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離開
東西?什麼東西?阿柯隱約記得當時自己被救回來的時候應該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的啊。
回屋,關門。
北冥婆婆拉開房間裏的一道門帘,門帘後面是牆。婆婆將手貼在牆上,真力慢慢滲透,牆開始打開,等婆婆撤回真力時,一條暗道出現在阿柯面前。
“跟着婆婆。”
阿柯跟着婆婆蹣跚的步伐,順着幽深的暗道往前走,走了沒多時,柔和的光從頭頂灑下來,隱隱可以聞到淡淡的清香。
暗道的盡頭,是出口。
這裏是……綠谷。
“婆婆,這兒?”
北冥婆婆沒有回答,只是帶着他繼續向深處走去,很快,他們便到了目的地。
“村長,岑叔!”
“你們來了呀。”村長手下不停,搗鼓着什麼。
岑爹沒說話,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他們來了。走近了才看清,村長手裏拿着一朵純白的蓮花,往一個冰池裏丟花瓣。“村長,您這是?”
“我在給珠母準備住處。”生長在冰原和綠谷交界處的蓮花,一半吸收生機一半吸收寒氣,對於珠母來講,是最好的食物。
村長把花瓣扒光,獨獨留下了花蕊。
北冥婆婆接過花蕊,又從岑爹手上接過一盞從湖底拿上來的淤泥,就着一旁的冰台,將花蕊一根根取下,放進淤泥中。
阿柯沒有太多關注婆婆的動作,他的目光停留在粉蚌身上。粉蚌很給面子,再次露出了嫩白的肉肉和紅絲褪的差不多的珠母。
“看來這個粉蚌很喜歡阿柯啊。”岑爹看着粉蚌開口,打趣。村長倒是不知道有這個事兒,很感興趣,岑爹就把昨天發生的事跟村長說了。婆婆也是頭一次聽說,最後三人一起看着唇紅齒白的阿柯,眼裏的惡趣味不要太重。
阿柯一個俊美的小伙,愣是讓他們整得紅了臉。
冰原的風帶來清涼,阿柯紅着的臉在清風的安撫下慢慢變得正常。他開始仔細觀察三位長輩的動作。
村長依舊慢吞吞的,把蓮花花瓣撕成一絲絲兒的。
岑爹……這是在玩泥巴嗎?
婆婆這是在做什麼?
北冥婆婆身形瘦小,因為修鍊的緣故,整個人很精神。她邊笑邊做着手上的事。
隨着手腕輕微的抖動,手上拿着的小冰杵勻巧的劃出滿滿的圓。
阿柯看的有點出神,北冥婆婆的動作很有韻律,一圈圈,淤泥夾着花蕊,被碾碎被融合,漸漸變成白色的漿,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阿柯,來。”
“呃……”不是要讓我喝掉吧?雖然看上去還不錯,但是本質只是一坨淤泥呀。
“來,把左邊肩頭露出來。”村長終於撕完花瓣了。
雖然不解其意,阿柯還是聽話的脫了一半的上衣把左肩頭露了出來,在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隻活靈活現的雪狐,盤旋其上。
村長接過婆婆手中的冰盞,走到阿柯旁邊,在右手複雜的動作的指引下,白色的漿液慢慢飛起來,落在雪狐印記上。
冰涼透骨,寒意慢慢的從肩上蔓延,直達心頭。這寒意,比他兒時落入冰窟時更為強烈。
北冥婆婆看着雪狐印記漸漸消散,一朵雍容的花重新出現。
“可以了,穿上吧。”
阿柯整理好衣服,看着他們,等着解釋。
村長沒說話,婆婆也沒說,岑爹見二人不說,只得自己解釋。
“你身上有一朵花的印記,應該是你家鄉那邊留下的追蹤印記。這種印記,冰原以外的人都可以感受並追蹤,但一旦進入了冰原就會失去聯繫。為了防止不必要的傷害,我們只能給你封印住。”
“現在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你的親人如果還在找你,他應該能夠感知你在哪裏了。說不定會進入冰原。”北冥婆婆接著說。
冰原是什麼樣子,阿柯見過。村裏的年輕人曾經在岑爹和其他有經驗的人的帶領下見識過。
茫茫無邊,萬物俱寂。
所以,在意他的人會遭受這樣的危險嗎?他不能賭,也不敢賭。
不過……
“村長,什麼印記這麼厲害,可以跨越冰原的屏障,被人感知。”阿柯知道冰原外圍有一道屏障,可以隔絕五感,什麼印記,這麼厲害。
村長看着阿柯的神情有點唏噓:“若是我沒猜錯,應該是神印。”
“神印!”
