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戲外玄機
()不過一天時間，便拍完了小楊過拜師終南，跟小龍女學藝直到長大成人的戲份，後面便都是郭天揚的戲份了。
此刻片場中央，沐辰雪一裘白色紗裙，盤坐在石室邊上，膝上放着一架古琴，琴聲叮咚如山澗流泉。而郭天揚所演楊過，則在石室中央拳風霍霍，伴着琴音練習功夫。
若是剪接上之前相同場景，而練拳的人是小楊過，這麼一轉換，便是告訴觀眾，春去冬來，故事裏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年。
“姑姑你看我的功夫，使的怎麼樣”郭天揚一套拳腳使完，猴子般蹦到沐辰雪身旁，一臉興奮。
沐辰雪住了琴，對他淡淡一笑，拿了身旁巾子在他額頭兩鬢擦了擦“汗”，開口說道：“我古墓派的武功，你已經學全啦明兒咱們就練全真派的武功。這些全真老道的功夫，練起來可着實不易，當年師父也不十分明白，我更加沒能領會多少。”
“我們一起從頭來練，我若是解得不對，你儘管說好了。”沐辰雪又進一步說道：“等我們也練會了全真派的功夫，就是練好了yu女心經的外功，那時便可以學習yu女心經了。”
“姑姑”郭天揚苦着臉：“當初……當初全真派的臭道士們可沒教過我全真派的功夫”
“沒關係，你隨我來”沐辰雪移開古琴，起身走向石室一邊，啟動機關打開了一道暗門，領着他走了進去。
“CUT”葉大導演一聲高喊，眾人齊齊鬆一口氣，沐辰雪和郭天揚也從那邊走了回來，這又算過了一場。
“剛才這條不錯休息五分鐘，接下一場”葉大導演點點頭，讓副導王望去主持場景的重新佈設，自己則轉頭去看鏡頭回放。
幾天以來，古墓中戲份的拍攝便是這般有節奏有秩序的進行着，郭天揚自不必說，就連沐辰雪也是把小龍女演繹得完美無瑕，碰到他們兩人的對手戲，就沒有不過的，並且都是一條過，叫人暗地折服。
“小雪，喝點水。”郭天揚遞過來一保溫瓶的白開水，這些天來，他已經養成了習慣，自己要做什麼，總是帶上沐辰雪一份。
“謝謝”沐辰雪也不矯情，接過來便喝了好幾口，見到他鬢邊的假髮有些凌亂，便伸手過去替他理順回來。
耳朵被那初時感覺微有暖意，沒一會又感覺涼如冷玉的手指碰到，郭天揚怔了一怔，凝望着眼前伊人秀美如仙的容顏，心底深處又一次感到絲絲悸動，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醒覺。
似乎，從那次天台上驚見沐辰雪變裝如仙之後，那個夢，就沒有再出現過，反而是跟沐辰雪拍戲的這段日子以來，常常望着她便心中迷茫起來，要不是演技早已成為生命的本能，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能表現如常，可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沐辰雪整好了郭天揚鬢邊髮絲，正要收回手來，忽然一股熟悉的波動由指尖傳來，使得她驟然一愣，不由自主的連忙又把指尖貼近郭天揚太陽穴位置，那股奇異的能量波動卻已迅速消失。
“你……”正要詢問出聲，那邊已傳來副導演的招呼聲，五分鐘休息時間已過，下一場戲又該開始了。
“走”郭天揚也回過神來，彷彿躲避着什麼似地，匆匆轉頭。
沐辰雪跟在他身後，一顆心卻開始驚疑不定，視線膠着在郭天揚身上再也移不開去。
作為前輩影帝，郭天揚被她敬重着，作為知道她一點小秘密的朋友，郭天揚又令她感到格外的親近，隨着這段時間一起論戲拍戲，互相配合默契，兩人更成了極為熟悉的同事。
戲裏戲外的交情，使得沐辰雪對郭天揚感覺異常微妙，似師似友，卻又習慣了戲裏把他徒弟來管教寵溺，出了戲也不易轉換。
她在郭天揚面前再隨意也好，從來沒有多想什麼，可是剛才那一剎，她分明在郭天揚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透着熟悉的靈魂能量波動
一個凡人的靈魂能量波動就算比別的凡人強些，怎麼可能在讓她察覺到的同時，竟有似曾相識的感受？郭天揚，是什麼人？
“怎麼了？”郭天揚走到位置回過身來，發現沐辰雪一直望着自己神情古怪，不由開口問了一句。
沐辰雪儘管恨不得馬上把這事問個清楚明白，卻還記得自己現在要工作，只好把所有疑問都吞回肚內，違心地搖頭：“沒什麼”
“集中精神”郭天揚低聲提醒，拍戲中分神可不妙。
“嗯”沐辰雪點頭。
葉大導演又喊了www.bxwx.org，攝影機開動起來。
幽暗的光線照着石室，沐辰雪領着郭天揚走進來，伸手指向這石室的牆壁，那上面已經刻畫了許多符號圖文：“這是祖師婆婆的武功之秘。她贏得古墓，乃是用智……”
…………
