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全民皆知的相親
在江萊二十五歲之前，她和爸媽就像達成了默契一樣，誰都沒有提過談戀愛的事情。
她不着急，爸媽也不着急。
可是一過二十五歲，默契就突然過了期限。
每次和家裏通電話的時候是永恆不變的兩個話題：工作和戀愛。
談到戀愛問題的時候，江萊不是裝作沒聽見，就是敷衍。
江媽媽逮不着人，只能在過年的時候集中解決。
江萊一直拖到江姜放假，才不太情願的回了家。
所以--
大年二十九，江萊坐到一家咖啡館裏靠窗的位置。
一邊往咖啡里加糖，一邊聽着對面的宋先生滔滔不絕地介紹着他優秀的履歷。
據說江萊小時候還和他上過同一所幼兒園。
七秒以後的事情她都不見得會記得，二十多年前的幼兒園同班早就被自動覆蓋了。
江萊又撕開一包糖正要往杯子裏倒，就聽到對面的宋先生阻止道：“不能再加了，咖啡加多了糖就沒法喝了！”
她這才看到咖啡杯旁邊已經散落了三四包糖袋。
“沒關係，我喜歡甜一點的。”
一口咖啡入口，江萊生生忍住了想要吐出來的衝動。
哇！真難喝！
宋先生僵了一下，繼續他的話題！
“其實我這個人平時也不愛出門，休息的時候就在家裏追追劇，打打王者。對了我還看過《雲斛夫人》呢！聽說那部戲的原著就是你寫的。”說著他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瞞你說，當時我還看哭了呢。”
江萊笑笑，沒說話。
一個大男人在深更半夜自己追着古裝愛情片，邊看邊拿着紙巾擦眼淚。
這個畫面，江萊想想都覺得詭異。
可宋先生卻說得起勁，索性說起自己的觀后感。
江萊完全沒有興趣參與。
她裝作在聽的樣子，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上划拉着。
要是能有個電話打進來就好了！
正這麼想着，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喬伊發來了微信。
點開一看，是劇組的合照。
這時，又進來一條信息：“今天劇組提前過年，大家玩得很嗨！要是你在就好了！”
江萊：“看照片已經感受到現場氣氛了，玩得開心點！”
“你幹什麼呢？”
江萊瞄了一眼對面低頭喝咖啡的人，回復：“聽觀后感！”
喬伊：“？？？”
江萊：“有這麼一個人，正在發表他對《雲斛夫人》的觀后感，現在在中場休息！”
喬伊來了興趣：“他？你用的是男‘他’哦，那個人是個男的！”
江萊扶額，還沒來得及否認。
喬伊的信息又追了過來：“你別想否認，也別想找發錯的借口。你平時的強迫症是絕對不會發錯的！”
江萊無奈地笑了。
她從小就喜歡和文字打交道，而且特別較真，哪怕寫錯了一個字她也一定要重來的。
所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信息里很少會有錯別字出現。
沒想到，今天強迫症把她出賣了個徹底。
辯無可辯！
喬伊乘勝追擊：“老實交代，大年二十九，你和一個男人在咖啡館裏做什麼？該不會是……”
江萊放棄抵抗：“恭喜你答對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剛發送成功，喬伊的電話就追過來了。
江萊迫不及待地晃了晃手機：“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不等宋先生說話，江萊已經拿着手機出了咖啡館。
臨近過年，老家的冬天又格外的冷。
江萊出來的着急，只來得及穿上外套。
一出來，一股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吹得她忍不住一個哆嗦。
握着手機找了個避風處，接起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喬伊的驚嘆：“江萊！你居然真的去相親了！”
江萊嚇了一跳：“你……你小點聲，嚇死我了！”
喬伊聽到江萊冷得發抖的聲音問道：“你在哪兒啊？怎麼說話都不利索？”
江萊活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手指：“咖啡館外面呢！”
喬伊好奇：“你不是誓死不從，反抗到底嗎？怎麼突然妥協了？”
江萊呼出一口白氣：“是我表姐的婆婆介紹的，我也不好讓她為難，才答應見一面。”
“關係好複雜，那人怎麼樣啊？”
