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峰迴路轉
北平燕王府
徐福前來稟報徐王妃：“娘娘，已經派人打聽清楚了，權煙雨自幼喪母，隨父親權正南從朝鮮來北平做藥材生意，去年入獄后一直未定罪，前日竟然突然無罪釋放回到自家醫館。權煙雨年方二八，平時極少外出，偶爾外出也遮面而行，極少有人見過她的容貌。她們父女經常對窮人免費施醫贈葯，口碑頗佳。”
徐王妃點了點頭，徐福施禮退了出去。
徐王妃托着香腮暗想這煙雨不簡單啊！錦雲自外面進來通報：“娘娘，各院的夫人們來請安了！”
徐王妃輕揉了揉太陽穴，既是一起來了怕是避而不見也不行，明明是夫君惹的桃花債還得自己去幫他還，唉，真是頭疼啊！
輕輕招了招手，錦雲會意轉身迎入各院的夫人。
各色明艷的衣裙伴隨一陣陣環佩叮噹緩緩行至徐王妃座前，位份從高到低分至兩列，整齊施禮道：“王妃娘娘金安！”
徐王妃露出雍容微笑，端莊的輕抬抬手道：“各位妹妹無須多禮，賜坐。”
按照位份各自落座，侍女們奉上茶，為首的劉氏端起茶杯輕嗅了嗅杯中散出的熱氣微笑道：“唯有在姐姐這裏才能一聞這雪嶺梅香茶！”
徐王妃淡然的笑了笑：“這雪嶺梅香茶只產在東北雪嶺梅花樹下，又以梅花花瓣上的初雪之水沖泡才能舒展原味，只怪這茶產量稀少，一年也產不得幾罐，各位妹妹才貌出眾，一起品嘗倒也不辜負了這茶中的一縷花香！”
坐在略靠後位置面容嬌媚的黃衣女子出聲道：“姐姐真是好心性，前兩日夜裏趙姐姐院中鬧那一出着實把妹妹嚇的連着幾日做噩夢！”
其他女子也點頭附和，回想那日趙氏院中傳出的凄勵慘叫之聲，仍然汗毛直豎。
徐王妃輕嘆了一聲道：“趙氏之事由王爺親審親判，本宮也愛莫能助！更何況趙氏因為妒忌而殘害無辜，確實有違婦德！只要各位妹妹心存善念，不做有違婦德之事，王爺自不會妄加罪責，自然能睡得安穩覺，你說是不是劉美人？”
一襲黃裙的劉美人被徐王妃明是安慰實則教訓的點了一下，絲帕輕掩紅唇謙恭的點了點頭道：“謝姐姐指點，婉兒受教了！”
徐王妃掃過大廳道：“各位妹妹都是知書達理之人，需告戒自己院內的侍從婢女，對過去之事與已逝之人勿要議論，需知禍從口出的道理！王爺的脾氣想必都是了解的！”
一席話聲音不大，在座各位卻都噤若寒蟬。
在座之中有一位身着亮藍色嵌金絲花紋波斯短裙的女子，短裙之下露出修長白晰的雙腿份外惹眼，濃密的睫毛之下有一雙淡藍的眼眸，性感的紅唇微啟，用略帶口音的漢語道：“王妃娘娘，請問王爺好嗎？可以求見嗎？”
徐王妃心中暗惱：“本宮都見不着他，你還想見！”
這位波斯女子正是前些日子恩寵正隆的露娜，一名巨賈為了討好燕王特意尋來的異國女子，很是讓燕王新鮮了一陣子。
徐王妃和善道：“露娜妹妹，在我們大明，女子都要聽從夫君的召喚，否則不能主動前去求見。”
露娜眨了眨淡藍色的眼睛又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
徐王妃笑着搖了搖頭道：“等他想見你的時候！他自然會去見你！”
眾女子皆黯然的低下了頭，徐王妃心中戚戚然道：“一入侯門深似海，何苦嫁入帝王家？”
傍晚，微風吹過清心殿，門前迴廊上的燈籠逐漸亮起，小祥子看膳房送來的晚膳，食盒中清淡的粥食、泡菜，心中嘀咕：“已經整整三日了，王爺都未踏出過殿門，日日伴在煙雨姑娘身旁，喂飯喂葯都親力親為，素來無肉不歡的他吃的比和尚還清淡，偶爾自己進入看到王爺一往情神的望着床上蒼白的女人，那目光中都能滴出蜜汁來！我的媽呀，若不是自己親眼看到，任誰說這個素來冷峻霸氣讓萬千美女傷心欲絕的王爺現在是這個樣子他也不信，他是不是中邪了？這個煙雨姑娘究竟是人是妖？要不要請個道士來為王爺驅驅魔啊？”
夜間，寢殿後窗一聲輕響，一個黑影閃身在更衣屏風之後，朱棣輕聲問：“是誰？”
黑衣人拱手：“王爺，末將張玉！”
朱棣緩緩將懷中熟睡的煙雨輕輕放在軟枕上，輕輕抹去她眼角那一絲殘淚，仔細蓋好錦被后，才無聲的朝更衣屏風之後走去。
張玉拱手施禮后，將手中飛鴿傳書的小竹筒呈給朱棣道：“朝中密旨已出，明日即到王府。張信、謝貴、張昺三人兵分兩路。”
朱棣凝重的表情在聽到張信的名字之後略微舒展了一些。
幾年前，張信母親重病在身，藥石無效，眼看命不久矣，張信自幼喪父，極其孝順老母親，聽聞道衍大師醫術奇高便上門苦求，任其想盡奇招，道衍大師卻始終閉而不見。跪在床邊向老母親懺悔自己無能求不來名醫時，一位同窗告訴他燕王朱棣與道衍大師私交頗深。張信似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騎上馬急奔燕王府，燕王素有親善賢德的美名，看張信為救老母親跪地痛苦時立馬上前扶起張信，說：“張大人快快請起，既是令堂抱恙，本王自會儘力一試！”立刻派人備快馬，帶上那捲唐寅真跡《落霞孤鶩圖》，與張信一起飛馳到慶壽寺，燕王的面子加上唐寅的真跡，當晚道衍即到張信府中。
張信母親即將油盡燈枯、氣若遊絲之際被道衍閉門施救，一柱香的功夫就把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接連服了三日道衍大師給的丹藥之後，老太太竟然可以下床活動了！張信親到燕王府跪拜，救母之恩如同再造，誓要此生唯燕王馬首是瞻！
黑暗中朱棣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逝，低聲道：“此時不宜書信往來，你暗中通知張信，本王已知曉朝廷用意，讓他伺機行事，本王自會保他全家周全。另外，通知朱能、邱福，將兵士按照事先計劃布署到位！”
張玉拱手領命從後窗閃了出去。
朱棣輕輕從更衣屏風后出來，緩緩走到床邊，小心躺下，溫柔的將柔弱嬌軀攬入懷中，心中盤算着：“明日密旨就到北平布政史司了，各路官員即將粉墨登場，唱的究竟好不好，誰能演到最後，不到落幕的時候誰也不知道！只是有一點，萬不能讓這些骯髒醜陋、血雨腥風玷污了她清澈的雙眸。
明日必須送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