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蛋中生死終化蛟
“我死了么？”這是魚俱辛第一個直觀的感覺。
他本來是個縣裏的公務員，負責防汛工作，卻在搶救大壩時被洪水捲走。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縣裏百姓還自發的去龍王廟為他做了一場法事，冥冥中一些玄機，當真不可說。
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並沒有感覺到傳說中將死的寒冷。
“或許我沒死？”他嘗試着動了動，卻覺得周身受縛，他又嘗試了一下，注意力卻不得不集中到到了屁股附近，這什麼玩意？
他不禁心中大呼，怎麼感覺長了一個尾巴？他沉默了一會，又動了動，那個疑似是尾巴的部位也跟着輕微的抽動了一下……
他大口的喘了兩口氣，想平復一下心情，卻覺得一陣氣悶，又有一些濕滑溫潤的液體湧進他的口腔。
這不由得讓他回憶起溺水的恐懼。
驚慌失措下他不由得劇烈的掙紮起來，可是越掙扎越覺得氣悶，也就越無力，而且……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他的身體不大對！這根本不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身體，甚至感覺……這個身體可以打個結？不不不，已經是打結的了！
“老天爺啊，我是造了什麼孽？”他想呼救，想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一個字。
硬要說的話也發出來了點，“嚶！嚶！嚶！”嗯，大概就是類似這個發音，千言萬語彙聚成一句嚶嚶嚶，何其哀哉！
可能因為他掙扎和呼救的太厲害，魚俱辛感覺到了比氣悶更強烈的窒息感，他現在變成了什麼他不清楚，但是他懂一個道理，他馬上就要被憋死了。
死亡的恐懼讓他掙扎的更厲害了，“嚶！嚶！嚶！”
他竭力的掙扎着，本來蜷縮的身體拚命的向四周用力，終於他感覺鼻子捅碎了什麼東西。
迷離中彷彿看見了光亮，大喜之下更加用力的想把鼻子送出去，什麼都好，只要能喘口氣！
然而他卻覺得有一層濕滑的破布阻止了他對空氣的渴望。昏沉之下，“嚶！”魚俱辛大吼一聲，終於衝破了一個小縫隙！
貪婪的呼吸着來之不易的空氣，剛剛那一次的爆發如果沒有成效，他懷疑自己會被活活憋死在這裏。
休息了一下，他賊頭賊腦的把頭探出去，想看看自己到底身處何地。
然後，他“嚶！”的一下就縮回來。
他看見一青一黑兩個怪物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保證這輩子沒從任何電影裏看見過這麼可怕的怪物。
二三十米長的巨大身體，水缸一樣粗細，碩大猩紅的豎瞳，嘴邊兩根觸鬚無風自動，微張的巨口露出雪亮鋸齒狀森森白牙。
剛剛他甚至聽見了那兩頭怪物粗重的喘息聲！
“吼……”魚俱辛聽到了外面兩頭怪物深沉的低吟，但是卻久久不見其他動靜。“怎麼？難道它們不吃我？”
感覺橫豎是一死，它閉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又把頭伸了出去，然後睜開一個眼睛，發現兩個怪物湊的離自己更近了。
再看看自己身下，白花花，圓溜溜，這不就是一個蛋么！
再看那倆怪物，活脫脫兩條蛟龍啊，什麼3D技術都做不出來的真真的蛟龍！
清水衙門無聊之餘，他最喜歡看一些志怪小說，或去起點看一些仙俠小說，仔細分辨后一下就認出這是小說里出場率極高的角色。
“我這是穿越了？”魚俱辛心裏想着。
見它冒出了頭，那個黑色的蛟龍湊的更近了，雖然嚴重懷疑這個是自己父母之一，但是誰還不是個寶寶啊，“嚶！嚶！嚶！”翻譯出來就是，“你別過來啊！”
另一個見魚俱辛有些害怕，低聲沖黑色的吼了一句，“孩子害怕，你再湊那麼近老娘把你的蛟龍筋抽出來！”
從青蛟嘴裏發出細潤的女聲，黑蛟急忙把脖子縮回來，貌似家裏掌家的是母親啊。
原來自己真是蛟龍啊，魚俱辛暗暗觀察着，並且迅速做出判斷：黑蛟是自己父親，有些懼內，青蛟是自己母親，家裏老大。
雖然內心惶恐，但是鑒於各種電影小說的培養，好歹是鎮定了一點。