江萊透過玻璃窗，看到宋先生的咖啡不小心灑了，他抽出兩張紙巾，仔仔細細地把杯壁裡外都擦了一遍。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擦的是個古董花瓶！
然後他把擦完的紙巾整整齊齊地疊好，壓在紙巾盒下面！
這才滿意地笑了。
默默看完全過程的江萊嘆了口氣：“世間難得一見！”
喬伊一聽有門：“極品啊！”
江萊點頭：“對，極品！非常，絕對的！”
“聽你這口氣好像不是誇獎！”
江萊跺了跺腳，準備回去：“不和你多說了，外面太冷了，我得儘快解決戰鬥！”
掛掉電話，江萊返回咖啡館。
剛坐下，宋先生就說話了。
他推了推眼鏡，忽然神色認真地叫江萊的名字。
江萊抬眼看他。
“我覺得我們兩個挺合適的。”
“是嗎？”
“你看我們是一個地方的，又都在北京。我工作穩定，再過個兩年可能就升任部門經理了。而且我一直在攢錢想在北京買房子，現在首付已經差不多了。
“我聽說編劇也挺掙錢的。我們以後要是結婚了，剩下的房貸一起還的話，肯定很快就能還完……”
聽了一會兒，江萊總結宋先生的大體意思就是說兩個人都老大不小了，彼此的情況也很適合，可以進一步交往！最好可以在明年結婚。結婚以後，江萊可以在家裏一邊寫劇本一邊帶孩子。
直到他說的口乾舌燥，又叫了一杯溫水。
江萊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嘴邊噙着一抹淡笑。
“宋先生，呃，不好意思。剛剛你說的話我很理解，但有幾點我可不可以說一下我的想法？”
宋先生點頭：“你說！”
“第一，你所說的合適是我符合了你對於妻子的要求，而與我這個人無關。
第二，我的工作是比較自由，但並不代表我不需要離開家庭出去工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做編劇沒多久，其實沒那麼有錢！”
宋先生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江萊已經起身。
“看來我和宋先生之間的分歧還是很大的。
既然如此，我們就沒必要在這裏耗着了。
祝你早日找到你理想中的妻子。哦，對了，提前說一句‘過年好’！再見！”
回家自然是少不了一頓嘮叨的。
江媽媽對於江萊放棄這麼一個大好青年十分不滿。
江萊塞了一顆話梅含糊着說：“大好青年？大好青年去咖啡館，坐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搜遍全身的口袋，只為找一張皺巴巴的優惠券？”
江媽媽不相信：“怎麼可能？那孩子我聽人說過，很不錯的！”
“媽，你知道人家說什麼嗎？人家已經攢到了首付，準備在北京買房子，剩下的房貸呢等着我一起還，還完了再把名字加到房產證上！”
江媽媽皺起眉頭：“這個有點……”
江萊乘熱打鐵：“而且他還有潔癖和強迫症，估計已經到晚期了。”
說著還將咖啡館裏那一幕重演了一遍。
江媽媽雖然愛乾淨，但這種程度已經有些過分了。
看來這個不靠譜。
江萊的手伸到背後，和江爸爸打了個OK的手勢。
“那行！這個就算了！讓你表姐的婆婆再給你留意着。”
江萊正拿着手機玩消消樂，聽到這話，趕緊制止：“媽，你就讓我好好過個年不行嗎？”
江媽媽朝廚房走過去：“行啊，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一個回來，別讓你爸媽着急啊！”
江萊看向沙發上看電視的老爸：“爸，你着急嗎？”
在江媽媽和江萊的矚目中，江爸爸抬起頭：“啊，怎麼了，排骨腌好了？”
江萊：“……”
又假裝沒聽見！
江媽媽繼續念叨：“你說說給你介紹了多少了，你這個看不上，那個不合適？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你說！”
電視裏，正是一對戀人見家長的場面。
江萊抬頭看了一眼，指了指電視：“這樣的就行！”
正在切菜的江媽媽拎着菜刀回頭看了一眼，冷哼：“你要是能把他變成我女婿，算是你們老江家祖墳冒青煙了！”
評價這麼高？
江萊記得這個男演員她見過一面，還行吧！
她打算仔細看看。
一抬頭，嘴巴變成了O型。
電視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台。
一身皮衣打扮的李澤辰正帥氣地從汽車裏出來，救下了被壞人追趕的女主角。
怪不得老媽會那麼說！
江爸爸也來湊熱鬧：“這個小夥子動作挺利落啊！誒，萊萊，他好像是你編的那部戲的男主角吧？怎麼樣，本人帥嗎？”
