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雪漣衣裳
被傳送出的君亦輕打量着四周,估計她還在鎖靈崖底。
在石室中沒法清晰的感知時間,原來外界已過去幾個時辰了,此時天光大亮,朝日金華。
渾身疲軟的君亦輕休息片刻,剛一抬頭,便看見一幅絕美的畫卷。
滿地芳草萋萋,有一人銀髮墨瞳,白衣勝雪,他俯下身來,向跌坐於地的她緩緩伸出手。
“君亦輕?給你。”
白暫修長的手上是一顆圓潤的硃色丹藥一一回青丹。
他有着皚皚冰雪一樣聖潔的容顏,蘊染水墨的眼眸生得極美,卻也極靈動溫和,像是盛滿了這世界所有的美好。
不是驚心動魄,卻讓人忍不住見之沉淪。
君亦輕卻一下子就警戒起來了,像是身處危險的幼獸,幾乎按捺不住地要伸出爪牙。
“小傢伙,放鬆點,我們是重明派元嬰真君,接到求救信后趕了過來,你是君不器的女兒?”
就在這時,君亦輕面前又出現了一道淡藍色人影。
那是一位純粹的美人,眉間着積着似水的溫柔,她輕輕鬆鬆壓回了君亦輕的敵意。
“前輩們是父親的舊友?”君亦輕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接過丹藥,直接站起身來問道。
鏡疏自然而然地收回手。
“我是重明派雪漣依,道號若痕,他是鏡疏真君,我們算是與你父有些因果牽扯,答應了他會好好護着你。”
君亦輕心中一動,又道:“那前輩怎知我在這裏?”
雪漣依笑了,風情萬種,她神念一動,手中便出現了一枚魚形玉佩。
“此玉被元嬰期的雙生魚眼淚浸洗過,分為子母兩枚,經過雙方主人允許,是可以互相感知的。”
君亦輕拿出君不器臨走時拋給她的那一枚對比,果然與雪漣依手中那枚本為一對。
她如釋重負,像找到家人的小刺蝟收斂了渾身的刺,又大禮一拜,小心翼翼道:“前輩……不知青衫門如何了?”
雪漣依沉默了,她看向鏡疏。
鏡疏上前一步,虛扶了一把君亦輕,淡然開口道:“青衫門掌門君不器攜門下三百二十一位弟子死戰魔修,全部身亡。你放心,這件事,問仙盟會處理的。”
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了……
君亦輕垂下了頭,胸口是撕裂般的痛,喉間溢出血腥,眼有郁色蔓延開來。
這筆血債,刻入心骨,她記下了。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那號稱汴安真君實際上卻是個化神尊者的老頭說的話她才不全信。
君亦輕看向雪漣依,道:“前輩,我和兄長一起跳下這鎖靈崖,本該必死無疑,可我卻只是昏了過去,醒來后兄長便不見了。”
雪漣依與鏡疏對視了一眼,跳下這鎖靈崖的修士,若無特殊手段確實必死無疑,那個修士也有點本事,竟活了下來,想來人應該還在崖底。
鎖靈崖是無靈地的一種,靈氣在這裏無法被正常使用,可神識倒是無礙的。
鏡疏是元嬰後期,神識較廣,便由他放出神識,細細搜索這片崖底。
半響,他搖了搖頭道:“除你我三人外,此方天地再無它人。”
君亦輕袖中的手緊了緊,道:“找不到嗎?或許兄長已經安然逃走了……讓前輩費心了。”
神識一掃之下,萬物無所遁形,鏡疏垂眸看向她,說的卻是:“你有靈根?”
君不器之前說過,她的養女明明只是個凡人。雪漣依訝然之下,也將神識探了過去,不同於鏡疏的匆匆一掃,她看更詳細。
她怔了怔,一雙美目透出凜冽的寒光,喃喃道:“原來如此……”
君亦輕心頭一跳,莫非是魔骨的事被發現了,她抿唇喊了聲:“前輩?”
雪漣依看她的目光帶上了憐惜與心疼,道:“原來你是純陰之體,難怪有着天靈根卻不去修鍊。乖,別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君亦輕訝然,純陰之體,天生爐鼎,難怪,難怪,那個魔頭會纏着她不放。
不過這樣也好,倒不用費心去解釋靈根的事了。
她扯了扯雪漣依的袖子,認真道:“前輩,受人之魚,不如自力更生,我想修鍊!”
雪色裙擺上開出一簇簇血色的花,少女身姿單薄,面容蒼白,當她琉璃般眼瞳眨也不眨地望着一個人時,那個人真的無法拒絕。
雪漣依笑了,君亦輕的請求正中她下懷,美貌而惹人覬覦的女孩子只有足夠強大,才能幸免於難。
她溫和道:“我也是純陰之體哦,你拜我為師如何?”
君亦輕一愣,立即端身正意,肅整衣冠,俯身三拜道:“亦輕拜見師父。”
雪漣依拍了拍她的肩頭,含笑道:“好,從即日起你便是我重明派未央峰第九代峰主之徒。”
頓了頓,她又在儲物袋中翻找片刻,拿出一物道:“徒兒,來,見面禮收好,等你引氣入體后就知道它的妙用了。”
那是一個墨綠色的鐲子,綠色鮮活流淌,竟是溢滿了生機。
君亦輕乖乖由雪漣依為她帶上鐲子,如冰如玉膚肌配上這濃墨淡綠的鐲子,甚是好看。
雪漣依又施了一個凈塵術,看見乾乾淨淨,香香軟軟的君亦輕后,滿意地笑了。
她又轉頭看向鏡疏,美目微眯,笑意濃濃道:“鏡疏長老,可要有些表示?”
君亦輕見狀忙對鏡疏喊了句:“師叔好!”
鏡疏晗首一應,又看向君亦輕道:“君師侄,你想要什麼?”隨後,他專註地盯着君亦輕,似乎那句話並非只是說說而已。
呃,見面禮還可以這樣送?雪漣依訝然。
君亦輕垂眸恭敬道:“師叔送什麼都是極好的。”
鏡疏再次優雅的晗首,他伸手遞上來一枚回青丹,正是剛剛他遞上來而君亦輕卻沒有收的那枚。
雪漣依驚呆了,君亦輕也驚呆了,有些哭笑不得地接了過來,道:“謝謝師叔。”
隨後,她直接吞了下去,回青丹用來滋補身體是極好的,而她也確實在解開封印時受了點內傷。
雪漣依建議道:“若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此回門派去吧?”
君亦輕一愣,道:“師父,我還想將父親他們安然下葬。”
雪漣依臉上頓時出現了古怪的神情,她有些不忍道:“徒兒……那魔修臨走前放了一把火。”
所以,什麼都不剩了。
君亦輕垂眸,勉強一笑道:“那師父,我們走吧。”
鏡疏揮袖,祭出一靈舟,靈舟緩緩變大,他率先上去,雪漣依拉過君亦輕緊隨其後。
溫和的靈力自手掌相連的地方傳來,很快就暖遍了全身,君亦輕側頭看雪漣依。
雪漣依對她微微一笑,眉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