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經?!
汽車一路風馳電騁,遇到紅燈根本不停,幾次衝上綠化帶搶道繞路,囂張蠻橫,所過之處,一片罵聲。
就這麼走出沒多遠,後面已經跟上了四輛警車,警笛高鳴,還有人喊話叫他們停車。
葉文彰緊緊抱着連惜,一點都不敢鬆開,偶爾回頭看一眼後面緊追不捨的車子,眼睛裏立刻劃過一絲深重的厭煩。
“阿飛,給交通部王部長打電話。”他命令道。雖然沒明說要做什麼,可莫飛跟了他這麼多年,又哪會不了解他的心思?
“是!”莫飛沒回頭,只是乾脆地應了一聲,然後便按下了車中的電話:
嘟嘟兩聲過後,那邊有人接了,莫飛馬上單刀直入道,“喂,王部長,我是葉總的助理阿飛。有事請您幫忙。”
“啊?有什麼需要儘管直說。”對方立刻笑着道。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姿態。
“是這樣的。我們車裏有個病人,現在需要馬上去醫院,可是被堵在中華大街和自強路交叉口了,您看這……”
“我明白我明白。”莫飛話還沒說完,王部長就連忙答應道,“我立刻叫人清路!救人要緊,救人要緊啊……”
約莫五分鐘過後,從中華大街到省醫院的整條路都被清空了,甚至還有兩輛警車閃着警燈跟在後面,卻已然不是追捕,而是護駕了。
連惜左右看着空曠的道路,聽着近在耳邊的警笛,心裏不由得膽戰心驚的。她不過是裝個病啊,怎麼會弄出這麼大的陣仗?
其實早在莫飛闖紅燈超車的時候,她就想對葉文彰坦白了,但看着男人的臉色硬是沒敢出口。如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她就更不敢說自己只是來了一位每個月都會來的親戚了。
怎麼辦、怎麼辦……連惜的腦海里亂成一團,哭喪着臉越發蜷縮起來。
葉文彰看着她的樣子卻擔心更甚,手掌里都隱隱多了層汗濕,他不斷地俯下頭,在她的耳邊道,“連惜,堅持住,沒事的。”
連惜抬頭看他,就見男人的一雙眼睛都急紅了。她忽然有種預感,等下葉文彰知道了真相,一定會掐死她的!
她渾身一個激靈,將頭深深地埋入葉文彰的腿間,不看、不聽,企圖裝鴕鳥。
醫院。
急診部門口早已守候了數位當家坐鎮的衣服,另外還有內科外科主任金手無數,就連一些與連惜癥狀完全不相關的免疫風濕科、心血管科等的大夫也被拉了過來,美其名曰有備無患。
虧得連惜確定是女人,不然院方恐怕還得要泌尿科一起出席。
汽車剛一停下,擔架車便被人推了過來,婦科主任一馬當先迎接病患,連頭都顧不上抬,就開始詢問連惜的情況。
沒辦法,院長可說了,這位姑娘要是在他們醫院有什麼好歹,大家統統都要回家吃自己。
“你是說,病人在路上就有了大出血的情況,是嗎?大概量有多少?”她一邊跟着擔架車小跑,一邊緊張地問道。
葉文彰遲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連惜在路上流的血算不算大出血,不過他的寶貝少一根頭髮絲那都是大事,遂吩咐道,“你們只管準備好血袋就是。”
其實這哪裏還用他說,醫生早叫人去做了。
擔架車很快來到手術室外,葉文彰被護士攔在了外面,看着頭頂“手術中”三個紅字亮起,他真覺得有千萬隻螞蟻在心底爬過,啃噬着,鑽動着,叫人無法安生。
不過他為人向來夠狠,對別人狠,對自己就更狠。
明明此刻擔憂地恨不得衝進手術室抓住連惜的手,命令她必須得好好的,可人居然還能穩穩地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微微閉目。只有那緊繃的面容能略略昭顯出主人的心情。