不過自己父母似乎長得不太一樣啊，黑蛟更丑一些……身體也更粗短一些，長着鋒利的背鰭和骨刺，頭骨有些扁平，嘴巴很大卻短，像一條長成了蛇又長出了爪子的……魚？
母親青蛟身形更顯得修長，頭上生了一個靛青色獨角，寶石一般玲瓏剔透，一身鱗甲細密而亮麗，更像是魚俱辛傳統印象里的蛟。
雖然是同一個物種但是長像也可以差別這麼大？魚俱辛不禁想起前世各種貓狗，自己莫不是一個混血？
想到這裏它急切的想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子，於是順着剛剛破開的孔洞向外爬，這個新得到的身體靈活異常，幾下子整條都從蛋殼裏鑽出來。
“慢慢的來。”母親青蛟囑咐，又對黑蛟說：“去給孩子弄點吃的。”
蛟父得令后也不急，又多瞄了兩眼剛出生的孩子，“嘿嘿，像我，像我……”語氣得意洋洋的，搖頭擺尾爬出洞口后，就聽見噗通的落水聲，想來是找吃的去了。
魚俱辛心說像你還不醜死，更着急想看看自己的長像。
這時，蛟母伸出舌頭舔了舔它，原來它身上還有一些蛋清，蛟母看不過去就幫它清理了一下，她家的孩子當然得漂漂亮亮的。
本來它以為這一家子茹毛飲血的，口氣一定不怎麼新鮮，但是畢竟成了人家兒子，盛意難卻。
無奈只能屏住了呼吸，但是舔過以後它發現，蛟母的口水是香的。
香味濃郁卻不刺鼻，比前世任何一款香水都要優秀。
它又咽了一口自己的口水，果然香味濃郁味道極好，終於發現問題所在，蛟龍的口水怕是有點門道。
蛟龍涎竟還有這妙用？它想起了前世一種名貴的香料，龍涎香。
蛟母幾下就把小蛟龍料理的乾乾淨淨，正滿意的欣賞。
噗通，一條還沒死的紅色大鯉魚被丟在魚俱辛眼前……比它大……大的多，在地上撲楞撲楞的跳，每一次它都感覺大地在顫動。
魚俱辛急忙向後躲。然後它看見蛟父又慢悠悠的爬進洞口半條身子，對它說：“吃吧，吃了好長個。”
鯉魚似乎是跳沒勁了，但不甘心自己的命運，開始叫喚“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竟然也是個會說話的！
然後紅鯉魚眼淚唰唰的就開始往下掉，這難道是什麼精怪么？
魚俱辛還沒感慨完，蛟母就伸出右爪的一根指頭直接穿透了鯉魚的腦袋。
溫柔的對它說：“我兒乖，沒事了，吃吧。”然後一尾巴甩在蛟父頭上，剛爬進來半條身子的蛟父直接被打出去，噗通一聲又落水了。
“沒腦殼的，也不知道弄死再帶回來！傷了我的兒把你鱗片扒下來！”
蛟父又爬進半條身子，這次魚俱辛看的清楚，明明剛從水裏出來，身上連個水珠都沒掛，想來是蛟龍的某些特異之處導致的。
“這不你在么……一個剛煉了橫骨的小魚……”蛟父悻悻道。
蛟母明顯不悅的低聲吼了一下，蛟父又低眉順目躲到山洞的角落趴下。
然後瞪着它那對猩紅的豎瞳就一直看着剛出生的孩子，雖然長得面目猙獰，但是意外的魚俱辛竟然在它身上感覺到深切的關心。
蛟母也把鯉魚推到魚俱辛身前，雖然着急找個有水的地方看看自己長什麼樣，但是只要不太隨着蛟父它感覺都還可以接受。
重要的是它感覺到了，他們兩個是真心實意為自己好。
認命了，已經成這幅模樣了，不吃這個吃什麼？
肚子剛剛那一折騰也確實有些餓，忍着噁心和腥味，它從鱗片少的魚肚子上撕了一塊肉。
本來以為定然是滿嘴難以下咽的腥味，但是入口以後卻變得甜膩可口，讓它不由得食慾大動。
吞下這塊肉以後，魚俱辛聞了聞這條魚，是腥的啊，熏的讓它噁心。
這時，它想起了自己那用芬芳形容都不過分的蛟龍涎，大感神奇。
但是，它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恐怕他們才是更不可思議的存在。
這裏也定然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說不得會有什麼山精鬼怪，神仙佛陀。
因為魚肉入口后味道極好，它也吃的沒那麼扭捏了，索性放開了胃口先填飽肚子。
只覺得魚肉好吃，不知不覺卻已吃了個飽。
它抬起頭看看今生父母，努力想說兩句感謝的話“嚶，嚶，嚶”，想說一個謝謝，但是出口就變成了“嚶嚶嚶”。
彷彿它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說話，聲音都被上天從它身上奪走了，急的它只能不住“嚶嚶嚶”。
