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不好的消息
許是那九寒之毒太過猛烈，段嵐並沒有清醒多久，待丁蔚藍說完話，他又覺得一陣陣的眩暈，身上一會是周遭的溫熱，一會又是徹骨的寒涼，沒一會，那點溫熱已經微不足道，乃至徹底消失。
丁蔚藍話音剛落，就看見眼前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明明是泡在熱水裏，卻冷得打顫，她心中暗道不好，倘若這人再暈過去，要等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正想着林忠和阿卓怎麼還沒來，段嵐突然頭一歪，身子一沉，便重重地倒下，不省人事了。
“喂！”丁蔚藍下意識湊上前去，想要把人撈上來，一個身影卻先他一步，抓住了差點淹沒的段嵐，順便還把她擠到了一邊。
差點被擠了一個屁墩的丁蔚藍：“……”
“王妃，此人交給屬下！”林忠回過頭給了丁蔚藍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待到丁蔚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之後，林忠才偷偷地抹了一把汗，看了看不遠處姍姍來遲的阿卓，好好的，他推自己做什麼？
阿卓眼神不錯，遠遠地就看清楚了裏面的情況，讓王妃一個女人單獨和一個赤裸的男人待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哪個腦子被驢踢了的人想出來的。
“王妃，這位大哥怎麼了？”
“中毒。”丁蔚藍見阿卓面上有些害怕，便將段嵐交給了林忠，解釋完后，又補充道：“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剛餵了點葯，好像不太管用，人是莫懷寧的，具體什麼情況還得問他。”
“軒王手中就有葯，要不我們再去要一顆，先把人弄醒再說？”青瑛在旁邊建議。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丁蔚藍回頭，看着一邊努力把人往外薅，一邊忍不住發抖的林忠，幽幽開口。
丁蔚藍最後在書房找到了莫懷寧。
一進去，她就被撲面而來的墨香熏得頭腦發暈。定睛一看，與他一同在書房的，還有幾個年歲不小的男人，一臉的溝壑，沒什麼殺氣，看起來不像是侍衛。
與莫懷寧同樣，他們手中都端着一本書，正看得專註，不過丁蔚藍一進去，他們的視線就都轉移到了丁蔚藍的身上，莫懷寧也抬頭看了一眼，見是她，便又低頭看書，只不過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這麼多的視線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丁蔚藍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每向前走一步，那些人的視線也會隨着她轉移，最後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丁蔚藍嚇了一跳。
“見過夫人！”聲音亮如洪鐘。
丁蔚藍驚嚇之餘，還有些感嘆，這群人雖然歲數不小，嗓門倒是挺大的啊！
正感嘆間，丁蔚藍猛然瞥見其中一個人，他生得壯碩一些，屋子裏溫度不低，他穿着貼身的衣服，隱隱可見碩大的胸肌。
果然不愧是莫懷寧身邊的人，連老頭都不是普通老頭，丁蔚藍吞了吞口水。
不過幾個人見丁蔚藍進來，倒是並沒有迴避的意思，而是得到莫懷寧的眼神示意后，繼續坐下看書，丁蔚藍尷尬在原地，不知怎麼開口。
“段嵐的事？”還是莫懷寧先開了口，同時向丁蔚藍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丁蔚藍“嗯”了一聲，卻沒動。
“段嵐服用了解藥，清醒了一會，卻沒多大用處，這會又昏了過去。我來主要是想再拿一顆解藥，順便了解一下段嵐中的毒。”
話音落，整個房間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莫懷寧沒說話，剩下的人都是臉色精彩。
夫人莫不是不知情，九寒之毒是極北之地特有的毒藥，即便他們一輩子行醫用藥，面對這罕見的毒藥也是萬分棘手。
即便王爺在最初知道段嵐中毒的事情之後，就下令讓他們研製解決方法，他們夜以繼日的，也只研製出一顆解藥，緊趕慢趕，總算在段嵐喪命之前讓他把葯服了下去，卻也只能保證他短時間內不會死掉。
如此費時費力的葯，她居然輕而易舉就要再拿一顆？哪還有第二顆？不如把他們的腦袋拿走，還現實一些。
丁蔚藍被眾多帶着責怪的視線盯得不太自在。
“怎麼了？有問題嗎？”
“……沒問題。”莫懷寧開口，將手中的書放下。
一眾經驗豐富的大夫心裏“咯噔”一聲，這一句“沒問題”，就意味着他們在經歷了好幾個不眠不休的日子以後，又要開始新一輪不眠不休的日子了。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對方臉上的皺紋和鬢角的白頭髮，紛紛在心裏抹了一把辛酸淚，沒想到生活到了晚年還是這麼刺激！
“屬下告退。”
“屬下告退……”
“屬下告退！”
一個個從丁蔚藍身邊路過，帶起一陣凄涼的風。
丁蔚藍終於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