寂靜無聲的領域裏突然響起刺耳的手機鈴音,葉文彰眉頭狠狠一皺,幽深的眼珠對向噪聲發出的地方。
——莫飛。
莫飛也被唬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就想掛斷,可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名字時,按鍵的手卻一滯。
他抬頭對葉文彰道了句抱歉,接起電話快步走向道。
馬上有保鏢頂替了莫飛的位置,站到了葉文彰左側後方。
不料還沒過一分鐘呢,莫飛居然又小跑着回來了,面色是少見的凝重。
他疾步走到葉文彰身邊,還特意叫保鏢走遠點,然後才低頭悄聲說起什麼來。
葉文彰的眉宇間很快閃過一絲厭煩,他一邊聽着,一邊用手掐掐額頭,沒過多久就不耐地揮退了莫飛,“這些事下去再說,我現在沒有心情。”
“可是……”莫飛遲疑了一下,看着葉文彰的神色,終究沒再說出話來。躬了躬身,就又轉身走了,也不知幹什麼去了。
保鏢眼觀鼻鼻觀心,臉上作木頭人狀,心裏卻禁不住暗自忖度。看這倆人的樣,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走廊里再次恢復了沉寂。
葉文彰好像坐得有些疲憊。他稍稍動了動姿勢,從兜里慢慢地拿出一支打火機,用比往常更顯得蒼白的大拇指細細地撫摸着,一遍又一遍。
終於,啪地一聲,銀色的蓋子被翻開了,火焰飄蕩而出。
他怔怔地看着那縷紅色,不知在想什麼。
保鏢猶豫了一下,躬身奉上香煙。葉文彰卻沒接,也沒說話。
突然,嘩啦一聲,一陣風順着窗扇飛縫隙吹進來,火舌立時撩上了男人的手指!而葉文彰竟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一般,依然靜靜地坐着。
保鏢緊張得後背都綳直了,看看火焰,又看看老闆一直被燒着的手指,強忍了片刻,最終還是憋不住了,低呼一聲:“葉總!您的手……”
葉文彰依舊未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伴着青煙徐徐升起,那保鏢急得恨不得抓耳撓腮。再這麼下去,葉文彰的手指都要被烤熟了啊!那夫人……夫人還不得扒他一層皮?!
可惜他不是莫飛,甚至不是葉文彰的任何一個親信,提醒一聲已經是極限,要他去奪葉文彰手裏的打火機,他是萬萬不敢的。
也是那保鏢運氣好,就在他急着要下找莫飛的時候,徐伯竟收到消息趕到了醫院。
老人家一眼便見到了葉文彰手指的傷,不過他可沒像保鏢那麼咋呼,幾十年的飯不是白吃的。
他很清楚連惜在葉文彰生命中的分量,知道此刻勸男人保重自己,那隻會火上澆油。因而,只是稍一思索,便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一般,笑着招呼道,“葉先生。”沒有得到回答,也不介意。
他慢吞吞地走過去,站到葉文彰身後,兩手搭在腹部,彷彿不經心似的說道,“真不知夫人最近是不是衝撞了什麼,竟是災病不斷。幸好有先生您一直費心照顧,才能逢凶化吉。放心,這次也不會例外的。”
那保鏢驚奇地看到,就是這麼普通客套的一句恭維,竟叫葉文彰的手微微一顫,緊接着,他便啪地一聲合上了火機蓋!
他還沒從驚訝沖回過神來,就收到徐伯的眼色,好像是叫他去給葉文彰找醫生。這當然沒問題了,不過以葉先生的脾氣,這點小傷他肯讓醫生看嗎?
他帶着疑問將醫護叫來,隨即便見證了更神奇的一幕!那位打小便以乾綱獨斷,聽不進人勸聞名的葉家二少,竟乖乖地任醫生將他的拇指被纏成了一個小型粽子!