江萊有氣無力地回答：“帥！”
正巧，這時候手機響了。
江萊拿起來一看，是小米發來的微信。
上面只有一句話。
“編劇，聽說你去相親了？”
嗯？
小米怎麼會知道？
喬伊的信息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萊萊，你相親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江萊皺了皺眉，大家？
“什麼意思？”
“就是全劇組都知道了！”
“嗯。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不小心被夏白聽到了，然後……”
又是夏白，她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沒關係，她想說就讓她說去吧，這種不損人專害己的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人嘛，總想找一種能體現自己價值的方式。”
發完信息，江萊把臉埋在抱枕里。
相個親全民皆知，也是沒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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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看着江萊回復的信息感慨：“我家萊萊真的是越來越威武了！”
身邊的小亞好奇道：“江萊姐說什麼了？”
喬伊朝着某個方向勾唇一笑：“你江萊姐給某人找到了生命的價值！”
打完電話回來的李澤辰聽到這句話，微微皺眉。
剛坐下，小米就找了過來。
“辰哥，琪姐找你，她說你電話打不通！”
李澤辰把手機放在桌上：“沒電了！”
拿着小米的手機給廖琪回了一個電話。
廖琪說有一個手機廣告，問他要不要接。
“你決定就好！什麼時候？”
廖琪有些驚訝：“這麼爽快？”
“有什麼問題嗎？如果你覺得不行可以推掉。我記得以前這些事情都是你來做的，怎麼這次特地打電話來！”
“你不是說《錦城》殺青之後要休息一段時間嗎？我可不敢擅自給你接廣告。”
李澤辰閉了閉眼，嗯了一聲，繼續問道：“時間地點。”
廖琪看了一下文件：“三月，北京。”
“好！”
剛要掛電話，就聽到廖琪問：“你心情不好嗎？”
李澤辰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沒有，怎麼了？”
廖琪笑道：“身為你的經紀人，這麼長時間還是能聽得出你的心情如何的。你今天說話的語氣有點，浮躁！”
李澤辰捏了捏眉心：“看來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自己鑽研了很多技能，聽聲分辨心情你都會了！我是不是應該給你漲一漲薪水！”
廖琪知道他不想說，忙道：“知道了，我明天回去。”
也沒等李澤辰回答，就先掛斷了。
心情不好嗎？
確實不太美好！
他已經失眠好幾天了。
此刻不遠處傳來的笑鬧聲更是讓他頭疼。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轉身回去。
很快，小米就跟着李澤辰一起出來了。
上車之後小米把手機交給李澤辰。
他卻沒接，反而問小米：“帶充電寶了嗎？”
小米點頭。
“充電！”
說完李澤辰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小米哦了一聲。
沒一會兒，李澤辰就要走了手機。
他也不敢多問。
只是悄悄地伸長了脖子看李澤辰在幹什麼。
角度不行，只能看到是微信的界面一角。
車子轉彎的時候，正好手機一晃。
就是這個瞬間，小米看到了完整的屏幕。
莫名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小米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
點開江萊的朋友圈。
看到了剛才在老闆手機上看到的一模一樣的圖片。
小米嘴巴張得老大。
老闆居然在看編劇的朋友圈！
可是編劇什麼都沒發啊！
最新的一條動態還是一周前發的。
等等！
老闆什麼時候加了編劇微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