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晴天霹靂
“你說寧爺……昨夜血洗了寧府?”
本來這是一個難得的溫暖晴朗的冬日,窗外的梅花香沁人心脾,苒華休散着長發愜意的像只眯着眼睛的貓兒,一如既往懶洋洋的癱在美人榻上曬太陽,誰知來了個這樣的晴天霹靂。
出去打探的小廝突然如此稟報的時候,苒華休正懶洋洋拿起熱好的暖奶打算美滋滋的嘗一口。小廝稟報完,她一失神,熱氣騰騰的奶打翻,打翻在她的手上和膝上她仍不自知。
直到貼身婢女趕緊手忙腳亂的為她擦拭,苒華休才皺緊眉頭呵斥小廝道,“你從哪道聽途說來的假消息?”
寧弈好端端血洗自己家幹嘛?真是荒謬!
這聽來的是什麼鬼消息,苒華休第一反應就覺得這肯定是假的。
“小的就是去寧府門口打聽的,主子,小的聽的千真萬確,確實是昨夜的事……”那小廝見苒華休分毫不信急得滿頭大汗,“主子,千真萬確。”
苒華休滿腹狐疑,她認識寧弈這麼多年,她見過寧弈最溫和真誠的一面,也見過寧府最潑皮無賴的一面,但從未見過寧弈冷血無情的一面。寧弈向來都是快活自在的,而且他品性優良重感情,怎麼可能會殺人?而且是殺自己家人?
肯定是謠言,苒華休覺得。
太假了!真是荒謬,不知道是哪個亂嚼舌根的傳出來的假消息!苒華休一點也不信。
“主子,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如有虛言,小的天打雷劈!”但是打探小廝卻信誓旦旦。
“……世人的話多的是三人成虎,也許只是寧爺打殺了幾個下人,被人誇大了說,你再去仔細打聽清楚。”苒華休疾言厲色的說道。
苒華休才不相信這些荒謬的假消息,於是繼續派遣小廝外出打探——這次就不止一個小廝,而是一群。
但不信歸不信,不安歸不安。
苒華休不安的踱步,不由得仔細去回憶昨日的情形:昨日的寧弈看起來與往日貌似並沒有什麼打的不同,見他時他仍舊洒脫愛笑,昨日也依舊是看似口無遮攔暢所欲言。
但苒華休細想下去又覺得確實寧弈與往日有些不同,寧弈生性瀟洒有話直說,昨日卻似乎遮掩了一些他自己的情緒——要擱往日的話,他應該又要和她嘮叨些家長里短,說說洛霜楓如何如何,又說說他兒子如何如何。以前他整個人都是沉浸在他自己家庭的幸福里的,但他昨日卻一直顧左右而言他,說的也多是是玩笑話故意逗她開心,沒怎麼太提到洛霜楓和他兒子。
莫非寧弈……
苒華休還沒設想,就馬上否定。
不會的,寧弈不會做這種事。
再說昨日上午寧弈來了之後就一直喝到了深夜,他酒量向來不好,能把她灌醉,寧弈自己也肯定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喝醉了連走路都不穩的人怎麼可能提刀殺人?
苒華休不會相信,除非眼見為實。
但是派出去打聽的眾多小廝卻全部回來如是稟告苒華休第二遍,第三遍,第……遍,一直到所有人,都在都告訴她這不是個謠言。
苒華休這才如遭雷擊……
苒華休一時心緒難寧,難以相信那麼快樂那麼幸福的寧弈會幹出殺人這麼兇殘的事。
苒華休一路走來不算容易,寧弈幫她最多的忙,兩年前他幾乎豁出了他的命來保護她,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隨隨便便的血洗自己家?
苒華休一個人緩了許久才又單獨傳喚探聽小廝進來問話。
“寧爺真的血洗了寧府?”她再次向小廝確認。
“千真萬確,主子。”小廝一臉認真。
“那寧爺現在在哪裏?”
“據說,寧爺殺出一條血路就縱馬而去了,如今官府也在查寧爺的行蹤呢……”
苒華休沉默不語,她實在是難消化這件事。
又緩了一會兒再問:“打聽清楚了嗎?寧爺為什麼要血洗寧府?”
“呃呃,打聽清楚了,據說是是是是…”低氣壓使得小廝有些不敢開口。
“是什麼?”
苒華休百思不得其解,寧弈為什麼要血洗自己家?
“據說是是,是寧夫人偷人被寧爺撞上了,寧爺一氣之下就殺死了寧夫人和姦夫,還摔死了新出生的小少爺,然後就一路眼紅殺了過去,砍死了不少的丫鬟雜役。據說一路是血,小的剛剛去的時候門口被封住了,只依稀看到裏面有好些官差,死人沒看到,但也確實聞到了很重的血腥味,門檻上也滿是血跡……”
……
洛霜楓真的偷人?
洛霜楓當初不是跪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說此生非寧弈不嫁此生只愛寧弈一人的嗎?
洛霜楓向來對寧弈一往情深,難不成是假的?
這……一切都太過荒謬!
良久苒華休沒有說話,小廝也嚇得精神緊張。
整個梅府所有的人都知道苒華休和寧弈的關係非同尋常,如今寧弈突然出個這麼大的事……
就在小廝緊張兮兮時,苒華休終是深深吸了口氣,道:“知道了,你下去吧,辛苦你了。”
小廝趕緊謝過走了。
等那小廝走後,苒華休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昏厥。
扶着桌角,她有些痛恨自己——痛恨自己那愛息事寧人的心。
洛霜楓的事情苒華休從前其實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忍心看寧弈受打擊,也不忍去破壞寧弈一家幸福安康的日子,所以選擇了隱瞞。
此時此刻苒華休真的是痛恨自己。
她痛恨自己,其實本可以阻止這一切,卻眼睜睜的選擇看着它的發生。
她痛恨自己明明看出些寧弈些許的不對,卻沒有盡到一個知心好友的本份。
真正的好友應該是排憂解難,她卻選擇不問。
她仔細思索着寧弈昨日的話語神態。
想到他說的“今日必定把你喝趴下”和“夜深風大,照顧好你家主子”不禁一身冷汗。
苒華休才驚覺,昨日的寧弈原來是那般不同。
他的酒量那麼差,為什麼能把她灌醉?
為什麼她從不貪杯昨日卻醉的沒頭沒腦?
還有,他們想見隨時可見,為什麼他突然要告訴下人“照顧”好她?
原來,這竟是一場蓄謀已好的離別。
真傻啊,寧弈。
苒華休心中酸澀,忍不住想哭,寧弈他是準備好了來見她最後一面的嗎?
苒華休腦子裏一團亂麻,抱膝枯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群人破門魚貫而入,突然射入的強光幾乎刺傷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