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欺人太甚

朱棣從奏摺堆積如山的御書房出來時已是掌燈時分，憑欄而望，京城華燈初上，湖上遊船如織，擺脫痛苦的良方就是讓自己忙得連痛苦的時間都沒有！煙雨已經去世半年多了，他心中的傷痛卻依如昨日！

“來人吶！”朱棣低聲吩咐道。

總管太監樂泰拱手道：“小的在！”

“帶上朕讓你準備好的點心，擺駕永福宮！”朱棣吩咐。

“是！擺駕永福宮！”樂泰高聲傳達，侍衛、宮女、內監一行人簇擁着，朱棣坐上鑾轎向永福宮走去。

每日理完朝政，到永福宮與兩個孩子共進晚膳。飯後問孩子一些先生新授的功課或看一看近日所練書法，便是朱棣難得開懷大笑的時候。兒子濃眉大眼、才思聰敏與自己兒時最是相似，女兒端莊秀美還透着一些古靈精怪，真是像極了煙雨！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便是撫慰朱棣心中傷痛的良藥！

黃昏時分，夕陽的餘暉透過窗紗點點灑落，徐皇后獃獃坐在窗邊看着房間的光線逐漸變暗，直至徹底將自己沒入黑暗之中。

錦雲進來掌燈，燈光緩緩亮起，猛然間看到窗邊一身白色睡袍披頭散髮坐着的徐皇后，不由的一驚！拿了披風為徐皇后披上，輕聲道：“娘娘穿的這樣單薄小心着涼！”

徐皇后指着窗外說道：“你聽？”

錦雲側耳傾聽，只有秋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有人在哭！她們在哭呢！是不是？她們要來找本宮索命了！”徐皇后眼神渙散的看着窗外。

錦雲抱着徐皇后哭泣道：“沒有的娘娘，沒有，御醫說您要安心靜養才對鳳體有益啊！”

徐皇后聽不進她的話，指着窗外痴痴地笑，“你看，來了！都來了！她們的命、孩兒的命，都來了！”

錦雲哭求道：“娘娘，您不要嚇奴婢啊！娘娘，您快振作起來吧！”

“她們來了！來了！快跑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徐皇后驚恐的睜大雙眼，張牙舞爪的瘋跑了出去，錦雲和宮女、內監們在後面追趕。

徐皇后跑到一宮門前毫無遲疑的沖了進去，宮女、內監們看到宮門前皇上的鑾駕便不敢擅闖，錦雲抬頭看了看“永福宮”三個字，咬咬牙還是進去了！徐皇后披頭散髮的跑進大殿，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兩個孩子嚇的直往朱棣懷裏鑽。

朱棣沉聲喝斥道：“皇后你這是做什麼？披頭散髮成何體統？”

徐皇后傻呵呵的看着朱棣道：“成何體統？呵呵！你敢質問本宮？本宮把你們一個一個都收拾了！哈哈！”朱棣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兩個驚慌失措的孩子只敢透過父親手臂的縫隙觀察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突然，她將食指立在唇邊道：“你聽，她們來索命了！都別出聲！否則，本宮就殺了你們！”

朱棣皺眉問道：“她們為何要索你的命？”

徐皇后傻呵呵道：“因為，因為本宮殺了她們！還殺了她們的孩子！她們好蠢，以為得了聖恩就能一步登天，想的美！本宮讓她們連懷都懷不上！啊，哈哈哈哈！”

錦雲撲進來跪地哭求：“皇上開恩，皇後娘娘近日憂思過度、徹夜難眠，有些神智恍惚了，言辭有失衝撞了聖駕，求皇上恕罪！”

朱棣喝問道：“來人啊！”

侍衛答道：“在！”

朱棣吩咐道：“將儲秀宮一干人等發慎刑司嚴審！皇后禁足儲秀宮，無朕旨意不準外出！”

“是！”

錦雲、徐福對徐皇后忠心耿耿，將所有罪責包攬上身，絲毫不願連累自己主子！但儲秀宮的其他宮女、內監便沒有那麼忠心了，便是一招招一串，一吐吐一窩！

接下來的半年裏，翻出後宮下毒、暗算、謀害皇嗣、嬪妃互踩等案件不計其數，更讓朱棣震驚的是計劃或已經出手謀害煙雨遺留這一雙兒女的人也不在少數！多虧了永福宮有所防備，兩個孩子才倖免遇難！追問這些人的動機竟純粹是為了嫉妒！嫉妒就算煙雨已經死了，仍然讓她的孩子霸佔皇上的寵愛！

朱棣徹底憤怒了！這兩個孩子是她留給他珍貴的禮物，這些被妒火燃燒的女人也妄想從他身邊奪走！

慎刑司提供的案犯名單從御書案上垂到地面像沒有盡頭！硃筆一劃，“殺！”後宮妃嬪賜死者百餘人；宮女、內監杖斃、絞殺三千餘人！徐皇后禁足儲秀宮，此生不復相見！聖旨一下，朝野震驚！

劉弘站在墓碑前，點燃三支清香，恭敬三拜，將香插在香爐里。墓碑寫着：“大明賢淑孝惠恭謹慈愛皇貴妃權氏煙雨之墓”，劉弘雙手合什，心中默默訴說：“皇貴妃娘娘，您已經走了一年了！這墓碑上再多華美的辭藻也不能涵蓋您的美好！微臣打從第一次在燕王府見到您，眼中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女人！本以為可以默默守護着你，沒想到最終還是無能為力！微臣知道，你是為了替皇上解毒才傷了身體本原，滿頭銀髮的你也依舊容顏絕世、傾國傾城！可偏偏有人容不得你在這世上，更想在你過世后將你的孩兒也一併除之而後快！你在天上想必已經知曉這一切了吧！微臣平生第一次違背了醫者之心，下了致人瘋癲的噬心粉！”慚愧的輕嘆一聲，心道：“也許，您不恥微臣的行為，可微臣想要阻止她荼毒更多生靈只得出此下策！她手上染了太多人的血，這算是給她的一些教訓吧！至少，你的兩位孩子會多一分安穩。你在天上保佑着他們，微臣在宮裏也會拼盡全力守護着他們平安長大的。另外，徐福的婢女喜鵲擔心回來受到迫害已經在微臣家鄉找到歸宿，您也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