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樞密使

第十七章 天樞密使

周氏言及此事也是一臉的嘆服,繼續道:“其實她從來都是個知輕重明是非的女人,心中比誰都清楚是那些元兵將沐雲萬箭穿心,有時對你爹和明教說些冷言冷語不過是發泄一下心中的忿恨而已。”

周氏身為女人更同情也更能理解李乳娘的喪夫之痛,這種事如果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可能也會做出類似的事情。

文瑄回頭看了看神情落寞的李乳娘,同情道:“真是難為乳娘了……”

“也正是那次失敗之後,明教內部也逐漸分成了兩派,雙方各持己見,各行其是,內鬥不止,混亂的局面持續了兩個年頭,直到這名李教主上位以後情況才有所好轉。”

文瑄立刻來了興趣,正色問道:“還有這種事?那這兩派人又是根據什麼來劃分的?”

“一方是偏向於安心生活的保守派,他們想要被動等待明王出世帶給世人以光明,拯救他們的苦難生活;另一方則是偏向於揭竿而起的激進派,意圖找準時機主動出擊,一舉推翻元廷。”

“那想必父親應該是站在激進派這頭的了?”

“你爹雖然贊同主動出擊,但也知道等待時機的重要性,並沒有站在他們任何一方。”

文瑄點了贊同,看來兩位好友的死的確對父親影響很大,同時也愈發感到風雨欲來的感覺。

東邊生亂的同時連如此隱秘的總舵都險些暴露,看來明教近期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黑衣教主與文顯忠快步甩了眾人之後,才開口道:“對於徐農這個人,文老有什麼看法?”

走在教主身後兩個石階的文顯忠從容答道:“沒有把握的事情文某不敢輕易斷言。”

“看來文老還是對十年前的事心懷埋怨。”

“文某不敢。”

“不過也好,正所謂‘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我們明教上下若都像您這般謹慎行事,也就不會有如今暗流涌動的危局。”

“有教主坐鎮山中,那些宵小之輩應該還翻不起什麼風浪。”

“什麼時候連天樞密使都學會阿諛奉承了?”黑衣教主說話的語氣好似突然換了個人一般,聲音也與先前不同。

“你不是李教主!你到底是誰?”

文顯忠的臉上瞬間佈滿驚悸之色,他從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知道自己天樞密使的這重身份,伸出手指顫抖着指向身前的黑衣人,再無一絲鎮定的樣子。

黑衣教主沒有說話,轉過身從懷中掏出一塊古樸的令牌,其上纂刻的火焰圖案栩栩如生,彷彿隨時都會躍然而出一般。

“聖火令!”文顯忠不可置信地驚呼了一聲,緊接着面沉似水地問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假扮李教主!”

黑衣教主好似很滿意文顯忠的反應,輕笑了一聲后緩緩摘掉了面巾和黑帽,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說話的聲音也再次隨之而變。

“文伯,好久不見。”

“天吶,是你!你當年竟然沒死?”文顯忠的聲音中除了驚疑之外又帶着一絲狂喜。

“托您老的洪福,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么?”黑衣教主的聲音繼續改變,這一次脆甜得宛如新制的銅鈴。

文顯忠的面色逐漸放鬆下來,可心頭又重新湧出無限的哀思之情,發乾的嘴唇微微顫抖着道:“孩子,苦了你了……”

……

等到文瑄一行人抵達山頂的時候已至巳時,提前與周氏一同上山的老弱婦孺一早就在這裏架設好了木桌和長凳,備足了飯食等待他們。

在村中經歷了這樣的大事之後再與親人團聚,眾人自然感慨莫名,紛紛與家人相擁在一起,唏噓不已。

至於沒等到自家丈夫上山的婦人們則躲在角落裏放聲大哭,哀嚎着告訴自己的孩子們,無論如何都要記住是那些惡毒的元兵殘忍地殺害了他們的父親,幾名失去兒子的老人更是哭得死去活來!

文瑄過去從未見過親人間生死離別的凄慘場面,以至於他的眼角也跟着濕潤了起來,急忙將頭撇到一邊,不忍去看這悲情的一幕。

周氏苦澀地嘆息了一聲,默默地流着淚,她這一生已經見過了太多如此的情景,文瑄趕緊過來安慰母親,周氏流着淚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指着身旁的長凳向文瑄道:“瑄兒,坐下吃些東西吧。”

文瑄沉默着點了點頭,應付式地吃了幾口后就把目光對準了被繩索捆在角落的鐵牛,思索着如何救他出來。

明教人雖然吃素,但眼下的齋飯卻做得非常精緻,登山耗費了大量體力的村民坐下后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等到大家快要吃完,先一步隨同教主上山的文顯忠才踅身返了回來,身後跟着的幾名教眾則在他的指引下默默地將受傷的徐農抬了進去。

文顯忠先輪番安慰了亡者的家眷,然後才提起聲音向眾人說道:“諸位和家人暫且都在山上落腳,待我和教主商議過後再尋一處地方重新建村。”

“我們都聽文伯和教主的!”

“對,有個住的地兒就行!”

先是得到教主親迎,又有新的落腳地,村民們自然盡數服從文顯忠的安排。

將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後,文顯忠才滿臉疲憊地坐在了長凳上,瞄了一眼遠處坐在地上的鐵牛後對文瑄道:“去給鐵牛送些吃食,他飯量大,給他多裝些菜餅。”

“好。”文瑄正愁沒有機會向鐵牛致歉,所以答應得很痛快。

呆坐着的鐵牛聽見有腳步聲向自己走來,立刻抬起了頭,但看見是文瑄提着竹籃往自己這邊走後立刻將頭撇了過去。

“肚子餓了吧?來,吃些東西。”文瑄走過來笑着問道。

鐵牛低着頭“哼”了一聲,沒有理他。

文瑄苦着臉道:“還生悶氣呢?你也別怪我,我得了失魂症,好多事都記不起來了。”

“什麼?你得了失魂症?怎麼弄的?”畢竟是自幼一起長大的玩伴,鐵牛也不過是在生悶氣而已,聽他說自己得了失魂症趕忙回頭緊張地問道。

文瑄心頭一暖,聳了聳肩膀道:“可能是被我爹用石硯砸的吧?從前的事幾乎忘得一乾二淨,不過身體倒沒事,腦子也靈光得很,沒有呆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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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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