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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轉身，攥了攥掌心裏的糖果，往化妝間走去。

“喂！白素素……”魏曉軍上前一步還想問，可是卻被楊笑凡踢了腳踝。他回頭，看到楊笑凡沖他微微搖了搖頭。他有些搞不懂了，鬱悶地直跺腳：

“你們倆這是唱得哪齣戲啊！！”楊笑凡笑眯了眼睛：

“你也別想了，我們先走吧……”說著他不由分說往大廳外走去，魏曉軍懊惱地回望了一眼，有些無奈地跟上了他。

素素專註地看了兩遍樂譜，周圍太噪雜，時不時令她分心，無奈無法看下去，她就拆了糖果，一顆一顆含，直到所有的都被吃完了，她才揉捏着糖紙發獃，那糖果不是甜得發膩，帶着水果淡淡的馨香，也不是在超市裏能常常見到的牌子，看上去色彩艷麗的包裝紙上面，沒有任何過多的標識，實在是令人好奇。

在忙碌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比賽就要開始了。素素所在的第二組，已經在後台準備。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楊笑凡回去了，心頭就沒完沒了地失落，無奈，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阻止胡思亂想下去。

在素素隔壁化過妝的那個矮個子姑娘，似乎也是第二組的，她站在素素的身後，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那眼神，似乎連組織演員的蔡老師，都不放在眼裏。當然，這也是素素今天第一次看到蔡老師，她老人家已經忙的焦頭爛額了（其實，蔡老師她老人家不老的……），後腦勺的髮髻也鬆鬆垮垮垂到背上，根本顧不上重新綁好。

有些嬌滴滴的矮個兒姑娘比素素遲些上台，她們之間隔着一個拉小提琴的男生。素素聽到自己的名字，蔡老師猛拍了她的後背，她便一步步登上舞台。

觀眾席四周明明開了空調，可是素素還是冷得直打顫，她覺得這比後台還要冷得多，尤其是一個人站在空曠碩大的舞台上時。鋼琴就擺在那裏，素素一邊走向它，一邊斜眼往台下望去，舞台的光太強了，她也看不清什麼，只是隱約知道那是一片黑壓壓的人影。耳畔響起鼓掌聲，當然也有倒彩的口哨聲。

流暢的樂曲合著淡淡如同海洋味道的憂傷，在整個音樂廳回蕩，台下瞬間變得安靜，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那首旋律在緩緩的流動中，突然變得跳躍可是一點都沒有破壞開始的和諧，大家都被感染了，只是安靜的聽，這個充滿着期待的新年，也在音樂中忽然消去了嘈雜與浮躁，似乎噴湧出勃勃的生機。

曲畢，素素的心情還沉浸在完美的結尾中，姑且不論這首音樂的力量，素素的發揮是絕對正常的，她心滿意足地站起身，朝台下鞠躬，舞台上的光芒也漸漸暗了下去……就在素素直起腰的瞬間，她幾乎不敢相信她的眼睛，站在安全出口旁邊，眼含笑意的男孩子，不是楊笑凡是誰，她想問，是不是眼睛在昏暗的光線里做了欺騙的事，可是所有的一切已經淹沒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捕捉不到，幾乎同時地瘋狂奔跑，奔向那個期待中的溫柔少年。

奔跑帶起的涼風從臉頰滑到耳畔，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慢鏡頭被推向了瞬間的過去，只有那個微弱的可能性，在腦海里幾近尖叫的狂呼着。然後……

她果然看到了，看到了他頎長的身影，真空般矗立在安全出口。周圍沒有人與他擠挨，那張乾淨好看的臉孔是微微驚訝，隨即是溫暖的笑意：

“怎麼這麼急着過來？”

“真的，是你嗎？”笨拙的孩子樣，可是楊笑凡只是笑，好像早就知道素素這個傻蛋會飛奔而來一樣。他不說話，她在他轉身過來的當兒，終於一邊哭一邊笑起來。

“我聽到你的分數了喔，真厲害！”楊笑凡走近素素，低頭看着她的頭頂，臉帶笑意。

“為，為什麼，為什麼就，就來了呢？”素素抬起頭問着，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的笨蛋樣子，被楊笑凡一覽無餘。

