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閉門羹
傍晚,高牆遮擋住白日最後一縷陽光,晝去夜來,整個監獄被黑夜籠罩。
監獄辦公室
一名年輕的女犯正站在滕穎的辦公桌前,不停抽泣,她是今天剛從入監教育中心投送來的,三個月的入監教育並沒有使她認清現實,完成轉變,此時滕穎正在耐心的對她進行開導。
一首優美的音樂響起,“很多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價值是多少,我們應該做什麼,這一生才不會浪費掉......”
這是滕穎的手機鈴聲,接起電話,“喂?我還有一點事兒,馬上就出去。”掛斷電話。王甜走過來,有些不耐煩道:“下班了,你回家吧,聊的時間不短了,在油鹽不進誰也沒辦法了。”
滕穎看向女犯,她那紅腫的眼泡中儘是挽留,雖然不敢表達但滕穎明白,在談話中她已經受到了觸動,“沒事,我在等一會兒。”
滕穎抽出一張面巾紙,遞給女犯,“哭一次就行了,哭多了既傷心,又傷身。”
之後道:“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是企業的高管、高額的報酬、無限的前途。”
女犯聽聞點點頭,黯然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滕穎停頓一會兒道:“我覺得,你現在不應該再去想失去什麼了,畢竟失去的已然失去了,現在是要去想憑藉現有的,能去做些什麼。”
聽這話女犯抬起頭,面帶疑惑,“我還有什麼?”
滕穎道:“你還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樂觀積極的心態和愛你期待你回家的家人。”
“那我能做什麼?”
“用你的健康讓期盼父母親人放心,用樂觀積極的心態迎接改造,爭取減刑,早日與你的愛人、孩子和親人相見。”女犯聽聞,那渾濁的眼眸瞬間清澈了些許,滕穎知道,成了。
但從女高管到階下囚這種角色轉變和斷崖式的落差,欣然接受談何容易,所以點到為止即可,遂起身拿起包,“你要堅信,你失去的一切,一定會另有安排。”
之後對王甜道:“我先走了,幫我把她送回去吧”
“好的。”
當滕穎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謝謝你,騰管教。”
門口
孫玉強此時已經等候多時了。一見到孫玉強,滕穎工作時那副幹練的模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像一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愛不釋手的緊緊地抱住孫玉強,盡情享受孫玉強身上散發的氣息和溫度。
車上
“強,我想跟你說個事兒。”滕穎小聲道。
孫玉強是一個細心的人,一眼就看出滕穎有心事兒,問道:“關於案子的?”
“嗯是。”
停頓幾秒種后,孫玉強道:“穎,之前的事兒,是我錯了,是我格局太小,沒有以一名人民警察的身份要求自己,忘記了我是誰,為了誰,小‘家’想的太多,忽略大‘家’了。”
滕穎明白孫玉強的用心良苦,作為男人頂天立地,壓力再大自己也要抗住,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為難。但那種揪心等待的滋味是多麼痛苦,滕穎自己深有感觸,而今同樣的情況降臨在孫玉強頭上,他只是在用檢討的方式來給自己找一個不得不接受理由來說服自己罷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摯愛、至親赴湯蹈火,但在其位,謀其職,有些時候,你退一步後面就真的沒人了。
“謝謝你,強。”滕穎感動道。
孫玉強擠出一絲笑容,“一定要注意安全,記住無論何時何地,我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恩,我對此從未懷疑過。”
過了一會兒,滕穎拿出信封,“這是地址。”
“什麼地址。”孫玉強滿臉疑惑。
此時滕穎才想起來,孫玉強根本就不知道她們開小會的事情,雖然是保密的但滕穎卻對孫玉強毫不避諱道:“這是呂瑩的女兒的住處。”
“她的女兒不是死了么?”說罷,孫玉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聲東擊西。”之後讚賞道:“早就該這麼辦,否則上次就把王熙辦了,前列腺液都坐出來了,到最後還竹籃打水一場空......”
滕穎捂住嘴,“你咋這麼不文明。”
說著便要去拆信封,可被孫玉強攔住,“別拆,回家自己看,這是紀律,早知道剛那句話你都不應該說,干這行的就是嘴要緊,以後千萬注意。”
滕穎虛心接受孫玉強的建議,“恩明白了。”
之後輕輕靠在孫玉強胳膊上,幸福道:“強,我愛你。”
“我也愛你。”
突然,滕穎似乎想起什麼,轉變話題道:“我聽說,前幾天你們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人螳臂當車來着,那人不是你吧?”
孫玉強聽聞,一個激靈,暗道誰嘴巴這麼大,打的小報告,聽滕穎這語氣已經知道個大概其了,故作糊塗道:“誰啊,沒聽說過啊。
“是么?”說這話,就覺得自己的小臂一陣劇痛,“還敢狡辯,你咋這麼彪呢?”
