眼睛后才又接著說道,“其實這也正常,後宮不都這樣嘛,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皇上他……可能已經對我感到厭煩了吧,現在他比較喜歡柳貴人,柳貴人被你扳倒后,他就常去熹妃,德妃還有寧嬪那邊……”
“總之,父皇就是不來你這裏,是吧?”齊暮秋冷着臉打斷了皇后的話,到了這個份上,她總算知道皇后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了,沒有心上人的陪伴,這偌大的坤寧宮對皇後來說,和冷宮又有什麼區別?“難怪當初我要帶璉兒離開的時候,你那麼難受,母后,這麼久以來,你應該已經把璉兒當成你唯一的依靠了吧?”
“我還有你啊,你也是我的依靠。”皇后搖了搖頭,咧了咧嘴角,想給齊暮秋擠個笑容出來,可是她這會兒太難過了,實在是笑不出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母后,這裏沒有外人,你不用假裝堅強。”齊暮秋走到皇後身邊,扶着她倒在床上,輕柔的拍了拍她的手,“罷了,不說這些讓人不開心的事情了,你睡會兒吧,睡醒了就好了,睡醒了那些讓人你不開心的事情都會消失一空的。”
“希望吧,”皇后喃喃自語了一聲,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齊暮秋一直坐在床邊看着她,直到她完全睡着,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這會兒,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齊暮秋一從皇后寢宮出來,就看到蕭溟逸穿着一身黑色風衣站在不遠處的走廊里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