“你的琴聲，只是聽着，就好像看到了你的心一樣。”他望着她濕漉漉的眼睛，聲音微哽，“你希望我在這裏，我知道，你的琴聲說，你是那麼希望我，就在這裏。”

素素伸手攥住楊笑凡身側的衣服，頭頂抵着他的腔子，垂着臉由着眼淚垂直砸向地面：

“我，對不起，我……我……謝謝……”

突然響起撼動的鋼琴聲，令素素的哭泣一頓，她抬起頭，看到楊笑凡臉上是和她相似的疑惑，他們幾乎一起望向舞台。

是，是那個矮個子的姑娘？素素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的確是她，她的手指在鋼琴上遊走着，華麗麗的動作配合她華麗麗的服裝，整個人都把音樂廳照亮了，在她的感染下，現場所有人都沸騰起來，旁邊幾個年紀相近的男生高呼出了她的名字，沒有錯，的確是流傳在人們口中的今年的“黑馬”。

“好強的啊！”素素由衷地說道。

“嗯，是啊。”她回頭看到楊笑凡的后側臉，那是個很美的角度，在暖橙色的燈光里，俯身教她彈琴的小師兄重合。激昂的琴聲有過分華麗的危險，素素沒有說出來，她知道楊笑凡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們，走吧！”

“嗯？”少年聞聲回頭，有些驚異，猶豫了下，“怎麼？”

“離開這裏。”她的眼睛裏閃着是明亮的光芒，快要灼傷眼睛，楊笑凡的眼光也變得柔和，他淺淺地點了頭。

“那，先陪我去化妝間拿東西。”

“好。”

“然後要去換下演出服。”

“嗯。”

“啊，對了，要先要去跟蔡老師說一聲！”女孩想到了便急不可耐地轉過身，準備往後台跑。

“等等！”素素鄙夷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到楊笑凡的臉上掛着不自然的神情，她眨眨眼睛，示意少年說下去，可是楊笑凡卻微微側過臉，不太敢去看素素的臉，他抿着嘴唇，彷彿強忍笑意，然後有點吞吞吐吐地說，

“啊，嗯……我的意思是……”

“？”

“你的，妝，花掉了，我想，你還是先去卸妝比較好。”楊笑凡抬起頭露出忍耐許久的大大笑臉，素素瞬間窘紅了一張臉孔，她側過頭在旁邊消防栓的玻璃上映照出自己的影子，那雙化過濃妝的眼睛，早就哭得像熊貓了，還有一縷一縷黑黑的淚漬貫穿了半張臉。她

雙手捂着臉嚷起來：

“你早看見了吧，早看見了吧！！！！羞死人了啊啊啊~~！！”

此刻的魏曉軍同學呢？

他正靠在音樂廳某最佳位置呼呼流哈喇子，是真的在一邊呼呼，一邊流，就差像動畫片里那樣打鼻涕泡泡了。當然，你還可以看到他的旁邊，坐着一位滿臉胡茬的粗壯大叔，他正黑着一張臉孔盯着身邊的魏小軍，惱羞成怒的樣子，在大叔的旁邊，坐着的燙了類似方便麵捲髮的婦女，正在專心致志為台上某演員歡呼，也不管聽不聽得懂那個一口蹩腳意大利語的小胖子唱的什麼玩意兒。

魏曉軍的確如素素所願，早早拿了票，在音樂廳坐了個不錯的位置，可是還沒有等到素素上台，他的眼皮就開始打架了，於是就有了以上的第一個畫面，隨後，最陰差陽錯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魏同學的老媽以一個中年婦女的撒嬌神功，制服了他的老爹，拿了早早就訂好的票，以天女下凡之勢現身音樂廳，最後的最後，就出現了你所看到的那個畫面。相比看一場演出來說，魏老爹似乎對那個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的兒子，更加來氣。

然而，如你所見，這樣美好的瞬間，又怎能與此刻在後台被親友包圍，拿了全場最高分的矮個兒姑娘的“快樂”相提並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