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F,郁綠森林
那時的莫蘭只有四歲,話還說不流利,對於古英語頭疼的要命,對於事情,只知道一個大概,更詳細的,都是聽母親所說。
莫蘭鄰村的牧羊童,在放羊的時候看見一隻小羊鑽進了森林,便追了上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孩子的家長懇求村裏的人一同進入郁綠森林尋找,結果卻迎面碰上了安哥霍利族。
幾十人去的,可回來的,卻只剩下幾個人,還個個帶傷。他們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說,安哥霍利族的族長用生硬的瓦多爾語(古英語)跟他們說——
我們歡迎送上門的食物。
至此,所有人好像才想起來那個已經被時間忘卻的互不干擾契約。
打那以後,他們連在瑟加草原上放牧都不敢了。
雖說著草原上還有些農作物可活,種地也是一種收入,可主要的,還是要靠放牧才行。
瑟加草原緊鄰的是斯尼薩草原,於是瑟加草原的人就把牧放到斯尼薩草原了。
若是一家兩家放,沒什麼,這所有人都將放牧放到這裏了,斯尼薩草原的人就不幹了。因此幾年間,瑟加草原和斯尼薩草原的人時常有爭執。
最厲害的一次是斯尼薩草原的人罵他們沒有膽量,說自己去瑟加草原放牧,試試看。可沒想到第一次回來的時候,卻莫名其妙的丟了一隻羊,第二次回來的時候,丟了更多。仔細觀察后發現,似乎是從郁綠森林裏鑽出來的人影,將羊給拖了進去。
於是斯尼薩草原的人也不再敢對此說什麼,對瑟加草原的人將牧放到自己家門口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人同意了,可草原不同意啊。
斯尼薩草原是個小草原,比瑟加草原小一倍,承受遠超於此地的放牧數量,遲早會被啃成荒地。
但是也一直沒有辦法解決,兩個草原的人就這麼僵在這裏。
直到……莫蘭出現了。
那一年莫蘭十二歲。
坎貝爾一家的日子過的並不富裕。父親那個時候還只是個小侍衛,勉強養活一家三口。再加上因為魔女的身份,莫如煙並不受待見,無論買什麼東西,對方都會將價格抬高一點點,不是特別高,但諸多開銷累積起來,還是一筆很大的支出。因此一家人的日子過的緊緊巴巴。
後來父親利用年終獎金買了兩隻羊,想要滋潤一下他們的生活。羊奶和羊毛都是非常好用的東西,而且飼養起來並不困難。
但就是這兩隻羊,開啟了莫蘭的放牧生涯。
雖然只有兩隻,可莫蘭就非要體驗一下放羊的感覺,轉身就帶着兩隻羊和一歲的胖布丁跑到了瑟加草原。(莫凱爾一直跟在父親身邊學武)
從此以後,莫蘭就愛上了草原的風,和天地間只剩下她一人的自由感,還有滿地奔跑的羊肉。
然後她就放羊放上癮了,莫如煙怎麼勸都不聽。關她,她還跑。用莫如煙的話說,就是個小人精,根本抓不住。
幾次之後,莫蘭就被鄰家一個頑皮孩童看到了,他悄悄地說,讓她順便放一下自己的羊。
莫蘭的“後宮”由兩隻變成了十隻,再到後來變成二十隻,三十隻……因為莫蘭放羊一直沒有出現過羊消失的問題,甚至羊一到她手中,就會格外的溫順。越來越多的人便將羊交到了她手中。
一直到現在,就變成了恐怖的五百多隻。
莫蘭自然不會做白工,放牧按照“羊頭”收錢,因為一次放羊很多,因此價格低廉,簽訂長期的,莫蘭還有八八折服務,很多人都願意做這筆買賣。
莫蘭統共掙得並不多,但卻也趕上了父親身為侍衛長工資的一半。有了這筆錢,家裏的日子別提過的多富裕。
而且因為莫蘭為所有人解決了放牧的問題,莫如煙在村子中受到的待遇也較往常好了很多,最明顯的就是,莫如煙有時候買菜有折扣了,鄰居還送水果了。
至於莫蘭家裏原本的兩隻羊……早就變成了羊肉,被吃到了她的肚子裏。
-
與此同時,郁綠森林邊緣。
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正潛伏在草叢之中,監視着瑟加草原上的一舉一動。
他的皮膚棕黑,渾身塗滿彩繪,手持金屬制的長槍,長槍之上有模糊的聖殿帝國字樣,黑白分明的眼仁緊緊盯着草原上的景象。
少年名為哈維爾,是安哥霍利族的族長之子。
他現在覺得自己有責任,有義務完成這個挑戰!
回想一下,昨天晚上的祭典簡直是舉辦的一塌糊塗!
“食物”忽然從天上掉下來,砸到木屋的棚頂,他們以為這是上天恩賜的食物,便舉辦了盛大了慶典,為此慶賀!
但沒想到,慶典中途,這上天恩賜的食物竟然睜開眼睛自己逃走了?而且還在逃走的途中,打傷了他的父親?
身為一族之長竟然被“食物”傷到了,這是何等的令人嗤笑!
哈維爾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事情,挽回父親在族內的名譽!
適逢哈維爾的成年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心想,就算是提前幾個月完成挑戰也不會有人有異議的吧?
安哥霍利族一直有一個傳統,男子在成年禮的時候,需要踏出郁綠森林。
他們一般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前往北方的大海,划著小船,在海域呆上一個月,並至少捉回總計十公斤的魚。如果是捉到了一隻十公斤以上的魚王,便會被冠上這一屆最英勇的稱號。
另一個是前往南方的瑟加森林,呆上一天,並且一定要帶回來點什麼活物,一般情況下都是小羊小牛。但若是能夠引誘人類進入郁綠森林,也會被冠以同樣的英勇稱號。
兩者一比,顯然後者輕鬆了許多。
但是自從十幾年前事情鬧大之後,在瑟加草原上就鮮少看見活畜的影子。
好不容易看見了有人放牧,但是剛要接近,他們就感受到了被什麼洪水猛獸盯着的目光,那種感覺,甚至比一個人面對獅子的時候,更加害怕。
生活於森林之中,天天與打獵為伍的他們,在危機預知上甚至要比一般的動物都更加敏感。
在那種目光底下走一遍,就跟從地獄回來一趟一樣。
經過族內可靠之人的核實,他們的成年禮的內容變了。
前者不變,後者改成,在那種目光下走一遭,敘述對方的衣着外貌,並帶回來草原上的一把草。如果能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一隻小羊,就會被冠以最英勇的稱號。
但五年過去了,還沒有人在瑟加草原的成年禮上獲得這樣的稱號。
哈維爾抬頭,看見遠處樹蔭下,一個半倚着樹榦的人影。
他在心中給自己加油打氣,沒什麼難的,只是看一眼,記住那個人的外貌特徵和衣服顏色就好!而羊就在那裏,只需要發出些聲響,輕而易舉就能吸引那隻好奇心旺盛的小羊過來……
到那時,他不但能夠完成成年禮,還會是這一屆最英勇之人!
一切就這麼簡單,族長的兒子一定是能夠做到的!
他鼓起勇氣抬頭,認真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