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他是瘸子
東方蕪扶着秦蕭下得樓來,便有一人迎上來,阻住兩人去路。
“東方先生,果真是你!蕭公子,你也在!”祁不語眸光發亮。
東方蕪倒是覺得她面熟,卻不知道他是何人。
聽得祁不語道:“先前聽得樓上有人奏樂,曲調甚是奇異,想來定是東方先生所奏,果不其然!”
東方蕪禮貌淺笑,拱手一禮,秦蕭湊近她耳邊道:“這位是祁不語,祁公子!”
“祁公子,在下還有要事,可否改日暢談?”東方蕪想要事遁。
“東方先生,這是要回府?”祁不語道。
聞言,東方蕪的臉黑了大半,窮人的世界,貴公子果然不懂,就她那兩件破茅屋,也能被他說成府,什麼府,茅府,鬼府?
好歹這祁公子也算是她的客人,粉絲兒,總不能翻臉嘛!她正色道:“呵,是這樣的,蕭銘腿腳不便,我便想趁現在去尋尋騾馬市集,看能不能買一匹毛驢駝他!”
“噢!這樣啊”東方蕪如此說了,祁不語也不好再攔着多說什麼,耽誤時辰,便道:“那,東方先生,咱們改日在聊!”
“好的,祁公子,告辭!”
“先生,蕭公子,慢走!”
別了祁不語,東方蕪趕忙去了櫃枱,孫掌柜一見東方蕪便眉開眼笑,說:公子說了,今日雖說是先生請客,但他不請自來,所以這銀子他也得擔一半!
故,原本一桌五十兩銀子的飯菜,只扣了她二十五兩銀子,東方蕪越發覺得容美人這人是真不錯,長的好,又大方,是個好人!
拿了孫掌柜給她的一千兩銀票,和一百二十一兩現銀,東方蕪扶着秦蕭一邊問邊找,總算找到了騾馬市,這個時辰,馬市清冷,賣馬賣驢的都窩在草料中,見東方蕪與秦蕭上來看貨,也懶散的不想動彈。
東方蕪便取出一錠銀子,那一個個地瞬間來了精神,湊上來七嘴八舌的拉起了生意,最後東方蕪花了十兩銀子,買下了一匹通體灰色,耳朵上帶一撮白毛的毛驢,東方蕪與秦蕭都都不會選毛驢,就照着順眼的選,索性東方蕪就選了頭品相好的。
買了毛驢,東方蕪給它取名叫小灰灰,直接讓秦蕭坐了上去,自己牽着小灰灰走在前面。
東方蕪牽着毛驢緩緩前行,看着她那張瑩白如玉晶瑩剔透的小臉上,洋溢着的快樂,秦蕭只覺一顆心被填的滿滿的,他真想就這樣與她一起,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
如今他什麼都沒有了,心中卻不怨不恨,只因他還有她,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覺得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了。
東方蕪趕着小灰灰,在秦蕭的幫助下,找到墨齋買了黃紙,就幾張紙就花了她好幾兩銀子,難怪這地兒普片文化素質不高,就這價,像土村那樣的小村子,恐怕沒一家能送得起孩子讀書。
嘆了口氣,想這舞文弄墨的,在這個世界,恐怕也就是有錢人玩的,她是想學學這裏的字,可上書院不知得花多少銀子,而且人家收不收她,也未可知,一路嘆息着便出了城。
秦蕭以為她是疼惜銀子,一路看得嘟着嘴她長吁短嘆,憂愁不已,覺得甚是可愛。
“娘子為何不買匹馬?”秦蕭笑問東方蕪。
“相公,你知道什麼叫門當戶對嗎?”東方蕪突然道。
秦蕭一愣,莫非她還想嫁人?這是看上了誰,為何這般問,還是說她怕他嫌棄她出身?
不等秦蕭回答,東方蕪不以為意道:“你看看我”東方蕪轉過身雙手往身側一展,“身無長物,就兩間破茅屋,就跟馬廄似的!”
說罷,她轉過身,牽着毛驢繼續往前走,道:“雖着那馬市的馬不怎麼樣,但馬就是比驢高貴,買了馬,我那茅屋是給我住,還是給馬住啊?”
聞言,秦蕭竟爽朗的大笑起來:“娘子真是有趣!”
斜睨他一眼,他根本就不懂她話中的意思,東方蕪接着道:“你看你,身材健碩,五官如雕刻,俊美非凡,就是坐在毛驢背上,也很難掩蓋住那股威震天下的氣概,你這樣的人就該騎汗血寶馬!”
