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罪人
一刻鐘后，白浩天乘坐的出租車額停在了一棟老式宅院的外頭。
這棟宅院是白浩天的爺爺留下的，父親結婚後就搬了出去，給二叔當了婚房。
外圍一圈灰牆之中，前後院加一塊百多平，種了不少四季常青的植物，宅子仿蘇式風格，白磚青瓦，古色古香，上下兩層，相當於現代別墅三層那麼高。
此刻，前院一片空地上聚着數道身影，聽到半掩的鐵門被推開的聲音，紛紛目光轉動，看到快步走來的少年，均是露出意外之色。
白浩天怎麼來了？
白浩天同樣是意外的一愣，在場的除了二叔，父親也在，另有一個中年人一個年輕人，乃是白老爺子的次子，白澤，以及他的兒子，白少游。
“白浩天，你來幹什麼，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白少游喧賓奪主地當先發難，眼神不善地看着白浩天，按照輩分，他應該管白浩天叫一聲堂哥，不過出生主家的優越感，讓他根本瞧不起分家之人，在他眼中，分家就是為主家打工的，就該對主家唯命是從，說得好聽點叫君臣關係，說得難聽點就是主僕關係，僕人竟敢忤逆主子，還給主子帶來了麻煩，若是放在古代，其罪當誅，即便放在現代，也是罪不容贖。
白浩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這是你家？”
白少游冷笑道：“是也不是，拜你所賜，家族已經決定，下個月底前收回青市分家所有資產，包括這棟宅院。”
白浩天臉色瞬變，皺眉看向白海林，略微沉默，一字字道：“爸，我想知道實情。”又看了眼白海云：“二叔，我剛才接到白靈的電話，她哭得很傷心，怎麼回事？”
白海林與白海雲對視一眼，眼中都是帶了些許無奈。
“大哥，浩天已經不是小孩子，就別瞞他了。”白海雲輕輕一嘆，白海林有些勉強地點了點頭，他本想等塵埃落定再告訴白浩天，可現在顯然是瞞不住了。
他凝視白浩天，說道：“既然你人都來了，我就把情況和你說一說，按照我和老爺子商量的結果，我放棄青市分公司的管理權，並拿出兩千萬，再加上你二叔這座宅院一併交給家族，算是凈身出戶吧，從今以後，青市分家與家族再無瓜葛。”
“憑什麼！”白浩天胸中騰起怒火，與家族劃清界限，父親從青市分公司卸任算是意料之中，賠償兩千萬，白浩天雖然覺得極為過分，但終歸有心理準備，可二叔這套宅院是爺爺留下的，也要交給家族，他說什麼也接受不了。
若是放在古代，失去祖宅意味着一個家的徹底敗落，嚴重性僅次於無後，九泉之下將無顏面對祖宗。
白少游嗤笑一聲，不陰不陽地道：“就憑子債父償，你當眾拒婚，事後又不上門道歉，現在南宮家盯着白家給個交代，並且停止了和白家的合作項目，白家損失不下五千萬，你父親是為你買單，你二叔是被你連累，你現在就是一個罪人。”
白浩天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卻聽父親又道：“今天上午我接到老爺子的電話，情況略有變化，老爺子得知白靈前段時間成為武者，便起了愛才之心，提議白靈由家族培養，交給家族的兩千萬可降低到一千五百萬，這座宅院永久歸你二叔所有。”
“同時家族還給出了具體培養規劃，白靈高中階段的一切修鍊資源由家族提供，明年高考時為白靈爭取一個保送省重點大學武科的名額，大學期間學校無法滿足的修鍊資源，也由家族補足，作為回報，畢業后白靈有兩個選擇，要麼接受家族安排的婚姻，要麼為家族服務十年，澤哥和少游特地過來，就是為了這事。”
話末，向白澤看去，白澤點頭默認，抬眼看白浩天，語重心長地道：“浩天，我知道你對家族有怨氣，其實家族也是被逼無奈，南宮嬌是南宮家主的小女兒，你當眾拒婚，讓南宮家顏面何存？原本事後還能補救，只要你登門道歉，並且履行這門親事...哎，不提了，現在青市分家暫時脫離家族，算是給南宮家一個交代，老爺子說了，只要白靈大學畢業時能達到事使境五品以上，就讓青市分家回歸。”
白浩天望着白澤臉上那扼腕與痛惜的表情，只覺得胃裏頭一陣噁心，他這位堂伯是白老爺子三子一女中唯一一個非武者，在主家二代中地位最低，卻是最喜歡擺譜的一個，面對分家之人向來板着一張臭臉，端足上位者的架子，何時正眼瞧過他一個晚輩，更何況如此耐心地開導，言詞中頗多慰藉之意。
難道是突然轉性了？
