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糾纏
子夜，皓月當空，夜涼如水。
有魚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再看看旁邊，那個自稱人間客的男子趴在桌子上睡去。
有魚好奇，這個妖怪居然沒有吃了她，不過她不敢再抱僥倖心理，還是趁他熟睡離開這裏為妙。
有魚下床穿好鞋子，帶上隨身佩劍躡手躡腳走到門口，輕輕打開虛掩的門，一溜煙跑了出去。
成功甩開人間客，有魚朝那屋子做了個鬼臉，笑道:“還想騙我不是妖怪，世間妖魔鬼怪還沒幾個能逃出我的鬼眼。”
有魚正興高采烈地走在路上，前方突然垂下一張人臉，差點把有魚嚇個半死。
有魚瞥見那人是人間客，假裝不認識他，掉頭就走。人間客從空中飛下來攔住有魚道:“喂，我救了你，你就這樣走了？”
“哼，你是妖怪，我沒收了你已對你是最大的仁慈，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有魚抖抖手中的劍威脅人間客道。
“我真不是妖怪，你怎麼老覺得我是妖怪？我哪裏長得像妖怪？”人間客聳聳肩，問有魚。
有魚用手從人間客頭指到腳，對他道:“我的眼睛不會騙人，別看你一副人模人樣，你可是一隻上了年紀的老妖怪。”
人間客雙手叉腰，苦笑不得:“我要是妖怪，怎麼還會從妖怪口中救了你？而且，我也大可在你昏迷時吃了你。”
有魚一時語塞，找不出辯駁人間客的話來。
“我救人也不是白白救的，救你一命，我要報酬。”人間客伸手問有魚要錢。
有魚要是有錢早就在客棧給掌柜了，就是因為沒錢才跟妖怪起了衝突，只好又故技重施，扔給人間客鮫珠道:“我沒錢，只有一顆鮫珠，你愛要不要。”
人間客接過鮫珠看了又看，隨手將鮫珠扔到了地上，不屑道:“像這種珠子，我家就有好幾顆，什麼夜明珠、避水珠、火靈珠，數不勝數，我不稀罕。我看這樣吧，你沒錢就以身相許，等你有錢了，再把自己贖回去。”
有魚聽他戲言，氣得小臉通紅，差點想動手揍他一拳:“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才不會嫁給一個妖怪。”
“天下想嫁給我的姑娘多的是，你還拒絕我，你可是第一個不想嫁給我的女人。”人間客再對有魚不敬。
有魚真生了氣，揚劍對人間客道:“請你自重，不然我施法收了你。”
人間客依舊不依不饒，繼續跟在有魚身後“討債”。拉拉扯扯中，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刺啦一聲，有魚的衣服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正好衣服撕開的位置處於胸口，頓時，有魚胸前春光乍泄。
有魚氣憤不已，甩手給了人間客一巴掌，罵道:“色妖！”
人間客第一次被人喊“色妖”，又第一次被女人打臉，心裏像是火山爆發一樣想要動手教訓有魚，但他顧全大局，強壓自己心中怒火，捂住臉道:“你也別光顧着打我了，還是想想去哪裏買件衣服吧。”
如今已是深夜，店鋪都已打烊，有魚再看看自己，衣不蔽體，如何進得了店內去買衣服？她只好求助人間客:“明天你給我去成衣鋪里買幾件衣服。”
“我又不知你穿多大的衣服，要去你自己去。”人間客道。
“你撕破了我衣服還一副無事的樣子，你若不肯去，那我現在就在這裏大聲喊，讓別人看看你是怎麼非禮我的。”說著，有魚就要大聲喊“非禮”。
人間客趕緊捂住有魚嘴，將她拖到隱蔽處，回頭一臉不快道:“你還真喊人。你好好跟我說話就是了，我又不是像你那樣的小氣鬼。”
有魚不以為然地東張西望，反正他要逼急她，她就喊“非禮”，看他能怎麼著。
孤男寡女，擠在一個小地方，尷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
人間客脫了衣服靠近有魚，有魚以為他又要圖謀不軌想舉手打他，人間客手上拿着衣服，牢牢把有魚整個人包住，裹得不留一絲縫隙。
有魚這才反應過來，他並非想占她便宜。
見有魚安靜下來，人間客對有魚道:“明天你就穿着我衣服跟我去集市，我賠你衣服。”
有魚看人間客還算有誠意，就不跟他計較，穿着他的衣服大搖大擺回去。
第二天，天一亮，有魚跟着人間客趕路去了人間的集市。
這人間的集市，與海市一比，就多了幾分煙火氣息，車水馬龍，美酒飄香，到處充斥着吆喝叫賣聲，是有魚熟悉的感覺。