“而我則不同,我生來就在塵泥中,小灰灰才與我這種家世匹配,因為你在這,所以才讓你騎它,它該駝的是我,懂了沒?”我是給自己買的毛驢,現在不過是讓給你騎罷了。
秦蕭眸色黯淡了幾分,他本欲轉了話題,讓她忘了方才的憂愁,卻不曾想她說出這番話,倒叫他憂上眉梢心頭。
“我我”
“我什麼我?別廢話了,坐好了!”見他正要說些什麼,東方蕪卻沒有興緻聽下去。
人生來就不平等,若是從前,在那個世界可以通過不懈的努力奮鬥過得好,可這裏階級劃分的太明顯了,看那屠婦就知道了,根本就是把人當玩物,什麼法度在這裏都是狗屁,誰牛誰就是老大。
誰的刀子鋒利,拳頭硬,手段高,誰就說了算。
想她獨身一人,晶片也毀了,能如何?盡量低調唄。現在的每一天都已經是賺來的,她只想平平安安的,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被東方蕪這麼一呵斥,秦蕭不再說下去,反正兩人已經有了一紙婚書,他只要慢慢來就好。
惦記着蓋房子的那事,東方蕪就不想多耽擱了,得快些回去想想方案了。卻不想,兩人回到家時,在院門口迎面就碰上了周大明,遠遠地她便看到周大明在她院外來回踱步,面上一片愁雲慘淡。
先前給鄰居送小禮物的時候,周大娘家她沒有親自去,託了里正家的許娘子帶過去的,這下周大明找來,肯定是知道她成婚的事了。
東方蕪趕忙上前,問道:“周大哥,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直覺上,東方蕪認為是這事兒鬧的,又擔心是不是周大娘病情加重了,讓周大明急成這樣!
周大明頓住,正想說話,卻在看到端坐在毛驢背上的秦蕭時打住,面露難色。
“相公,你自己進去吧,記得把小灰灰栓好了,我跟周大哥說幾句話!”東方蕪將韁繩遞給秦蕭,示意讓他先進去。
“嗯,娘子快些,為夫餓了!”秦蕭面色肅然道。
“知道了!”東方蕪嘴上答的淡淡,心中卻腹誹,“你不會自己做嗎?”
推開門扉,秦蕭雙腿一夾驢腹,小灰灰小跑着進去了,東方蕪忍不住搖頭,嚯,這是把她的小灰灰當馬騎了,他可還記得小灰灰是頭驢了,望驢成馬,他這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見秦蕭進去,周大明才有些不甘心道:“東方姑娘,我都聽說了!”
東方蕪:“”
你聽說啥了都,什麼情況?
周大明:“村裡人說你成親了,嫁了個小白臉瘸子,我還不信!”
東方蕪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東方姑娘,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就算你不願意嫁給我,也沒有必要糟踐自己啊!”
東方蕪:“”
周大明:“我知道我是個粗野漢子,配不上你,可是你看看他,長的細皮嫩肉的,又不能幹活,只會成為你的拖累。東方姑娘,長的好看不能當飯吃啊,他是個瘸子,往後還要你養活他,跟着他你得過得多苦!”
東方蕪:“”
周大明:“今日縣衙的人來過了,你要是因為甄選女子的事才匆忙成親的話,現在就跟他合離了吧,一輩子還長着呢,莫要把自己弄得那麼苦!”
末了,他又道:“我真的喜歡你,東方姑娘,我不管你有沒有嫁過人,我都會對你好的!”
終於是聽不下去了,東方蕪抬手打住了他,“周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我的相公只能我自個兒說,不許你這麼說他。不管他如何,那都是我的選擇。他瘸我能治,他細皮嫩肉,那是我養的好;他不能幹活,我能,我養他!苦也是苦的我自己,輪不到外人說什麼,我心甘情願的!”
頓了頓,她又道:“周大哥還是不要在我身上費心思,多存些錢娶媳婦,早些讓周大娘抱孫子吧!”
若不是周大明是真的對她好,換了別人這麼說她相公,她一定會翻臉。
知道是一回事,可這感情的事,既然沒有可能就要早些拒絕,說的明明白白,不能給他一點希望,那才是對他好!
這番話也確實是傷到周大明了,他一個粗獷的漢子,硬是紅了眼眶,別家的漢子都喜歡娶溫柔膽怯的女子,那些婆娘們,哪個不是把男人當大爺伺候,還得看男人臉色。倒是他周大明,偏偏喜歡了東方蕪,她既不溫柔也不膽怯,還有些本事。可她對他,沒有半分那方面的意思,讓他難受的緊!
在周大明心中,東方蕪與其它女子那是有着雲泥之別;即便她穿得再破爛,東方蕪也是那天上的月亮,他就只能在地上仰頭看着,越是得不到,心中越是抓撓的厲害。
可這般美好的人,卻嫁了個瘸子,他自然意難平,就好像他守望的月亮,被狗咬了一口似的,他如何不心疼。
“嗨,我不管了,你愛咋咋地”越想,越悲從中來,周大明撂下話就走了。
他邊走還用那粗布衣袖擦臉,東方蕪都有些於心不忍,能把一個這般憨實的漢子弄哭,除了她,估計也沒誰了。可這也是為他好,總不能讓他一直守着她,等一個沒有可能,豈不是耽誤了人家一生!
秦蕭雖身在茅屋中,以他的耳力,卻是把院外兩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心裏還是喜歡他的嘛!
冷俊的面上,薄唇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彰顯胸中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