“不會。”莫懷寧大氣不喘，十分淡定。
“讓他們多歷練一下，也是好事。”
“……”怪不得他們都好像要用眼神殺了自己的樣子。
看來她的猜測果然沒錯，這個毒，對莫懷寧來說也有些棘手。
果然，莫懷寧扔給她一本書。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
丁蔚藍接過書，一看封面，上面寫着《天下十大奇毒》，而莫懷寧的手中，正拿着一本《百毒註解》，原來都是醫書。
回想一下，好像剛才那幾個人的手中，也捧着類似的書籍。
丁蔚藍有些泄氣，看來這毒目前還沒什麼頭緒，她只好認命地在一旁坐下，也認真地翻看了起來。
相對無言，只有偶爾翻書頁的聲音，丁蔚藍看得專註，卻沒注意到莫懷寧的視線不知何時已經從書上挪到了她的身上。
原來天下奇毒，光是記載在冊的就有這麼多，丁蔚藍拿的《天下十大奇毒》是最古老的版本，也是流傳於世時間最長的，後面她又翻看了幾本，都好似是衍生於《天下十大奇毒》。
總的來說，毒也基於地域分為好幾個流派。像水月國的毒溫吞一些，中毒過後掙扎幾天；無葯而醫才會身亡，因此才會有陸大夫的那種解百毒的葯，其實並不是真的解百毒，只不過是針對水月國一帶的毒的特性，而研製出來的一種葯，真若是碰見刁鑽的毒藥，想來也是無法可解。
大涼國以西的毒烈一些，基本上不給人什麼喘息的機會。
南方的毒就奇特些，除了要人性命之外，還可以讓人喪失神智，性情大變，乃至於被人操控。
至於極北之地的，還尚未發現……
可能因為極北之地不屬任何一方的國土，只以部落散居，自成一派，又因為是一處嚴寒的所在，因此關於極北之地的東西，還沒有系統的記載。
丁蔚藍換了兩本書，都一無所獲，到了後來，她失去了耐心，乾脆大致瀏覽一邊中毒癥狀，但凡不符合的通通被她丟在了一邊。
莫懷寧不動聲色，看着她一本一本地將醫書扔在一邊，最後終於只剩下了他手中的那本，丁蔚藍剛要伸手扯過來的時候，才猛然發覺房間裏除了她還有一個人。
然後，她就對上了莫懷寧幽深的目光。
“發現什麼了？”
“什麼都沒發現！”丁蔚藍有些暴躁，想要伸手將他手中的那本書奪過來，又礙於莫懷寧氣場太過強大，一時間沒敢動。
權衡再三，那隻手尷尬地在半空中停留了一會，又慫慫地縮了回來。
轉念一想，從她進門開始，莫懷寧就一直拿着這本《百毒註解》，仔細看看，好像連頁數都沒有變過，想來莫懷寧也是沒什麼頭緒。
“那葯只能讓他短暫地清醒一會，難不成以後都讓他像這樣，靠着嗑藥維持生命？這跟死了有什麼兩樣？”
“自然有。”莫懷寧將書扔下，“續命的葯，沒了那個，他根本挺不到回來，更挺不到去桃花谷。”
“桃花谷？”丁蔚藍狐疑地看了莫懷寧一眼。
“沒錯。”莫懷寧在笑，笑得有些惡劣，“本王身邊的大夫，雖然經驗豐富，但醫術遠遠不及桃花谷的人，桃花谷已經得到了消息，正在研製對付九寒之毒的解藥，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你……”丁蔚藍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你耍我？”明明已經有了對策，卻不告訴她，只扔給她一堆醫書？
“你又沒問。”莫懷寧神色淡淡，又補了一刀。
丁蔚藍只覺得胸口中了一箭，此刻若是面前有一面鏡子，她一定能夠在自己的額頭上看見一個大大的“蠢”字。
見她一副內傷的樣子，莫懷寧心中暗笑，又補充了一句：“屆時你和青瑛也會一同前往。”
“什麼時候！”提到青瑛，丁蔚藍也顧不得剛才被耍的事情，急忙追問。
“後天。”
丁蔚藍：“……”
她早就知道青瑛會被安排去桃花谷，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她還以為莫懷寧的下屬回來了，怎麼也得緩和幾天。
其實她不知道，莫懷寧已經沒有時間緩和了，九寒之毒對於他來說還不能完全掌控，目前的葯也只能緩解而不能根治，段嵐對他來說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不能讓他現在就死了。
“直接從這裏出發嗎？”丁蔚藍下意識往皇城的方向望了望，似乎皇城裏留下了一個不小的爛攤子，雖然有莫懷寧在，似乎都算不得什麼大事，不過心裏總是有些不太平靜。
現在是在書房，丁蔚藍再怎麼望，也只能望見一色的牆壁，緊接着就被莫懷寧墨色的衣衫擋住。
“怎麼，還放不下？”
這次倒是沒有什麼殺氣，似乎只是尋常的詢問，丁蔚藍心思飄忽，搖了搖頭：“沒什麼。”
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丁蔚藍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想要一走了之，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因此即便有莫懷寧的承諾在先，丁蔚放不下心來，也沒什麼心思打點行裝。
果然，到了晚上，一個不好的消息傳到了丁蔚藍的耳朵里。
“什麼？皇上設宴邀請群臣，還點名讓莫懷寧也去？”
夜鷹點點頭，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宴非好宴，只怕那歌舞後面，藏着不少皇家的軍隊。”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嗎？丁蔚藍心跳如雷，會不會她在這裏的事情，皇上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