“疼疼疼,開車呢,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孫玉強呲着牙道。
“再有一次讓我知道,我跟你同歸於盡!”滕穎使出全身的力氣使勁一擰。
孫玉強臉色猙獰,“是是是。”
風波過後,孫玉強看着面色微紅的滕穎,臉上泛起一絲壞笑,“小穎,你說咱們認識這麼久了,你能不能......”
“都說了,等咱們領了證之後的,再說了你這沒事兒就犯彪,我知道你什麼時候死啊。”
“我向組織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給個機會唄,你聽過誰認識幾年了,連碰一下都不能的。”
“誰說的,接吻牽手不算啊,行啦,到時候好好地讓你享受就了。”
孫玉強是滿臉無奈,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兒就是兩個相愛的人面對面,卻不能佔有彼此,“哎......”
清晨,東方的天空中紅雲縱橫,殷紅色的朝霞橫跨天際,浸染整個天空,悶熱潮濕的空氣中,不帶有一絲的涼風。
看着窗外的天,滕母有些擔心道:“‘晚霞行千里,朝霞不出門’這是大雨來臨的前兆,閨女,不行的話就改天再去吧。”
滕穎一邊將長發盤起來,一邊換鞋道:“不行,媽,這案子挺急的,再說了,這不沒下了么。”
看勸也勸不動,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的滕父道:“快去快回,路上開車小心,山路不好走。”
“知道了。”
青縣距離靈市不算遠,但是有幾十多公里的山路,車很不好開。臨近中午的時候,滕穎才開到目的地,此時再看頭頂,天空已經被一層灰濛濛的薄雲籠罩,山裡要比靈市熱的多,打開車窗,潮濕的可以擠出水來的空氣瞬間湧入車內,粘在身上又濕又黏,極為難受。
一個山洞過後,坐落在狹長的山溝中的郭村便映入眼帘,不過這與滕穎之前想像的那種窮鄉僻壤,大相逕庭。俯視之下,村居乾淨整潔,家家房頂上都架着光伏產品,看樣子,這些年精準扶貧已經使得這裏的面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或許是中午的原因,村子裏面很安靜,滕穎這個陌生人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只有零星的幾名村婦用目光一掃而過,便去干自己的事兒去了。
不遠處的院牆內一棵枝繁葉茂的泡桐樹在陣風的吹拂下嘩嘩作響,而這樹下就是呂倩倩的撫養人郭平的家。
門是虛掩着的,滕穎輕輕的敲了幾下,鐵門發出清脆綿延的響聲在院內回蕩,“有人么?”與此同時,鐵門另一側傳來狗的吠叫,或許是狗的叫聲太大遮過了滕穎的聲音,院內並沒有人回答。
滕穎放大音量又一次問道,“有人么?”
這回門內才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誰啊?門沒鎖,進來吧。”
門檻高的有些離奇,若非穿的便裝,想要邁過去還真得費點勁,院落里一群母雞正在地上咕咕的尋覓着食物,樹邊拴着的大黃狗感受到了滕穎的無害,懶洋洋趴回地上,伸着舌頭。
“誰啊?”
滕穎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位頭髮斑白的老婦人正坐在旁屋內洗衣服。
老婦人看到院子裏的滕穎,面生不是村子裏的人,遂從板凳上站了起來,將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道:“姑娘你找誰?”
“大姨,這裏是呂倩倩家么?”滕穎問道。
聽到呂倩倩這個詞,老婦臉色一變,警覺問道:“你是倩倩的老師?她是不是又闖禍了?”
“不是,我是呂倩倩的朋友。”
老婦人聽聞,疑惑道:“朋友?”停頓一會兒,朝着內室喊道:“老爺子你出來一下。”
不久后一個頭髮斑白,杵着拐杖的老人緩緩走了出來,這老人就應該是信封中寫的郭平,資料顯示他跟呂瑩的亡夫劉望遠掛的上一點親戚,是遠房的那種,加上年代久遠呂瑩又做了手腳,這才導致呂倩倩“人間蒸發”。
老婦小聲在郭平耳邊說了兩句,郭平會意,面色不悅道:“呂倩倩早就不在這裏住了,我們不知道她在哪裏,你們要找她自己找去,她欠你的錢我們還不起,也沒有。”
滕穎沒想到對方竟然翻臉了,這呂倩倩不僅是劣跡斑斑而且外債累累,“您誤會了,呂倩倩不欠我的錢。”
郭平並不想聽滕穎解釋,道:“不管欠不欠,她在哪裏我們不知道,你走吧。”
“大叔、大姨我真的沒有惡意。”滕穎有些急了。
郭平不由分說的將滕穎推出門,順勢將門鎖上,門外滕穎衝著門喊道,“大叔,大姨你們聽我解釋啊。”但門內在沒有迴音。
遠山傳來滾滾雷聲,滕穎站在門外,焦急萬分,吃了閉門羹,呂倩倩的影子都沒看到,這差事算是徹底辦砸了,遠山黑雲密佈,在拖延時間大雨襲來,自己被困是小,耽誤正事事大,最主要的是二老有了戒備,今天不找到呂倩倩在想找到怕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現在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