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麵包和魚餌
顧楠狠狠頂中了齊然的胸口。
齊然悶哼一聲，竭力站穩身體，但他沒法保持平衡，顧楠推着他連連後退！
這是進攻犯規吧？！
要是王凝那種球員，此時鐵定倒下要個進攻犯規了（說不定不撞就先倒了）。可是這是齊然，是明日之星，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輸掉對抗。
齊然繃住身體，集中核心力量，全力反頂！
他還記得，自己在和苗慧可訓練的時候，曾經這樣頂過一頭騾子。當時的情景和現在非常相似。
顧楠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比那頭小騾子還壯吧？！
齊然就帶着這個信念，面對顧楠的身體碾壓，一步都沒有後退。
誰知接下來，顧楠停止了衝撞，他的衝擊力一下子就消失了。只見他飛快地右手將球往胯下一拍，後撤步跳回到三分線外。
和齊然剛才的路數一模一樣，顧楠並沒有把全部的力量用來碾壓，他居然還留有餘力！
但是齊然卻已經沒有餘力撲過去防守了，他剛剛受到的衝擊太猛烈，此刻還在儘力確保自己身形的穩定。
顧楠毫無阻礙地起跳出手，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高弧線，隨後直直地墜入網中。
7:3，顧楠完成了回敬，以壓倒性的優勢，用同樣的招數扳回一城。
“靠。”齊然不禁爆了粗口。
這傢伙，自己已經全力去進行對抗，他居然........還能漫不經心的後撤投籃？
齊然盯着顧楠，再一次感覺到了他的高深莫測。
一股強烈的挑戰慾望從心底冒了出來，齊然對準備發球的宋記伸出手：“把球給我。”
宋記愣了一下，看齊然繼續要球，就將籃球發給了他。
齊然接到球，二話不說就朝着前場衝去。
“這也太衝動了。”董風忍不住嘆息。
“他有希望贏嗎？”張曉初好奇地問。
“沒希望，差着境界呢。”董風搖搖頭：“就看齊然能做到什麼程度吧。”
齊然打上頭了，一馬當先，朝着球星隊的陣型衝殺了過去。
看他那架勢，都不像是要挑戰顧楠，而是要一個人挑了對面五個球星。
顧楠首先攔截上來，齊然飛快地單手玩了一個內切外帶，身形向右晃了一下的同時，持球向左側加速，瞬間就超過了顧楠小半個身位。
顧楠的速度追不上，只好貼着齊然不讓他完全起速，齊然繼續左手運球，朝着內線殺去。
權臣隊的鄭興，再一次攔在眼前。
齊然再傲，也不至於傲到頂着鄭興硬上。他減慢速度，連續體前變向兩次，欺騙鄭興的重心，然後突然做了個拜佛動作。
鄭興沒有吃晃！
齊然愣住了，他覺得自己的拜佛動作已經夠以假亂真了，鄭興居然完全當沒看到！
就在他猶豫下一步怎麼做的時候，鄭興猛撲上來，拽住了他手裏的籃球。
後衛在禁區停下來是致命的錯誤。
尤其是停在鄭興鎮守的禁區，可謂大錯特錯。
鄭興雙臂發力，怒吼一聲，使勁往下一掄，將齊然像個破口袋一樣摔翻在地，球權瞬間易主！
這是什麼力氣？！
齊然驚愕地都忘了起身，他看到鄭興運着球從他眼前飛跑過去，一胳膊撞開段粲，直接往內線沖。
聞亭軒急忙上來護筐，結果鄭興用臂膀直接頂住他，邁起一步，硬生生把聞亭軒撞退了半米，左手抬手將球打板入筐。
9:4。
“暫停，請求暫停！”一看比分要被拉開，董風在場邊掄着胳膊大喊暫停。
學員們走到場邊，準備聽董風佈置戰術。
球星們也走到場邊，不過他們沒有教練，只能玩手機喝水各自聊天。
“那個叫齊然的新秀挺厲害的。”顧楠對費陽說：“攻擊技術真不錯，很明顯有高手指點。”
“就是有董風的指點嘛。”費陽苦笑：“淺澤傳媒報的新聞，董風是他的私人訓練師，教不好才怪了。”
“意外啊。”蘇啟琦抬頭瞟了一眼那邊的董風，壓低聲音：“董風這傢伙居然甘心.....”
