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扛上嬤嬤
“這一間倒是光照充足，不過風又太大了，還是穿堂風，容易半夜冷着，不好不好。”
“這一間各項條件都不錯，就是地方小了一些——”
“這一間窗戶太小了，壓抑——”
“這一間南北通透，窗戶明亮，有風又避風，向陽而不至於光照時間太長，前開門就有院子，后開門就是宮牆，能聽到消息，不錯，就這間了！”步琦玉逛了一圈，總算是看中了一間屋子，拍了拍手就要推門進去。
當然，推不動，因為這屋子是鎖着的。
“嬤嬤，我就要這間屋子了，取鑰匙過來！”步琦玉雙手抱胸，容光明艷，頗有氣派地命令道。
那腰圓膀大的嬤嬤慢吞吞地上來了，一看步琦玉選中的屋子，頓時就神色不耐道：“步主子，這是老奴住的屋子，你還是住剛才那間吧。”
“你的屋子？若是我沒有記錯，這是冷宮吧？你一個管事嬤嬤，你竟然敢住進冷宮來？你的屋子不是在內務府統一分派的住舍嗎？”步琦玉眸色冷厲地盯着那管事嬤嬤，拔高了幾分嗓音，更生出了幾分氣勢來。
“步主子，老奴雖然是個管事嬤嬤，不過這冷宮裏頭的一切都歸老奴管，各位主子的吃穿用度都經過老奴之手，而老奴的事情，自有內務府管，就不勞煩步主子操心了。”這管事嬤嬤冷嗤一聲，姿態十分的強硬。
她們這些管事嬤嬤雖然有內務府分配住舍，但是那住舍是和干雜役的宮女丫鬟同一個院子的，哪有這冷宮裏頭獨門屋子住的舒服？這冷宮雖然清冷，不過對於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倒是別有一番好處，平日沒有主子管轄，一手遮天，還能藉著各種由頭受賄，簡直不要太爽。
“所以嬤嬤的意思，這屋子是不給我住了？”步琦玉見她有恃無恐，居然還敢用吃穿用度來壓她，真是一副奴大欺主的模樣！她怒極反笑，反而悠悠開口問道。
“步主子，這冷宮裏頭的事情俱是老奴說了算，這冷宮裏頭不止你一個主子，還有好幾個主子呢，若是個個都像你這般胡攪蠻纏，那老奴還要不要做事了？你趕緊去剛才那屋子收拾一下吧，免得等會天黑了，住進去還要吃灰呢。”那嬤嬤越發的冷傲，睨了步琦玉一眼，就要晃着身子走人。
不想步琦玉也不是吃素的，她趁着那嬤嬤轉身的時候，忽然上前一步，出手奇快，竟然一把抄下了那嬤嬤腰間的鑰匙串。
“步主子！你想幹什麼！把鑰匙還給我！”那嬤嬤想不到步琦玉竟然這麼大膽，一時不防，就被她竊了鑰匙去，怒不可竭地喝到。
“嬤嬤，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不是你自己將這鑰匙給了我，讓我自己挑屋子的嗎？”步琦玉一把一把地拔弄着手裏的鑰匙串，揚起了一抹天真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並不達眼底，她的眼下，是一抹冷然。
想她步琦玉六歲就隨着父親走南闖北，做過無數大生意，就因為困在這深宮之中，渾渾噩噩三年之久，她無心爭寵，卻也不是病貓！一個掌管冷宮雜事的嬤嬤，居然就想欺到她的頭上來？
“步主子！你勿要敬酒不飲飲罰酒！”嬤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囂張跋扈的主子，都被打入冷宮了，陛下撤了她的牌子，這輩子都別想復寵了，居然還敢挑釁她這個管事嬤嬤！
“現在敬酒不飲飲罰酒的人是你，福嬤嬤！”步琦玉忽然湊近她，冷冷一笑，然後將手裏的鑰匙一個用力，拋到了冷宮裏頭的一個小湖中去了。
這小湖，自然不是給這些冷宮主子觀賞的，打入了冷宮，雖然明面上還是主子，不過除了膳食，凡事都要親力親為，這小湖就是給她們洗衣裳的！這湖水直通宮外的大河，這鑰匙拋出去，基本是沒影了！
“豈有此理，你趕緊把鑰匙撈出來！要不然——”福嬤嬤驚怒交加，指着步琦玉命令道。
“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我雖然打入了冷宮，可是陛下還沒有罷了我的位份呢！我依舊是才人！”步琦玉冷笑一聲，言辭清晰道，“我既然有位份在身，我就是正經的主子，你一個奴才，竟敢令我做事？陛下又沒有禁我的足，我能自由出入，我這就去內務府告狀！”
那福嬤嬤哪裏想得到，步琦玉居然還是帶着位份進來的，那她方才為何不說？若是被她捅到內務府那裏去，自己這舒服的日子豈不是到頭了？
早知道剛才把屋子讓給她算了！現在弄丟了鑰匙，該如何是好？這麼多屋子的鎖，也不是說換就換的，報到了內務府，瞞也瞞不住，若是不換，那這些屋子都是鎖上的，等到天黑了，那些個主子從尚衣局回來，她又怎麼交待？
大興陛下治國嚴謹，宮裏頭不能奢靡成風，這些妃子犯了錯被打入冷宮后，不是等死的，而是要去尚衣局的繡房工作的。
她們出門后，所有的房屋統一由福嬤嬤鎖上，等到晚上再打開，以防止她們留在房中偷懶。如今鑰匙丟了，那些個主子回來后打不開房門，該如何是好？
若她說出是步琦玉所為，她剛才為了收受賄賂，沒有讓其他丫鬟跟隨，連個證人都沒有！不管是誰的錯處，這事鬧開來，她這個管事嬤嬤是丟定了！
福嬤嬤真真是傻了眼，然而怕什麼來什麼，她正愣神，一個小丫鬟就跑了過來，道：“福嬤嬤，怎的還不打開房門？主子們都要回來了！”
步琦玉勾起一抹笑意，不咸不淡道：“哎，今日可真是不幸了，剛才福嬤嬤經過那小湖泊，不小心就鑰匙弄到湖裏頭去了。”
步琦玉料定這福嬤嬤捨不得自己這份清閑又能撈油水的差事，斷然不會將這事捅到內務府去的，所以十分的幸災樂禍。
福嬤嬤恨毒了她，可是此時，鑰匙要緊，待她撈回鑰匙，再慢慢與她算賬！佛祖保佑，那麼大的一串鑰匙，應該沖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