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前緣(六)
太子的手段,令人不得不嘆服。
第二年春,永安伯回了京城,進宮面聖時,一臉慚愧地自責:“末將羞愧,沒能盡到父親的責任。末將想將婉如接回府中好生教導,請皇上恩准。”
宣武帝時常去椒房殿,對聰慧溫柔美麗的裴婉如印象頗佳,聞言略一點頭。
數年未見,永安伯早已記不清這個女兒長得什麼模樣了。
當裴婉如出現在眼前時,永安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裴婉如一身氣度,絲毫不遜於任何名門貴女,臉龐光潔美麗,微微一笑,容色傾城。她緩步上前,向陌生的父親行禮:“女兒婉如,見過父親。”
永安伯按捺住激動興奮的心情,親手扶起女兒,假惺惺地感慨了一番。
裴家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要落在這個女兒的身上了。
以永安伯的為人,不必多想,也知道該如何對待裴婉如了。接了裴婉如,他又親自去了別院,將雲姨娘一併接回府中。
裴欽領着裴氏族人,一同相迎。
以裴欽的勢利,眼見着太子對裴婉如的重視在意,恨不得將裴婉如捧上天。見面時的熱絡親密,讓裴婉如頗為膈應。
沒過幾日,雲姨娘就被扶正,成了永安伯夫人。
而裴婉如,也成了永安伯府的嫡女。
裴婉如及笄禮那一日,李皇后賞了諸多金銀玉器,做正賓的,是太子母族的一品侯夫人。柔嘉公主親自前來,為裴婉如做贊者。
如此盛大的及笄禮,令整個京城的名門閨秀為之眼熱不已。
更令人艷羨的是,當日,太子殿下親自來觀禮。聽聞裴四小姐頭上的發簪,也是太子殿下所贈。
這當然於禮不和。
不過,禮數有什麼要緊,能得太子殿下的青睞和專情,才令人羨慕。
永安伯父子更是心花怒放。
永安伯私下叮囑長子:“以後記得對婉如好一點。”
裴欽頗有些冤枉:“父親,不是我不想和四妹親近。是四妹不待見我這個兄長。”自從裴婉如回府,裴欽對這個妹妹可謂是關懷體貼無微不至。
奈何裴婉如早已不是昔日那個單純好糊弄的女童了。她在宮中生活數年,聰慧靈透,也硬得下心腸。對裴欽視而不見,從不理會。
“就憑你做過的那些事,婉如心裏豈能痛快。”永安伯渾然忘卻,當年的事自己都是點的頭,義正言辭地呵斥長子:“做了錯事,就得改。”
裴欽被訓得灰頭土臉,轉頭繼續對妹妹獻殷勤。
至於死了一年有餘的裴婉清,現在已經沒人提起她了。
……
永安伯成了太子最忠實的擁護者。
太子對永安伯處處提攜,將剿匪的差事給了永安伯。永安伯立下戰功后,太子向天子進言,請天子為永安伯封侯。
宣武帝龍體大不如前,朝中諸事大多交給太子。太子上的奏摺,宣武帝很快准了,私下裏揶揄兒子一句:“為了裴婉如,你真是煞費苦心。”
這也是在宮中長大的好處了。至少,宣武帝對裴婉如的印象不錯。
太子面色未變,拱手道:“多謝父皇成全!”
兒子堅持要娶,百般抬舉裴家,宣武帝也就允了。
永安伯府成了永安侯府,裴婉如是永安侯府的嫡女,論身份,倒也勉強能為太子妃了。
這一年的年末,天子下旨,為太子和裴婉如賜婚。婚期定在來年的五月。
又過一個年頭,裴婉如十六歲了。
這個年齡,是少女一生中最美的時候。裴婉如的容顏已經完全長開,用傾國傾城來形容,毫不為過。
她冷靜從容,優雅自持。唯有在見到未婚夫婿的時候,才會露出些許少女的嬌羞。
“你怎麼又來了。”裴婉如笑着輕嗔:“背地裏不知多少人取笑你。”
說什麼英勇神武的太子偏偏兒女情長,定下親事之後不顧禮數,時常往裴家跑。
當然,更多的是中傷裴婉如的話。什麼“狐媚子”“恬不知恥巴着太子不放”之類的惡言惡語,就連裴婉如也聽說了一些。
太子挑了挑眉,淡淡一笑:“我來看自己的未婚妻,誰敢取笑。”
沒人敢取笑你,取笑我的人可多的是。
裴婉如心裏嘀咕着,口中卻隻字不提。她將自己做出的衣服鞋襪拿出來給太子看了一回:“我女紅平平,只會做些普通的針線。”
太子眼中閃出愉悅的光芒,伸手要拿。
裴婉如紅着臉,拍開太子的手:“我還沒做完,等我們成親了之後,再給你。”
成親兩個字聽進耳中,太子嘴角揚了起來,目光灼熱,似要將裴婉如融化:“婉如,再等兩個月,我就能娶你過門了。”
裴婉如甜甜地笑了起來。
……
過了數日,裴婉如聽聞太子出手,整治了幾個官員。
這些官員也是受家中妻女連累。她們在私下說未來太子妃的壞話,都傳到太子耳中了。太子一怒,他們可不就倒霉了!
很快,流言飛語就銷聲匿跡。
裴婉如知道此事後,心中感動至極,悄悄哭了一回。
如此深情,她豈能辜負。
大婚那一日,她穿着紅色嫁衣,坐着花轎,十里紅妝,嫁入太子府。
拜堂時,她和太子夫妻對拜。太子站得太近,結果行禮時被她的鳳冠磕了一下額頭。太子倒抽一口涼氣,眾人哄堂大笑。
紅蓋頭下的她,也忍俊不禁,彎起了嘴角。
太子素來霸道,我行我素慣了。進了洞房后,便不肯再離去。
眾人只得自己去吃喜宴。
他坐在她的身側,挑落紅蓋頭。紅色的蓋頭緩緩落地,滿目嬌羞甜蜜的她,和黑眸深幽的他對視。
“婉如,”他將她摟入懷中,心滿意足地嘆道:“我終於娶你為妻。這一世,我們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她將頭依偎進他的胸膛,輕聲笑道:“我已嫁你為妻,此生都是你的妻子。只要你不厭棄我,我怎麼會離開你。”
他雙手微顫。
她抬起頭,驚愕地發現,他的目中竟閃着水光。
自八歲見他第一面起,他永遠都是意氣風發霸道凌厲的模樣,她從未見過他這般脆弱。
“你怎麼了?”她有些焦急地問道。
他再次用力摟緊了她,聲音沙啞:“婉如,婉如。”
婉如,我今生終於娶你為妻。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