顧楠臉色變得有點凝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周儻。
周儻卻沒注意到，他正在一邊看張曉初和周離練投籃。張曉初投一個，周離跟着也投一個。
董風在幾個月的軟硬兼施、絞盡腦汁之後，終於得出了一條真理：憑他自己，是不可能逼周離練球的。
於是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性格最隨和的張曉初，讓張曉初曲線救國。
張妹子確實是高手，某天周離靠在牆邊，不知道在想什麼，張曉初跑過去，很輕地戳戳她：“咱們找小騾玩去吧？”
兩天後，周離開始跟着張曉初喂騾子，拓跋仲宮不愧是馬戲團的騾子，極其溫順，給啥吃啥。
周離和它對視，一人一騾的眼睛都清澈如水，周離伸出手，撓撓它的脖子。
一周后，周離開始參與訓練，跟着張曉初投籃了。偶爾有男學員表現不好，也會被董風發配給她們一起練。
“你有用全力打嗎？”這邊蘇啟琦問顧楠。
“沒有，我就是在玩。”顧楠搖搖頭：“但是.....這個齊然確實有天賦，無論是速度、技巧，還是身體的控制力，都達到了MGL水準。如果他不犯大錯，必定前途無量。”
“如果他不犯大錯？”費陽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
顧楠微微點頭，扶着下巴：“我覺得他.....未免有些太傲慢了。”
........................
“仇欒，你上。”董風吩咐。
“好嘞！”仇欒跳起半尺，三下五除二脫下訓練外套，開始熱身。
董風轉向齊然：“你休息吧。”
齊然愣住了，看了看董風身邊的學員，終究不好說什麼，答應了一句：“好。”說罷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
“宋記，”董風轉向宋記：“如果不是你，鄭興今天沒有這麼高存在感。”
“我，我狀態不好......”宋記咽了咽口水。
“狀態不好？”董風拎起戰術板，分別在罰球線遠端、左側肘區、禁區內部快速畫了三個圓圈：“比賽開始至今，鄭興分別在這三個地方封蓋了凌仕辰、防住了段粲、搶斷了齊然。像個大飛鼠似的滿場亂竄，要你上去是幹啥的？你為啥不卡住他？”
宋記低頭陷入自責。
“用上你的力量，積極尋找對抗，你肯定能限制他。”董風重重拍了拍宋記結實的臂膀。
“明白！”宋記抬頭。
“這套陣容打三分鐘，然後聞亭軒換穆百明，凌仕辰換江謝彤。”董風說：“注意場上的空間，我們在速度上有優勢，多給兩個後衛做掩護進攻。他們估計要上蘇啟琦了.......”
