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宮
命運的抉擇已經結束了,一起相處了一月有餘的秀女們也都各自分程,至少今年不會再有第二次相見的機會。
畢竟是同吃同住、日夜相對的女孩兒,就算是沒有多好的關係,卻也難以抑制地締結了不錯的感情———這樣的別離對於常年養在深閨不出的她們,或許是離開父母后的第二次巨大的分別。
同樣,就這幾日的的短短時間裏,她們各自的地位就開始天差地別,或許有的是昨日才秉燭夜談的好友,今日對方就成了高貴的才人甚至美人;
或許還曾經笑話過的妹妹日後就成了自己規矩里學過的那些不能直視的貴人。
不過來到宮裏走一遭,學了規矩也開了眼界,雖說沒能進到這美麗的金絲籠里,但好歹能夠成為秀女的女孩們也不缺什麼家世,能出去,或許也不是壞事。
在這各種情緒冗雜的時間裏,不少的孩子是迷茫的,又被別離的情緒感染,各自忍不住抱着臨近的姐妹無聲流淌淚水,整個秀女坊一片低聲傷別離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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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們陸陸續續把趙雪霽的東西搬進側殿的時候,她正被從府裏帶來的丫鬟用濕帕子敷着眼睛。
她哭得太厲害了,本來還在憋着眼淚,但也不知道是誰暗中掐了她的肩膀,眼淚汪汪地就往下掉,正巧趕上有人安慰她,一委屈就更止不住嗚咽,最後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小巧的臉蛋,眼睛已經紅腫,有些突兀,已經不是我見猶憐的程度了,說不定今天把半年的眼淚都給泄了個乾淨。
其實趙雪霽沒帶多少東西來宮裏,這些大都是秀女時期的標準配置,大家都是一樣的用度,住在秀女坊的時候也不覺得多。
但是這些零零散散的東西集中到一起竟還是塞滿了五六個木箱子,再加上離開時候姐姐們送的禮物,還有才人的份例,看上去還挺像是得了什麼高位。
也好在宮裏曾經的主子們不多,身處高位的她們沒什麼閑工夫注意新來的,同期也都在各自整理行裝,所以還算是清閑自在,也沒人說什麼閑話。
“才人,咱們要不要提前去拜訪主位的德夫人?”
淺粉色衣衫的丫鬟把趙雪霽眼睛上敷着的毛巾遞給守候在一旁的宮女,輕聲在趙雪霽耳邊問道。
“嗯……我們本就該在剛剛搬進來的時候就去拜訪主位的娘娘,只是我怕失了儀態才把此事推后,”趙雪霽想起殿選時候的場景:“何況德夫人在殿選時替我說了話,本來就應該去謝謝她。”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來,是接近晚飯的時間了,估計趙雪霽自己也沒想到簡單的收拾行李就能花費這麼多的時間,如果沒辦法趕在今日傳召前去拜訪,說不定就不好出門了,所以她趕緊讓丫鬟幫她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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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近日裏皇上想效仿前人微服私訪?”
易舒伸出手指讓階下的宮女替她塗上淡淡的胭脂蔻丹,另一隻手端起茶杯,對着坐在身側的賢妃說道:“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來了興緻,姐姐覺得呢?”
“大約是處理朝政的事情累了,想要出宮走走吧,畢竟京城裏微服私訪,又能訪出個什麼呢?”
陳寒露抿着嘴唇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畢竟這事兒連我們這些後宮女子都知道了,更別提前朝的諸位,指不定有多少人要為皇上演一出——”
不過話沒說出口,有的話也不需要說出來,易舒和陳寒露相視一笑,反正這大抵就是李思遠突發奇想的玩鬧,沒必要太過重視,反倒是誰能夠陪着皇上才是她們更感興趣的事情。
“妹妹,你說這一次——”
在陳寒露剛準備繼續的當口,易舒的守門宮女便進來彙報:“娘娘,妙才人求見。”
其實早在易舒知道趙雪霽被分到自己宮裏來的時候,她就讓守門的宮女留意趙雪霽的動向,還特別叮囑一旦趙雪霽過來就馬上向她彙報。
不過賢妃還在這裏,怎麼能表現得過於急切呢?
所以她也就輕輕掃了掃跪在地上的宮女,沒有任何錶態的意思。
“說起這妙才人......那日殿選姐姐身體抱恙沒能如期參加,只聽說是個連妹妹都誇讚的美人,”陳寒露頓了頓,笑道:“舒妹妹是個有福分的人,姐姐雖痴長你幾歲,但許多事情也都得仰仗妹妹照拂,今日妹妹得了新人,也缺時間好好敲打幾分,姐姐就不打擾舒妹妹了。”
到底是皇帝的妃子,雖然也沒來到後宮有多少年歲,不過從小在母親身邊也是耳濡目染,陳寒露不是看不出來易舒的意思,反正明日在皇后那裏也能見到這位才人,正好給易舒賣個好。
“那便多謝姐姐了,”易舒展了展塗好蔻丹的手指對賢妃頷首:“恕妹妹不遠送。”
門外夕陽正好,彩霞翩飛,春風拂面,斜陽映得所有景色都顯出模糊的美麗,陳寒露跨過門,正好見到在門外佇立的趙雪霽。
她一身青色的秀女衣衫,發間僅有一根碧玉簪子,用度都還沒換成才人的制式,但即使如此,也不掩蓋她周身的氣質,或者說,正因為這樣單薄的裝飾才顯得她更加纖瘦柔弱。
這後宮還真沒有這一朵小梨花兒,眼睛欲語還休,水汪汪跟哭過了似的,嘖嘖嘖,白凈又單純的模樣,可真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賢妃給趙雪霽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也沒在意趙雪霽因為懵懂而沒有向自己行禮的事情,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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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您看看還缺些什麼?”
尹合歡拿着扇子扇了扇,環顧周圍的宮殿露出滿意的微笑:“別的倒是不缺,就是缺了些裝飾,等改日我侍寢后就去採購一批。”
“是,”尹合歡的貼身丫鬟贊道:“美人最是謙虛,不像那妙才人,得了個封號就飄的比天高,聽說足足搬了六箱行李呢。”
“喲,那小白花還真敢撐着,”尹合歡嗤笑一聲:“不過也就是些破落玩意兒罷了,小門小戶的什麼都想帶着,還尚書的女兒呢,窮慣了吧。”
“是,美人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