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蛟之初,性本惡
過分了啊!魚不蛟翻了翻白眼,不想看這對夫婦。
這山高林密,水深流險的地方,怎地也有這種狗糧吃?當真欺蛟太甚了。
魚不蛟心中正想着努力修鍊,早早化形,然後去見識一下大千世界的美女時,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
“哈哈,有趣,有趣啊!”一個青年,面無長須,腰佩樸素長劍,劍旁懸了一個鎏金紫葫蘆,形態放浪,在河對岸撫掌大笑。
“什麼人?!”魚不蛟喝道。
此地山高林密,人跡罕至,精怪生存尚且艱難,怎麼會冒出一個人來?降妖除魔的修士?
蛟龍夫婦也停下了打情罵俏,面色微寒,一家大喜的日子,竟然有人敢來掃興?
此地是蛟龍一家的領地,山林暫且不說,這大河兩岸可是連飲水都要看他們臉色的。
神秘的年輕人搓搓鼻子,模樣輕佻,似是有意賣弄,也不搭話,邁步便踏水而行。
每走一步,腳下便生出一朵青蓮,閑庭信步一般從河對岸向三條蛟龍走來。
蛟龍夫婦向來在這裏霸道慣了,蛟父粗大的尾巴一甩便要下水,將這個不知死活的拖進水裏。
蛟母抬手攔住蛟父,揮手間,兩山河無風自起浪,就要把這個放浪的年輕人卷進水裏。
年輕人踏波而行,好像這兇險的兩山河不是什麼窮山惡水,是自己家的後花園。
兩山河波濤洶湧,佩劍青年身邊卻是波瀾不驚。兩排蓮花如同一條通天仙路,靜靜浮在水面。
風波惡浪更襯的水中人謫仙一般姿態。
蛟父看到這裏,雙眼猩紅如血,張開大嘴長嘯,一頭扎進水中。
蛟母雙手掐了一個法決,登時,本來烏雲散去多時的晴空,如同被潑了墨水一樣渲染髮黑。
“雷!”蛟母厲喝!
登時風雷大作,一道手臂粗細閃電劈向被青蓮所託的年輕人。
年輕人嗤笑了一聲,只伸手一捉,本來氣勢非凡的閃電,就這麼被拿到手裏左右擺弄。
“窮山惡水啊,不是窮山惡水怎麼生出你們這惡蛟?”青年搖搖頭,似是有感天道不惑,竟然讓這兇惡的精怪得道。
水底蛟父衝出,一口咬向青年的腿,要把他拖進水裏。
“雖是惡蛟,終究也是通靈的,我不信……”青年閉目喃喃自語。
蛟父剛要得嘴,卻憑空生出一朵青蓮,只咬到一嘴蓮花,本欲嚼碎再撲,那青蓮卻同精鋼一般,鋒利的花瓣割的他滿嘴是血。
“我不信啊……”年輕人睜開眼,“按不下你們這蛟頭!”,本來被把玩在手中的閃電,像磚頭一樣糊了蛟父一臉。
蛟父慘叫一聲,被砸進水底,不見了蹤影。
“爹!”魚不蛟怒喝,以為蛟父身死,就要下水拚命。
“慌什麼!”蛟母說道:“你爹沒事,他哪那麼容易死!”
“可是!”魚不蛟看着那個步步生蓮的年輕人,心底一陣無力感,寄希望成仙的母親能有辦法拿下這作惡的青年。
蛟性陰狠,這是刻在血脈中的,你能讓貓不偷魚么?
魚不蛟的三觀乃至更多的前世痕迹,早就在三年的茹毛飲血中被重塑了一遍。
什麼是惡?在蛟的善惡觀中,善惡的界限極其淺薄,可以說不存在。
它只是在想:難不成?這輩子又完了?自己剛有了父母,自己才三歲啊!這窮山惡水的哪來這麼多降妖伏魔的,西天取經?
它也不認為自己一家一定就是善,它自認為是該被降妖伏魔的妖魔,但它就是不甘心。
魚不蛟也是雙眼的通紅,烏雲壓天的暗淡天色下,如同父母一樣發出攝人的紅光,只恨自己不能撕了那個人。
如果現在有人問它,還介意食人么?它一定能先把那人腦袋咬掉,再問他為什麼問這麼噁心的問題。
年輕人步步生蓮,肆意放蕩,看見示威的魚不蛟,嘴角撇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到有個不一樣的。”
魚不蛟注意到他的目光,曲起丈余的身軀,兇惡的嘶吼,蛟爪扣進沙地,端的兇悍。
“嘿,你們這一家子,當真性惡。”年輕人大踏步上岸,看着只有丈余的魚不蛟。
蛟母護在魚不蛟身前,寒聲道:“不知仙長有何賜教,儘管沖我們夫妻來。”
不是不識抬舉,看不清形勢,只是蛟性如此。
蛟之初,性本惡!
魚不蛟在母親身後卻不甘示弱,氣勢洶洶的嘶吼。
“呀,我還沒見過這麼不曉事兒的。”年輕人一挑眉,右手扶劍,手指輕輕敲打着劍鞘。
“吼!”蛟父從水中衝出半個身子,口鼻滲血,眼中兇惡的紅光卻更盛。
“嘿!嘿!嘿,吼什麼吼,有用?”年輕人憋了一眼河中的黑蛟,不耐煩的說了句。
黑蛟又潛入水中,只有蛟頭露出水面,但泛紅的眼睛還是凶光不減。
扶劍的右手卻放下了,心想:“拔劍殺它們太丟份了。”但他本就是劍修,不碰劍反而沒了殺意。
他本就是路過,順便尋一個故人,結果卻遍尋不到。
百無聊賴中,卻看見一清麗美人和醜惡蛟龍親熱,大感有趣。
本來他還想點化一下,這才有意顯擺。
誰成想,這一家竟然如此戾氣深重?這也忒兇殘,忒不經逗了!
“仙人明鑒!”蛟母上前:“我們一家隱居深山,從不曾害人!何故相逼?”
倒成我欺負人了?年輕人差點被逗樂,又看了眼魚不蛟。
蛟母又移了一步,把魚不蛟擋在身後。
“你知道什麼是人?”年輕人問蛟母。
“曾見過。”蛟母回答。
這下,蛟父和魚不蛟都是愣愣的看着蛟母,這事沒聽說過啊!
“既然你見過,何談沒害過人?欺騙仙人要遭什麼報應來着?”
年輕人神態放鬆,找了一塊乾淨的石板,伸手拍了拍灰塵,就地坐下。
一家蛟互迅速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覺得,這人好像不是來降妖伏魔的?
精怪成精,雖然凶戾殘暴,但也最是識相,絕對不要指望精怪有什麼節操。
“蛟娘是河下游來的,許是見過。”蛟父趴在水裏,低聲回答,好像忘了剛剛被誰打的滿嘴是血。
“下游,想起來了,這兩山河是流向神川大江的!這神川江通六州,見過也不奇怪了!”年輕人嘮家常一樣隨意說。
忽的年輕人一拍手,嚇得蛟龍全家一個齊哆嗦。
年輕人彷彿恍然大悟問:“你可是青州來的?”
一家蛟差點罵人!忒不是東西了!不帶這麼嚇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