董風抬頭看去，果然，蘇啟琦已經站起來在場邊熱身了。
“我靠，這怎麼辦？”凌仕辰十分緊張，蘇啟琦很明顯是個大殺器。
“沒關係，死守禁區，在他突破的路線上延阻他。”董風在戰術板上劃了一道斜橫線：“把他逼向投籃區域，這小子打鐵。”
暫停時間結束，球星隊的人開始上場。
只見趙克活動了一下，從球架旁邊站了起來。
“我曹！！！”五名學員正準備上場，一看趙克又被嚇回去了。
趙克聽見他們的喊聲，不解地看了看這邊，搖搖頭，走到球館裏的自動售賣機旁買了瓶飲料，又走回去坐下了。
“他買瓶飲料。”董風安慰眾人。
“呼――”學員們這才鬆了口氣，走上球場準備繼續比賽。
球星隊這邊顧楠下了，換上了蘇啟琦，開始持球主攻。
蘇啟琦持球推進，面對凌仕辰的防守。
凌仕辰腳下飛快地踏步，死死盯着蘇啟琦，冷汗都下來了。
他很清楚，聯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單防蘇啟琦。
蘇啟琦快速地連續體前變向，凌仕辰沒辦法，只能也跟着他來回移動重心。
大概對峙了兩三秒，蘇啟琦突然暴起，朝着右側加速突破！
一氣呵成！凌仕辰都沒反應過來，蘇啟琦實在太快了，簡直就像一條幽影，瞬息間便已飄過身邊。
蘇啟琦殺入三分線！然而，有一道人影迅速攔截到身邊。
蘇啟琦往旁邊一看，居然是仇欒。
單論速度，仇欒的速度是這群學員里最快的，從長跑拉練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加起速來簡直就像一道閃電。
可董風沒有用他來作為第一道防線，而是將他用作凌仕辰被蘇啟琦突破之後的補防者，用來壓縮蘇啟琦的突破空間！
蘇啟琦過掉凌仕辰之後，為了尋找進攻機會下意識地減速，被仇欒從左前方成功堵住了！
“嘖。”蘇啟琦不耐煩地砸了下嘴，腳底發力，持球向右側進行二次加速。
這下縱使是仇欒也跟不上，但是聞亭軒也堵了過來，來到右側禁區邊緣，兩人做了一個陷阱，把蘇啟琦夾在了當中。
直接攻筐的機會沒有了。
蘇啟琦暗罵了一聲，他有些懊惱，沒想到這幫新秀的防守策略這麼精明。
先派出防守不算太強的凌仕辰執行單防，誘使自己強行突破，再用速度最快的仇欒作為獵犬，將自己驅向邊路，趕進由聞亭軒設置的陷阱。
這樣，自己就徹底沒有突破沖筐的機會了。
蘇啟琦只好持球後退，仇欒和聞亭軒一齊壓了上來。
蘇啟琦沒有傳球，後撤一步合球，頂着兩個人後仰跳投出手！
“鐵一個，鐵一個！”董風與所有學員在心中吶喊。
“鐺！”
宋記這次拚命了，使勁和鄭興衝撞，給了不少干擾。鄭興沒能跳起來。
聞亭軒高高躍起，從費陽頭頂奪下籃板，學員隊開始了反擊。
“看到了嗎？”此時在板凳席，董風對齊然說：“個人能力並不是一切。”
“用不着你告訴我。”齊然不耐煩：“我會傳球，也懂得配合。”
“對，你會傳球。”董風點點頭，站到齊然面前：“但只是在徹底沒有進攻機會的情況下，你才會考慮傳球，對嗎？”
齊然想了想，皺眉：“廢話，如果我有進攻機會，幹嘛自己不攻？”
“你還是沒理解。”董風笑着指了指蘇啟琦：“剛才蘇啟琦面對凌仕辰，多好的一個單打機會。可你看看最後他陷入了什麼處境。”
齊然默不作聲。
“籃球場是一個戰場，戰場之上，攻防雙方時刻都在進行博弈。如果沒有足夠的頭腦和反應，你就很難分清眼前的進攻機會到底是自己爭來的麵包，還是對手放給你的魚餌。”董風淡淡地說：“一名真正的攻擊手很清楚：就算有了進攻機會，也不是次次都能攻。在這一點上，蘇啟琦還需要成長。”
齊然緊盯着蘇啟琦，沉默了一會：“董風，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你放低姿態，不要時時刻刻把自己當成主宰者。”董風說道：“信不信由你，你的天賦在蘇啟琦之上。而且，如果你能把自己看成一個普通的新秀，甘願融入你的隊友，你取得的成就會比原本更高。”
齊然笑了，回答：“但我本來就不是普通的新秀。”
“你相信嗎？”董風問。
“這是事實。”齊然轉向他，眼裏滿溢着自信。
“好。”董風嘆了口氣，點點頭：“齊然，既然這樣，我要給你一項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