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怨嬰纏身
我驚訝不已,師父說過,苗人用黑罐養蠱,最厲害的蠱蟲就是金蠶蠱,問道:「麻師叔,你們茶花峒是苗寨,有沒有金蠶呢?」
麻師叔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道:「整個湘西苗寨,唯有茶花峒能養出金蠶。你要是有緣,或許能一堵金蠶的真容。」
我連忙擺手,說:「還是算了吧,越是厲害的蠱蟲,脾性就越不好,萬一咬我一口,那就糟糕了。」
我牽着麻師叔,登上山頭,眼前莽莽山林,回頭再看一路走過的大山。十萬大山的說法,一點都不過分。
「蠱神廟,羅家村,咱們再會了。」回看來路,我心中頗有感觸,最終毅然決然朝前走去。
從山頭下來,有條修好的馬路。
我們在路邊等到一輛破巴士,坐了四個多小時,到了一個叫做鳳凰的縣城。在鳳凰縣城,麻師叔讓我幫忙挑了個毛絨玩具。
我仔細選了選,最終選了只小浣熊。
中午時分,我們朝茶花峒出發。
按照麻師叔所言,從鳳凰縣城出發,走上小半天山路,就能到達十萬大山下,清水溪邊茶花峒了。
我開始緊張起來,不知道師父有沒有到達茶花峒。
麻師叔被血螳螂折磨過,再加上在山中穿行,走得很慢,走上一會,就咳嗽不已。麻師叔臉色變得烏青起來,有點難看。
我焦急問道:「麻師叔,你臉色發青,怎麼回事啊?」
麻師叔淡然說:「應該是血螳螂的毒還沒有解開,不要緊,只要回到茶花峒,我就有辦法徹底解蠱。」
天漸漸黑了下來,山林傳來野獸的叫聲。
麻師叔越來越虛弱。
我咬牙背起麻師叔,順着山路往前走。
終於,我看到遠處微弱的光芒,應該是個苗寨,再仔細一聽,還能聽到溪水流動的聲音。
我欣喜道:「麻師叔,我們到了。」
麻師叔道:「我聞到炒臘肉的香味了,終於回家了,我還以為會死在外面。」
最終,我們停在清水溪邊上。
我把麻師叔放在溪邊的石頭上,四處看了看,大聲叫道:「師父,師父……你在這裏嗎?」
一連喊了十幾句,都沒有人回應我。
我的心空蕩蕩,師父沒在這裏等我。
麻師叔咳嗽聲越來越劇烈,用手捂住嘴巴,湧出來的黑血。
「敲鑼!」麻師叔揮揮手。
我回過神來,敲了好幾聲陰鑼。
沒過多久,就聽到狗吠聲傳來。隨即看到一個個頭不高的瘦小子,腦袋上扎着黑頭巾,一身灰布衣,提着燈籠跑了出來。
「阿爸,你終於回來了。」瘦小子躺着溪水就跑了過來,眼睛已經通紅。
瘦小子扭頭看着我,先是看到我腰中掛着的黃罐子,眼神帶着幾分敵意:「你是誰?」
我道:「我叫蕭崑崙,昆崙山的崑崙。」
麻師叔說:「小刀,我被螳螂蠱攻擊,是崑崙救了我。你先扶我回去養傷。」又對我說:「崑崙,你身上背着三屍蛇蠱,暫時還不能進寨子。」
我皺眉問:「為什麼不行?」
麻師叔說:「茶花峒有金蠶蠱鎮寨,外來的蠱蟲不能貿然進去。等我回稟之後,你再進去!你稍微等上一會。」
苗寨和蠱術禁忌很多,我便點點頭,看着瘦小子,問道:「最近寨子有沒有外人來?」
瘦小子搖頭說:「沒有外人。」
我心頭一涼,路上耽誤許久,按理說,師父早就應該到茶花峒,怎麼還沒來呢。
我失魂般地坐在石頭上,心亂如麻。
麻師叔把沾滿鮮血的手在衣服上反覆擦了擦,把毛絨小熊,遞給了瘦小子。瘦小子臉上一喜,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瘦小子攙扶這麻師叔過了清水溪,很快就朝茶花峒裏面走去。
我在清水溪邊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瘦小子打着燈籠走了出來,道:「族長說了,三屍蠱是侗人的神蠱,不適宜進苗寨。你可以把三屍蠱放在外面,自己空手進去。」