狗屁！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父親已經說得很清楚，今日是為了白靈而來，直白的說，是來做買賣的，如白靈這樣嬌俏的女性武者，未來用作聯姻，乃是一筆難以估量的財富，退一步說，就算不作為聯姻工具，待白靈成為事使境武者，為家族服務十年，創造的財富少說幾千萬，甚至上億。
產出是投入十倍乃至數十倍，態度自然是要溫和一些。
白家早已不是爺爺輩五個親兄弟白手起家，守望相助時的白家，隨着家族的興盛，親情變得淡如清水，眼中只剩下了利益，他和白靈不再是血緣關係的晚輩，成了待價而沽的商品。
何其悲涼與殘酷？
“白靈不需要家族的培養，白靈的未來和家族沒有半點關係。”白浩天面無表情，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眼中卻透着一股鋒銳與堅決。
他不是不明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道理，但絕不允許自己的悲劇在白靈身上重演，家族就是個火坑，一旦跳下去，只會淪為家族不斷榨取利益的工具。
之前電話里白靈說父母要賣女兒，儼然買主就是白家，而白靈的哭泣，正代表了她主觀的抗拒，當然，即便白靈被說服接受，他白浩天也決不答應。
“浩天哥...”白澤臉色一沉，白浩天破壞了家族與南宮家的聯姻大計不算，眼下又要破壞家族的一筆大買賣，真以為年輕就能肆意任性？他剛要開口，一道輕靈的嗓音響起，只見白靈從宅子裏跑了出來，跟在後頭的沈蘭一臉愁容，眼角微微泛紅。
白浩天伸手接住撲來的白靈，看着她淚痕未乾的美麗臉頰，心中有些刺痛，白澤父子今日是特意為白靈而來，想來白靈已經知曉了一些本不該她知曉的事情。
“白靈，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家族把你帶走。”白浩天聲音低沉而決然，白靈卻是搖頭，幽幽地道：“浩天哥，難怪你問我要那麼多靈石，原來你也成為武者了。”
白浩天一愣，白靈撇了撇小嘴：“要不是我爸告訴我，到現在我還蒙在鼓裏。”
白浩天不由看向白海風，白海風滿臉苦澀，嘆息道：“你報考武科全校皆知，又能瞞我們多久，我知道你是不想給家裏再增添額外負擔，但有時候我們不得不面對現實，我就攤開來說吧，假如按照你父親和老爺子商量的結果，青市分家會變成負資產，培養一個武者都難，更何況兩個，這樣一來，等於是耽擱你們兩的大好前程。”
白海風的口氣硬邦邦的，任誰都聽得出內心的不甘，不過話中之意卻是偏向於妥協。
“浩天哥，我決定了下周就轉學去省城那邊的學校，我會很努力的，你也要努力，明年我們爭取考上同一所大學，好嗎？”白靈微微抬頭，水靈靈的眸子裏噙着淚花，嘴角擠出一絲牽強的笑意。
白浩天怔然，為什麼是明年？
片刻后，他恍然明悟，自己報考武科時是候補境一品，武科只有省重點以上大學才開設，入取最低限是候補境三品，眼下離高考還有三個月，提升兩品的幾率微乎其微，難怪小丫頭對自己的期待是來年...
“你決定了不算，我只說一句，我不同意。”白浩天臉色漸漸嚴肅，語氣鏗鏘，白靈小臉一苦，嘴角動了動，似要辯駁，這時，白少游忽然冷聲道：“白浩天，你算哪根蔥？你不顧自己的前途無所謂，憑什麼還要讓白靈跟你一樣自毀前途？你一個罪人給家裏帶來無妄之災，這還不夠，難道非要家人陪你一塊坐牢你才滿意？你簡直是喪心病狂。”
白浩天沉聲道：“白少游，你給我聽好了，既然青市分家脫離了家族，便不會再回歸，我和白靈的前途也不牢白家惦記。”
“這事你說的不算。”白少游神情鄙夷，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看向白海林與白海雲，素無敬畏地道：“兩位堂叔，青市分家應該是你們做主。”
白浩天將父親與二叔的遲疑看在眼裏，他能理解兩人心中的糾結，畢竟關乎他和白靈的前途，他忽然道：“白少游，我記得兩個多月前你突破至候補境三品，現在有沒有提升到四品？”
白少游臉上浮現傲然之色：“快了，今年暑假我肯定能候補境四品，明年高考時至少候補境六品，我的目標是十大武校。”
白少游是高一升高二那個暑假時覺醒本命武魂，大半年時間已是候補境三品，家族後輩中最優秀的三人之一，被寄予厚望，他為人是傲氣，卻也有傲的資本，不僅僅依靠主家嫡系的身份。
“好啊，志向不小，只不知有沒有相匹配的實力，可敢與我這個你口中的罪人切磋一下？”白浩天不置可否，輕描淡寫地拋出一句，讓得諸人集體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