徐伯將保鏢的驚異盡收眼底,只是微微一笑,卻並不說話。
年輕人啊,怎麼會明白呢?有時候關愛自己的身體,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希望能更好地保護自己愛的人。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手術中”的燈終於滅了。電子門緩緩朝兩側打開,穿着綠色防菌手術服的女醫生走了出來,一邊摘口罩,一邊向周圍張望:“誰是病人家屬?”
所有人都不自覺回頭去看葉文彰。
婦科醫生也順着大家的視線看了過去,摘口罩的手為之一頓。
這就是剛剛送連惜來的男人?
她剛剛急着救人都沒仔細看,沒想到傳說中昭文天下的葉總,竟是這樣……這樣的一個人物……
那個醫生絞盡腦汁想琢磨出一個詞來形容他,卻發現不論什麼詞彙用在他身上都顯得太淺薄了。
那個男人好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讓人忽略了年紀,忽略了相貌,只想仰視,遠遠地望着。
他走了過來,停在了她的面前,一雙眼睛比星辰更亮,聲線低沉沙啞地問道,“小惜怎麼樣了?”
醫生看着他,竟有一瞬間的窒息感。她握緊口罩,將手背在身後,喘了幾口氣,才竭力平穩住呼吸道,“請您放心,經過診療病人已經穩定下來了。”
她在答話的同時,也在暗暗揣測着葉文彰與患者的關係。那個女孩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而葉氏總裁據傳卻是三十多。說父女不對,說情人更不可能。
在這個時代,有錢人玩少女並不是新聞。但葉文彰絕對不是這種人。別問她為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可只要站在這個男人面前,看着他,就覺得有一種月朗風清的高潔。
他不會有什麼奇怪的癖好,他也不屑。
葉文彰將視線轉向手術室里,目光深沉悠遠,好像恨不得穿透那扇門,看到裏面的情況一樣。
“那……孩子怎麼樣了?”他的聲音又低了幾分。
醫生卻是丈二摸不到頭腦。為什麼還問?她剛剛不是已經回答過了嗎?
不過聽葉文彰稱女孩為“孩子”,她也確定了連惜果然是葉府的親戚,怪不得連痛經都能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她面上不敢露出一絲不耐,謙卑地解釋道,“我們已經詳細檢查過了,病患的身體真的非常健康,如果您實在不放心,那可以再住院觀察一天。不過按我的經驗,只要她多吃些熱的流食,注意休息,不要碰涼物也就可以了……”
“多吃熱的?注意休息……”葉文彰低低地說了幾句,突然好像不可置信一般,猛地轉回頭來,眉眼駭人地喝問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那醫生不知他為何突然發怒,被嚇得生生倒退兩步,磕巴道,“貴府小姐……就是、就是來月經了啊。”
月經……
月經……
葉文彰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顯得詭異又可怖,最後,竟是驀地笑出了聲來,低語道,“好好好,好你個連惜!”說不出的諷刺和森涼。
他噌地急轉身,大跨步便要走,忽然卻又回過頭來,面色冷淡地看着那婦科醫生,“對了,裏面的女孩可不是什麼葉府小姐。”
醫生又呆住了,“啊?那是……”
“她是我葉文彰的太太。”葉文彰一字一頓道。
這麼酸不溜秋的話,也難為他竟能用這種冷冰冰的語調說出來。莫飛正巧捧着兩罐熱飲走來,饒是心裏裝着事情,也差點沒樂出來了。
葉文彰感到身邊人氣息的變化,悠悠遞過一個眼風,看得人心裏拔涼拔涼的。
莫飛唇邊才瀉出的一絲笑意頓時就僵住了。他輕咳兩聲,搓着飲料垂下了頭。
回家的路上。
葉文彰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連惜戰戰兢兢地坐在一邊,整個人都快要趴到邊上的玻璃窗了,偶爾眼神落在那個渾身釋放着寒氣的男人身上,就情不自禁地一個哆嗦。
作者有話要說:
牙疼了好幾天,現在已經開始發燒了,神奇的是只要我躺下,下巴的神經就跟不受控制似的拚命抖啊抖。
我媽非說是羊癲瘋,我勒個去……==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