我不想丟開三屍蛇蠱,道:「我來茶花峒是和我師父會合的,進不進苗寨無所謂。只是天黑了,這附近有沒有地方歇腳。隨便有個破屋、山洞都可以。」
瘦小子道:「那隨你便了,往西邊走兩百米,山坡上有個山洞,你可以在那邊過夜。」
我說:「好,你回去吧,好好照顧麻師叔。」
瘦小子提着燈籠返回了寨子。
我按照他指的方向,還真找到了一處破洞。
一進洞,就聞到了淡淡的屍臭味,應該是麻火心安置行屍的地方。
我弄了些樹枝,燒起了篝火,隨身還有饅頭。吃過之後,我把黃色罐子和的鐵罐子拿了出來。
我查看了黑白蠱蟲,它們的氣息越發地微弱。
我嘆了一口氣,說:「黑白蟲,本打算請師父替你們療傷。可現在師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也沒辦法醫活你們。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黑白蟲一動不動,沒有半點反應。
我愛莫能助,唯有脫下外套蓋在鐵罐子上。
我靠着石壁,胸前的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連日來的行走,雙腿更是灌鉛了一般。整個人疲憊到了極致,可是腦海里想着師父,根本就睡不着。
到如今,我、三屍蛇蠱、黑白雙蟲,都一樣,沒有了家,四處漂泊。
我翻起身,把兩個罐子抱在身上,眼中流着淚,心中難受,心中大喊道:「黑白蠱蟲,你和我都不能死。三屍蠱,你快點變強大。師父沒了,從此以後,大家相依為命。」
淚水流了許久,我終於睡了過去。
睡到後半夜的時候。
我忽然感覺暗處有一雙猩紅眼睛看着我,整個山洞變得陰森寒冷起來。
我猛地睜開眼睛,火堆只剩下微弱的亮光。
「什麼東西,你給我滾出來?」
我四處查看,就在洞口位置,站着一個全身通紅,整張臉卻異常蒼白,眼珠子猩紅無比的孩子。他站在洞口,鮮血順着肌膚不斷涌動。
可怕至極。
那孩子張開嘴巴,凄厲叫喊聲一下子襲了過來。
我全身直冒冷汗,這是我和血螳螂搏命之際,聽到的叫喊聲。那晚,我就感覺到有嬰孩的怨念跟着血螳螂。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血螳螂消失了。怨念卻沒有魂飛魄散,竟然一路上跟了上來。
我本能地往後退,喊道:「冤有頭債有主,真正害你的人,是那個神秘的黑衣人。是他用的血養螳螂蠱,你殺了我,也沒有用,你的大仇人依然活得逍遙自在。」
我清楚得狠,惡鬼索命,以我現在的狀態,只有死路一條。對付血螳螂,靠着三屍蛇蠱、先天之蟲,尚可應付。可怨嬰現身,我真是束手無策。
現在只希望他還殘存些理智,知道殺死我於事無補。
那怨嬰慢慢地走了過來,洞內越發猩紅。
我一直退到山洞最裏面,無路可退。
怨嬰停在三米開外,極力咧開嘴巴,發出微弱的聲音:「幫我報仇,饒你一命。」
這聲音彷彿來自地獄深處。
我倒抽一口涼氣,搖頭說:「你……你……找錯人了。我能幹掉血螳螂,不過是運氣好。黑衣人蠱術之強,強我數百倍啊,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怨嬰根本不聽,又往前走了兩步,紅色怨念越發地強烈,罩在我身上,皮膚隱隱有些刺痛。
「你不幫我,我……現在就咬開你的脖子。」
我心中叫苦,叫道:「我們無冤無仇,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賴上我呢?」
怨嬰再次咧開嘴巴,道:「因為你就是我仇人……要找到的那個孩子。只有你能幫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