“我兒聰慧！”蛟母大喜：“蛟兒天生便開了靈智！”
“什麼？”蛟父一驚，說道：“你我都是蛟龍之屬，自然通靈，我們的孩子天生多一些造化，但怎地剛出蛋殼便開靈智？”
蛟母卻懶得理他，對魚俱辛說：“我兒莫急，雖然你早慧，但是還沒開始吞吐日月，煉精成氣，你如今橫骨還沒煉化呢。”
原來不是它自己啞巴了，是自己變成了精怪的兒子，自己自然也就是個小精怪，（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畜生）。
現在嗓子裏多了一塊橫骨，沒法說話，它有些失落。
但是經常看志怪小說的它知道，精怪的世界是可以修鍊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啞多久。
正想着，一陣輕柔的風托起它，蛟母溫柔的聲音傳來：“修鍊先不急，蛟龍豈能不善水？”
蛟母也騰空離地，修長的身軀如青色絲帶漂浮在洞中，更顯得神奇，對它說：“你應該先學會弄波啊”
既然是母親的吩咐，總不會害自己，而且蛟母露了這一手也讓它有些興奮，有一天它是否也能這樣？
興沖沖的點點頭，“嚶嚶嚶！”要知道，它以前可是旱鴨子啊！
蛟母讚許的點點頭，隨後帶著兒子御風而去。
蛟父在洞裏卻不着急，“嘿，這娘倆。”隨後，在這附近水域生活的動物，精怪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本來前些日子，這附近一個大河的水位突然狂退，但是現在卻開始瘋漲。
頓時濁浪排空，浪花滾滾，逃跑不及時的都被卷進河裏去。
水很快淹沒了洞穴，蛟父這才慢條斯理的游出洞口，嘶吼起來。
河面上又是巨浪翻滾，水底暗流涌動，一些小魚蝦蟹被嚇得藏匿在石頭縫裏，沙石底。
一群個頭大的不太像正常魚鱉蝦蟹的精怪爭先恐後游過來，伏地便喊“拜見大王！”
“呵呵”蛟父冷笑了幾聲，“今我兒出生，這段時間借兩山河的水氣就用不着了。”
“但是！”蛟父話鋒一轉，“從今以後它就是這裏少主，它要吃你們的子孫你們得送給它吃，誰讓我孩子受了委屈！我斷了這河的水源！”
眾精怪是心裏有苦，可都知道蛟性陰狠，這對蛟龍夫婦其中翹楚，水中無龍，誰又能治得了蛟？
尤其是黑蛟，戾氣十足，配上蛟龍天生的控水神通，是真的能絕了這河裏生路的角色。
這兩個還沒化形，據說也是快了，等他們化形，得了道體人身，修行速度更快，這兩山河裏誰能奈何他們？
蛟母帶着魚俱辛貼着水面飛遠，新奇的體驗讓它興奮不已。
看着水面的倒影，也知道自己如今的長像了，黑鱗，無角，背上有鰭有骨刺，果然像極了蛟父。
但是身形卻更像蛟母，一身鱗片細密交錯，極為漂亮。
美中不足的就是蛟母那獨角沒有繼承過來，而且蛟吻略短，這倒是從蛟父那裏繼承的，總得看起來賣相可以說極佳。
魚俱辛總結了一下自己這一家包括蛟母的長像，皆是似蛇非蛇，類魚非魚。
龍肯定不像了，與其說是像龍，不如說壓根就是一條妖蛟！
而後來它也知道了，父親就是一條黑魚，修鍊了五百來年，把一條搶地盤的小野蛟給吃了才化蛟的，中間還被雷劈了。
母親則原本就是蛟，只不過也是野的，據說是條蛇蛟？但是卻修鍊了六百多年。
以龍蛇之屬的眼光來看，蛟母確實相貌靚麗，這也導致蛟父十分懼內，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正欣賞自己美貌的魚俱辛差點被一個浪頭拍到水裏。這青天白日的，無風怎麼就起了這麼大浪頭？它疑惑的看向蛟母。
“沒事，你爹作妖呢”蛟母不是很在意，收了風就帶魚俱辛鑽進了水裏。
此時蛟父那頭剛作完妖，水底暗流涌動，但是魚俱辛卻覺得水裏猶如神助。
蛟龍天生控水神通，它絲毫不被暗流影響，縱使它一個甩尾這整個河流的水力也在相助。
一層眼儉也本能的覆蓋在它眼睛上，讓它能在水中視物。
它嘗試呼吸了一下，在兩耳後下方自然裂開一小口。
魚俱辛知道：便是傳說中的龍腮了！
突然還有點小興奮，魚俱辛心說，這以後再也不用怕淹死啦！
上輩子被洪水卷進水裏，那種嗆水的無力感，到現在都讓它心有餘悸。
“嚶嚶嚶！嚶嚶嚶！”它想表達自己的興奮，但是沒煉化橫骨的它只能這樣，於是它只好在水中圍着蛟母上躥下游。
從這一刻起，它徹底堅信了，自己是條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