小龍女跟楊過這一番對話，台詞很多，說完了話還要模仿石壁上雕鑿的“重陽遺刻”武功招式對拆對練，又念又做，難度極高。
據傳以往幾個版本的《神鵰》裏邊，每一對拍攝到這段戲的男女主演都遇到了記得台詞忘記動作，記得動作忘記台詞的尷尬，反覆拍了好幾條才過，其中不乏成名已久演技過硬的名角。
然而放到沐辰雪和郭天揚身上，卻不是什麼難題，單論台詞和動作的記憶能力，沐辰雪甚至還在郭天揚之上，兩人又都是會功夫的角兒，即使雙劍對拆的過程中招式有誤，他們也能自行彌補過來，叫人瞧不出破綻，不需要動作指導孟子羽喊停糾正。
一口氣不停的拍下來，所有人都緊張得大氣不敢透，眼睛不敢眨，緊緊盯着場中央的兩人，暗地祈禱：過過過……
“CUT”終於，葉大導演高喊出聲，全場一靜之後，掌聲雷動。能夠把這麼高難度的戲也一條過，自開拍以來，也只有沐辰雪和郭天揚這兩人單獨演對手戲的時候能做到，令人敬佩。
兩人謙遜的謝了一圈下來，沐辰雪迫不及待的就想抓住郭天揚追問他那靈魂能量的事，卻被迎上前來的化妝師攔住了去路。
下一場，要跳拍小龍女練yu女心經被尹志平、趙志敬驚擾而受傷，面臨死亡威脅，於古墓中動手要殺楊過的戲了，必須往身上染好血跡，還得做好暗藏的道具，到時好噴出血來。
“休息十五分鐘，各單位準備好下一場戲”
聽着葉大導演宣佈，沐辰雪不由苦笑，平時不覺得，此刻想要找郭天揚私下聊點什麼的時候，才發現葉大導演還真是嚴苛，連過戲順利也不給人偷懶的機會，遑論那些幾次也不過戲的演員？都說拍戲是極其辛苦的行業，睡不安寧吃不定時，休息時間少，果不其然。
沐辰雪自不能讓化妝師弄污了仙凰羽衣，只好借口上廁所逃進洗手間先把羽衣變成了貼身的古式裏衣，再從戒指里拿出那套實際尚未穿過一次的戲裝匆匆穿了上去。
等她換好出來，已經用去了五分鐘，化妝師火急火燎一番忙碌過後，總算給她化好了妝，完全沒有發現她已換過了衣裝。
郭天揚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沐辰雪微微一笑，表示無礙，旁人不會知道他們在交流什麼，這事，只有他們兩人心照不宣。
要開拍了，沐辰雪跟着郭天揚走到預定位置，忽然面上微熱，這場戲是兩人自開拍以來最親昵的一場戲，當郭天揚一舒臂膀，將她整個橫抱起來的瞬間，她竟忘記了自己的體重
不好沐辰雪一驚，連忙暗運氣勁增加自身的重量，同時間朝郭天揚望去，然而遲了郭天揚正吃驚凝望着她，剛才那一抱使力過度差點後仰失衡的真實感覺，已足以使他發現，沐辰雪全身的重量還趕不上一隻普通的家貓。
“你……”郭天揚還沒驚完，手臂上又感到了正常的重量，一句疑問不覺堵在口中，只是瞪圓眼睛望住了對方。
瞧着郭天揚眼裏的吃驚，沐辰雪懊惱的咬了咬唇，真是不曉得為什麼，她竟然屢屢在郭天揚面前穿幫。
算了，反正對方已經知道仙凰羽衣的存在，再多知道一點秘密也算不了什麼。沐辰雪這般想着，便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羽衣……能減輕人的重量”
郭天揚深吸口氣，斂回了驚疑的神情，瞭然的微微搖了搖頭，腦海中卻油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夢，夢中女子最後飛升半空，直至消失。難道說，那也是仙凰羽衣的功效之一？夢中女子跟沐辰雪是什麼關係？是她的祖先么？還是——她的前世？
時間卻不容許各懷心思的兩人互相探究心中疑問，那邊葉大導演一聲令下，郭天揚趕忙收攝心神，抱着沐辰雪衝進了石室。
“姑姑你別死姑姑……”郭天揚一面焦急大喊，一面將沐辰雪小心放上了石榻。
沐辰雪暗地佩服，影帝就是影帝，入戲之快，快如翻書但她也不會就此認輸，強迫自己忘掉被男人抱住身子的不適，蹙緊眉頭按照劇情“哇”地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郭天揚的胸膛。
郭天揚手足無措，流着淚只是念叨“姑姑，你怎麼樣？”、“姑姑你別死”、“姑姑我們怎麼辦”……
“我把血噴完了，就不噴了，又有甚麼好傷心的。”沐辰雪對他淡淡一笑：“你自己怕死，是不是？”
這場戲演下去，便是小龍女對楊過動了殺心，趁着一口氣在，持劍追殺，逼得楊過大駭之下張惶逃命，跑出了古墓。
沐辰雪心中忽然迷惘，自己明明是仙界之人，所有凡人在她眼中都該如螻蟻一般，生殺予奪，怎的卻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只要她把郭天揚殺了，便再也沒人知道她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