饒是北冥婆婆和岑爹都震驚了。他們以為這印記可能是家族印記,卻沒想到是神印。頓時看向阿柯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孩子。是神!?
阿柯在兩雙如狼似虎的眼睛的注視下,表面風輕雲淡,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神印,是一種祝福。應該是阿柯的親人為他祈福的印記。”村長壞心的頓了會才接著說,順利的等到了三個人鄙夷的眼神。
“村長,您老正經點。”阿柯沒好氣的說,村長就是個老小孩。
村長調皮的對他眨了眨眼。
心有點累。
“珠母已經安置好了。以前的那顆閉目珠就給阿柯吧。”岑爹走到安置粉蚌的冰池邊,看着粉蚌悠哉的吐着小泡泡,心突然安靜了。
兒大不由爹啊!卻是想起了岑起。
阿柯眼眶微紅,不知道該怎麼說。北冥婆婆拉着他的手,無聲的安慰。淡淡的離愁蕩漾在大家心中。
夜黑風高。
岑起和阿柯趁着夜色,踏上了離開的路。沒有讓過多的村民知道他們離開的時間,他們受不了那種氛圍。
“路上小心。玩夠了就回來。”岑爹該說的都說過了,此刻的千言萬語彙成這一句。
只有真正要離開,才會覺得留戀。岑起抱了抱自家老爹,用力的點點頭:“我會平安歸來的。”
兩人和家人道完別,跨上冰橇,沒有回頭,沿着離開的路,向前。
北冥婆婆和岑爹,站在原地,到那冰橇小到連一個點都看不見了,都不肯回村。
“岑叔,婆婆。”
“雪丫頭?”北冥雪一身的落雪,一看也是出來許久了。
她淡淡的笑着,拂去北冥婆婆身上的雪花:“該回去了。”說著,攙扶着北冥婆婆,帶着她轉身。
三個人沿着離開的人相反的方向,向前,也沒有再回頭。
雖然,如今的我們背道而馳,但我相信,我們總會團聚的。阿起,奕哥哥,我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阿柯,不對,現在不能叫你阿柯了。得叫你阿奕了。”對新鮮事物和對外面世界的嚮往衝散了岑起離鄉的愁緒,雖然還處在冰原之中,人卻是活躍了起來。
阿柯記着婆婆的叮囑,出了村就叫回了自己原先的名字-姜奕歌,婆婆說,叫着自己原來的名字,也許有人會認識自己。
“阿爹說,有了閉目珠,我們有了方向,不用走彎路,可在三天左右到達冰原屏障……咦,你怎麼了?怎麼心不在焉的?”
心不在焉的姜奕歌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冰橇並未在厚實的冰面上遺留下痕迹:“我總覺得,我弄丟了什麼?”
“你丟了什麼?我看看我有沒有帶?吃的?還是喝的?”岑起以為他遺漏了什麼東西。
姜奕歌搖頭:“不,感覺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岑起皺眉,兄弟不是剛出來就思念婆婆了吧:“你想婆婆了?”問完就見少年搖頭。
“那是啥?”
姜奕歌說不清那是什麼,總覺得有點悵然,有點失落,還有點小傷感。他把這些感覺說給岑起聽,成功的得到了小夥伴的解釋--離愁。
他自己很明顯的感覺到這不是離愁別恨,而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但是,他感覺的不是很清晰。
“別想啦,我們得準備找個地方休息啦。”岑起爽朗的聲音,在冰原上散去。
“嗯!”總之,會回來的。
遠方,旅者打扮的女人手中被摩擦的光滑的花行結晶,在沉寂了十幾年之後,發出了柔和的希望的光芒。
傅月純喜極而泣,抱着已成婚的訴音:“我就知道,阿奕他還活着。”
訴音也是百感交集,總算有個盼頭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