人間客領有魚進入一家成衣鋪，有魚獨自進去一件件試衣服，找合身的衣服。人間客在裏面又幫不上什麼忙，就在門口等有魚試好衣服出來。
有魚挑中了一款藕粉色對襟襦裙，又在裏邊將原來披散的頭髮換了個百花分肖髻，乍一看，跟剛進店鋪時樣子大相逕庭，一時難以認出她還是原來的年有魚。
有魚向老闆娘要了這件衣服，叫老闆娘去問門口那個站着的男人要錢。趁老闆娘去找人間客，有魚提着裙子悄悄溜出了店鋪。
人間客是妖怪，他沒有凡人的錢幣，掏了半天也找不出銅錢來，他對老闆娘道:“你問那穿衣服的姑娘要錢，我只是陪她過來看衣服。”
“原來她不是你女人。”老闆娘驚訝道。
人間客看老闆娘把他跟有魚湊一對，尷尬道:“我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她怎麼會是我女人？我與她萍水相逢，她想買衣服不識路，我順道帶她過來。”
老闆娘只好回屋再去問有魚要錢，等她進去時，有魚早就沒了蹤影。老闆娘出來跟人間客說明情況，人間客一聽有魚逃跑，不顧老闆娘討錢，也跑出去找有魚。
有魚穿着新衣服在市集上飛奔，想努力擺脫那個難纏的妖怪。周圍的人與景飛快從眼前閃過，有魚感覺自己跑得快飛起來。
她跳下歸墟已經夠倒霉，剛認識的好朋友被害身亡不說，還撞上個窮追不捨的妖怪，等她回到她的世界，她一定要將鴟鴞抽了筋拆了骨，讓它也嘗嘗這種難熬的滋味。
有魚光顧想跑得太快，一匹駿馬迎面而來，有魚來不及躲閃，眼看就要被馬撞上，有人施法護住有魚，馬躍至半空，從他們頭頂飛過去。
有魚抬頭望救自己的恩人，猛然發現他竟然如同跟增秀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樣的眉眼，一樣的清風霽月。有魚驚喜萬分，怕這只是個夢，拍了一下自己臉，能感受到痛，再用力掐了自己胳膊，眼前景象仍舊沒有消失。看來這的確不是夢！
“增秀，增秀，我知道你肯定會來救我的！”有魚摟住救她的人的脖子欣喜若狂。
那人卻比增秀冷漠至極，對有魚置若罔聞，救下有魚后，一句話都沒跟有魚說，直接對手下命令道:“附近有妖怪出沒，隨時迎戰。”
一聲令下，那人身旁的人搖身一變都變了個樣，鴻衣羽裳，仙袂飄飄，他們不是仙人就是天神。
有魚揉了揉眼睛，用鬼眼看街上的行人，好些普通百姓居然也是神仙變化而來。
增秀一出現，有魚的目光就離不開他，她看增秀急着想捉妖怪，她就幫增秀忙，主動請纓道:“我有辦法引出那個妖怪。”
有魚一說有辦法，長得像增秀的天神對她感起興趣，終於留意到這個他救下的姑娘，讓有魚說下去。
有魚請求所有天神與仙人都退下，由她來引出那妖怪，等那妖怪出洞，他們再捉妖怪也不遲。
那酷似增秀的天神覺得有魚一個凡人不會與妖怪為伍，就聽從有魚，試着用有魚的辦法來引出藏在集市的妖怪。
有魚轉身又跑回成衣鋪，在成衣鋪門口觀望了一會兒，沒瞅見人間客人影，她又喊了好幾聲“人間客”，裏面也沒有回應。
老闆娘聞聲出來，見到有魚回來，便纏着問有魚要衣服的錢。有魚身無分文，笑着求老闆娘等她回去拿錢再來付款。老闆娘不肯依，認定有魚是偷衣服的賊，推搡着有魚要送她去官府。
路過的人都駐足圍觀這個偷衣服的女賊，有魚有口難辯，只能任由老闆娘謾罵。各種難聽的言辭都落在這個涉世未深的姑娘身上，使她顏面掃地，無地自容。
就在有魚被老闆娘推着走向官府路上，突然，人群被沖開，有魚只覺自己手被人強拉了過去，回過神，她發現自己站在了人間客那邊。
“她又不是不給你錢，你何必為難人？我這不是回去拿錢嗎？這衣服多少錢，我一分不少都給你。”人間客快言快語對老闆娘道，說完，從腰間取下了一個錢袋。
老闆娘納悶，她先前問人間客要錢，他說他跟有魚不熟，有魚被抓去官府，他又現身表現出跟有魚關係親密的樣子，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付完錢，人間客拉着有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有魚的手被人間客緊緊拽着，心亂如麻。他能站出來維護她，她甚是感激，可她施此計逼他現身，算不算恩將仇報？他是妖怪，若是引來天神，無疑是將他推入火坑。
有魚咬緊嘴唇，不敢正視人間客，手中的信號法術想發送出去，但又想就此罷休。
人間客覺察到有魚異樣，停下腳步，將有魚推到了牆邊，對她有點不耐煩道:“你如今欠我兩個人情了，什麼時候帶我去蓬萊島？”
“我……”有魚看到人間客身後的人影，驚得說不出來話來。